第245章 這到底攀上哪位人物!

  一直混下去!

  出不了大事,也不指望升遷。

  「呵呵,大明完不完,也不差咱一個,成了,您慢慢煩心吧。」

  說著,他便開始裝模作樣的看著文書,雙目緩緩闔起,有些昏昏欲睡的打著盹兒。

  急促的腳步聲,緩緩在值廬外響起。

  韓主事唰的一驚,趕緊瞪大眼睛,時而愁眉,時而展顏,時而頻頻點頭,仿佛這文書被他看的通透。

  「韓主事,連主事,工部議會,吏部來了人,讓你們都過去。」

  韓齊嘆了一句:「大清早的,還讓不讓本官辦事了?」

  說著,便『不情不願』的起身。

  練子寧莞爾,對這官場老油條,他也不願開罪,現在自身難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兩人很快抵達工部尚書的值廬內。

  練子寧發現工部的大小官吏此時皆已經有序坐在太師椅上。

  尋目望去,從北向南,皆清一色頭頂黑烏沙,只是官袍從藍、綠、緋紅、紅不斷變換,代表著官職的大小。

  最中間的太師椅坐著兩人,右邊是工部部堂秦達秦尚書,左邊身穿鮮紅官袍的則是吏部尚書詹徽。

  秦達側頭對詹徽耳語一句,詹徽點點頭。

  「人都到齊了,本官宣布個事。」

  「皇上有諭,欲在西南交趾開茶馬互易區。」

  詹徽抱拳,朝皇宮內拜了拜。

  工部所有官吏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起來。

  韓主事也裝模作樣的對練子寧道:「練兄,朝廷決策好,朝廷決策妙,朝廷決策好,朝廷決策秒,嗷嗚嗷嗚。」

  反正別人都這麼討論的,他也得裝出自己很關心的樣子,一會兒吏部通知完畢了,回去繼續摸魚。

  練子寧壓根沒聽清楚韓主事在搖頭晃腦什麼。

  此時的練子寧,雙目猛地瞪大,身子微微一僵。

  茶馬互易,交趾……真開互易區了?!

  猶記得幾天之前,兵科給事中鐵鉉才和自己說過這事兒。

  那時候他壓根沒當回事。

  等等!

  那接下來,會不會點自己為茶馬使?

  練子寧混身一顫,呆呆的看著旁邊搖頭晃腦的韓主事。

  「皇上高,皇上妙啊……」韓齊還在喋喋不休。

  練子寧提醒道:「韓大人,差不多得了,人家都不討論了。」

  韓齊尋目望去,頓時又恢復老神在在的樣子,還不忘對練子寧道謝。

  堂前。

  詹徽繼續道:「交趾茶馬互易區開市,還缺一名茶馬使。」

  說著,他環顧眾人,故意停頓了一下。

  做官的精髓,已經被這群人掌握的精通。

  別看他們大多數都在混,但這個體系是實實在在的培養人,即便再平庸的人,在官僚體系培養一段時間,社交的能力都不俗!

  果不其然,眾人再次陷入興奮之中。

  茶馬使是實打實的肥差,當初練子寧做過,因為中山王府的關係,他被派遣到西北茶馬互易區為茶馬使。

  這種職位,必須要有很強的關係,一般人怎可能染指!

  而且茶馬使最容易出政績,即便你不出政績,在這麼一塊肥差上,也能讓你撈到不少好處!

  眾人都在猜測,都在幻想,幻想著這好處會不會花落在自己頭上。

  詹徽見氣氛差不多了,道:「有人給皇上提了建議,這交趾茶馬使,就落在了你們工部。」

  「本官今天來也是沾沾喜氣,恭喜子寧兄,恭喜練主事了。」

  瞬間。

  一片寂靜!

  沒多時,眾人再次相互小聲低語。

  韓齊見狀,趕緊側耳對練子寧道:「皇上高啊,皇上妙……啊!」

  一陣驚呼,頓時打破工部大殿的氛圍。

  韓齊震驚了,瞪大眼睛看著練子寧:「這這……茶馬使?」

  他不可置信的看著練子寧。

  使勁掐了掐自己大腿。

  疼。

  沒聽錯啊!

  練子寧此時更震驚的無以復加。

  這種好處,居然真的空降在自己頭上。

  秦達沉聲道:「練大人,你還愣著作甚?還不謝皇上隆恩,謝詹大人傳遞之情?」

  練子寧慌忙站起來,到現在腳下都軟綿綿的,「謝皇上隆恩,謝詹大人!」

  此一時,工部大殿所有人都震驚的看著練子寧,各個神色各異。

  這不對啊!

  中山王府不是失勢了嗎?

  練子寧怎麼又一次被保舉為交趾茶馬使?

  這傢伙又勾搭上誰了?

  這背後人的能量又多大,居然能直接讓一個工部主事搖身一變,成為交趾茶馬使?

  工部郎中楊明笙咽了咽口水。

  前兩天還對練子寧處處為難,現在居然感覺有些如坐針氈。

  這傢伙……起勢了啊!

  這背後保他的人,能量該有多大?一句話,竟左右皇爺的決策?如果練子寧要報復自己……嘶!

  他有些坐立難安起來,只是想想,都覺得不寒而慄!

  日前留一線,日後好相見,這是楊明笙除此入工部,他的老上司告訴他的做官準則,可被他拋之腦後了。

  現在……

  他有些顫抖,前輩說過的話,真句句金言!

  官場上的沉浮,誰能說的清,道的明!

  如果練子寧要趁機報復自己。

  楊明笙感覺一陣天旋地轉。

  「咳咳。」

  詹徽笑著道:「成了,本官也就來通知一下,練大人早早準備,下午來吏部拿調令和銅印,明日一早準備啟程去交趾布政司報導吧。」

  練子寧慌忙道:「下官遵命!感謝詹部堂。」

  詹徽揮揮手,語重心長的道:「好好做,不要丟了臉,練大人,這位置得來不易啊!」

  練子寧點頭。

  只不過……他心裡卻翻江倒海。

  直到現在,他都不知道,他為什麼就稀里糊塗的做了交趾茶馬使!

  議會散去,工部尚書秦達鼓勵了一番練子寧,眾同僚也恭喜了練子寧一番,眼中忍不住的羨慕嫉妒。

  練子寧恍惚的回到工部主事值廬。

  韓主事跟在後面,幾次欲言又止。

  到了值廬,終於忍不住了,舔著臉問道:「練兄,你認識哪個大人物啦?可否,給小弟引薦一下?」

  練子寧想了想,道:「不知道。」

  韓齊黑著臉:「練大人莫騙我啦。」

  練子寧道:「真不知道。」

  「沒意思!呵呵!是怕本官搶了你的功勞是嗎?」

  練子寧不確定的看了一眼韓齊,呵呵笑了笑。

  韓齊憤恨的道:「哼!不夠意思!」

  算了,還是摸魚吧!

  韓齊也不想那麼多了,明明大家都是工部主事,為什麼機會就不砸到自己頭上呢?鬱悶呀!

  恰這時。

  楊明笙走來。

  臉色有些惶恐,見到練子寧道:「練大人,本官……先前多有得罪。」

  練子寧也不想與楊明笙計較,笑著道:「都過去了。」

  楊明笙一喜:「如此……就好!」

  他剛要走,練子寧道:「一會兒本官和秦尚書說一聲,將皇陵的工事,一併交給楊大人,楊大人要努力!」

  說著,練子寧又一次人畜無害的笑了笑。

  楊明笙嘴角一抽,「啊這……」

  「呵呵。」練子寧道,「楊大人對下官說過的,歷練,都是歷練!您費神,別耽誤工期才是。」

  楊明笙:「……」

  練子寧很迷茫。

  去吏部回來的路上,腦子還一團迷糊。

  他不認為中山王府現在還有這麼大能量,能將自己從一個工部主事調到交趾茶馬使。

  鐵鉉當時和自己說話的語氣也似是而非。

  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當時鐵鉉說話的語氣是那麼篤定!

  說明站在鐵鉉背後的人物,有能量,且有自信,能將自己從工部調到交趾!

  大人物諱莫如深,形勢也不是他們這些底層小官小吏能猜清楚的。

  無論如何,練子寧都覺得他遇到貴人了。

  交趾……

  練子寧眯起了眼睛,想從無到有,想籌划起交趾茶馬互易區,並不是那麼容易。

  不過再難,有在工部難麼?

  練子寧充滿鬥志!

  湯和早早回到府邸。

  小孫子湯昱焦急的等著湯和,「爺爺,怎麼,怎麼樣了?」

  畢竟關乎自己父親的生死,湯昱不能不緊張。

  湯和緩緩點頭:「應當不會有事了。」

  湯昱瞪大眼睛,不敢置信道:「這麼快就沒事啦?」

  他有些欣喜的攙著湯和落座:「爺爺,誰啊!誰有這麼大能量?」

  湯和笑著道:「咱大明的皇明嫡長孫。」

  湯昱有些震驚的看著湯和,對於朱雄煥的事,他年紀尚小,雖然有過耳聞,但知道的不多。

  「是朱雄煥?可是,他不是失蹤了嗎?這幾個月。」

  湯和微微笑了笑:「成了,莫過問那麼多了,你現在還接觸不到那一層的事,好好看書,爭取早日考中進士為官。」

  「噢。」

  湯昱撓撓頭,不過心裡還是有些好奇。

  朱雄煥沒失蹤?會在哪兒呢?

  ……

  朱府。

  到中午時分,桌子上擺著兩盤小菜,一大碗雞湯。

  朱元璋道:「咱病都好啦,幹啥還整雞湯給咱喝?」

  朱雄英道:「老國公不是送了人參麼?補,老爺子您好好補補!」

  朱元璋哭笑不得:「人家這麼貴重的東西,可是特意送你的,合著百年老參,你就這麼霍霍掉啦?」

  朱雄英搖頭,不以為意的道:「怎麼能說是霍霍,百年千年的,它都是人參,不吃不才真是霍霍麼?」

  朱元璋洒然一笑:「歪門邪理多的很!偏咱反駁不了!」

  頓了頓,朱元璋道:「那老東西,是有心眼的人,要是去找了咱,咱怕當時就砍了他兒子!呵,知道拿你做虎皮!」

  朱元璋何等精明,湯和跑來那一刻,他就知道那老傢伙打了什麼心眼。

  朱雄英扒拉著米飯,隨意道:「老爺子,您究竟為啥有自信,能隨便處置一個備倭指揮使?您老可只是負責批一批奏疏,還真拿雞毛當令箭啦?」

  朱元璋哼了一聲。

  普天之下,能這麼和咱說話的,也只有你這臭小子了!

  不過咱不久就會讓你閉嘴!

  朱元璋白著朱雄英道:「反正那老東西沒按好心,他就是想沾著你的光罷了!」

  說完,

  朱元璋大口喝了一口雞湯:「嘖!人參熬的雞湯,還真他娘的香!」

  喝完雞湯之後,又夾了青菜,然後將蒜瓣撂嘴裡,吃的無比瀟灑。

  能將粗茶淡飯吃成這麼可口的模樣,歷來帝王,非朱元璋,無出其右!

  朱雄英道:「老爺子,你今天發怒了。」

  「咋?」朱元璋不以為意。

  朱雄英頓了頓,道:「可他是老國公,是你的老夥計,是你最親密的老夥伴,我想不出來,你們既然關係那麼好,為何剛才一點情面不講?」

  朱元璋看了一眼朱懷,語重心長的道:「痴兒。」

  「傻小子,那咱就和你說道說道。」

  沉默了一下,朱元璋道:「你知道為啥許多開國皇帝,都喜歡將開國功臣給殺了麼?」

  朱雄英愣了愣,道:「怕他們功高震主?」

  朱元璋搖頭:「其實不盡然,更多的是,家天下的體制下,皇帝們是要確保江山後繼穩定,是想更多的,讓子孫後代能站住腳跟。」

  「那些一起打天下的功臣老臣,皇帝在的時候能控制的住,可後人呢?太子呢?皇儲呢?」

  「他們和皇儲沒多大的交集,那麼未來君主繼位之後,還能控制住這一批人麼?」

  朱雄英點頭:「嗯,這是個理。」

  朱元璋又道:「你剛才問咱,為啥突然和湯和疏遠了。」

  「官場沒朋友,帝王更加沒有朋友,道理都是一樣的。」

  「他致士了,可他的子孫還在官場,他以前的功勳,可以吸收許多以他為中心的人脈,所以震的不是他,是他的子孫,是要讓他們知道分寸,是要讓他們知道,朝廷能給他們的,也能全部收回來,是要讓他知道,他的生死,依舊是咱皇帝一句話的事!」

  朱元璋說了許多,神色有些黯然:「咱是不是很無情?可是孩子,越是爬到高位,感情這東西就越是薄的如一張紙。」

  朱雄英眨眨眼,看著無邊唏噓的老爺子,問道:「那未來我做了高位,也這樣對您嗎?」

  朱元璋板著臉:「你敢!小兔崽子!翻天了呀!」

  「哈哈。」

  朱懷笑著道:「玩笑玩笑,老爺子將筷子放下。」

  「哼!」

  朱元璋道:「天下之本在國,國之本在家,家之本在正子孫德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