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這天徹底要變了!

  刑部尚書楊靖身披緋紅官袍,連夜走來,面容凝重,看到院落內慘烈的一幕,不免為之愕然。

  他頓了頓,抬眸尋視眾人,揮手道:「勘察現場。」

  旋即,他走到文豫章面前:「老文,兇手在何處?」

  不待文豫章回答,朱雄英道:「我。」

  楊靖愣了愣,看了一眼朱雄英,卻也不知其為何如此有恃無恐,便對左右道:「上枷。」

  「放肆!」

  廖家兄弟厲聲喝道:「你敢!」

  楊靖再次呆怔,第一次看到行兇之人還能如此囂張。

  朱雄英揮手,看著楊靖:「我跟你走。」

  「少爺!」

  朱雄英揮手:「將師妹帶回去天雲觀,去通知涼國公、開國公、潁國公、五軍都督府、東莞伯……」

  頓了頓,朱雄英道:「給我記著,千萬不要驚動爺爺和師尊,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處理!」

  一名名人物被朱雄英說出來之後,楊尚書都愣住了。

  這全是……淮西勛貴啊狂!

  這案子……麻煩了!

  當然,更大的麻煩還在後面!

  ……

  東方掀起魚腩白。

  正月十五,朱元璋高壽,舉國同慶!

  今天天氣不是太好,有霧,霧靄蒙蒙。

  朱雄英手裡的唐刀用布匹纏在手掌之上。

  刑部尚書楊靖淡淡看了一眼。

  他知道,這是殺敵之姿,不死不休,刀不離手,手不離刀,戰鬥到至死方休的架式!

  且不說這少年為什麼殺人。

  但看到這麼兇悍的一幕,楊靖都有些發愣。

  好久沒看過這麼凶的人物了!

  少年的白袍已經被染紅,地上橫七豎八躺著三十餘家將。

  各個一刀封侯,手法乾淨利索!

  凶!

  真的凶!

  楊靖有些畏懼,踟躇不敢靠近朱雄英。

  周圍的刑部小吏,更只敢拿著木枷,徘徊在朱雄英左右,踟躇不前。

  朱雄英想了想,緩緩將裹著刀柄的布匹掀開,徐徐地將唐刀交給廖家兄弟。

  廖家兄弟重重點頭:「少爺,你安心,你不會有事的,一定!」

  朱雄英嗯了一聲,轉頭,看著刑部侍郎:「走。」

  楊靖想了想,揮手,道:「不要上枷了,他不會跑。」

  從朱雄英身上,楊靖看到了擔當,他知道朱雄英不會躲避這事,既然敢下刀,就想過後果。

  廖家兄弟帶走秦如雪,秦如雪雖然擔心朱雄英,但也不是一個不識大體的姑娘。

  而廖家兄弟,現在也還有急事要做。

  今天老爺子壽禮,他們怕趕不上時間,怕涼國公他們會提早去皇宮。

  「兒啊!我的兒啊!」

  文豫章聲嘶力竭的剜痛聲再次衝破雲霄:「爹給你做主,爹一定給你做主!」

  徐輝祖走到文豫章身前,「文叔,先收拾屍骨,不能讓文兄弟屍骨不寒。」

  文豫章仿若被抽空了氣力,癱軟坐在地上,徐輝祖看著文家管事:「去幫忙!」

  吩咐完畢,徐輝祖走到刑部尚書楊靖面前,看了一眼朱懷,神色複雜的道:「你惹上麻煩了。」

  「你真以為這次還能平安無事?」

  「你口口聲聲說了許多道理,你甚至看不上我們徐家,小子,我告訴你,這次事情,比你想的嚴重,淮西勛貴都未必保得住你!」

  朱雄英看著徐輝祖,失望的搖頭。

  他依舊是高估了徐家的格局和眼光。

  說實話,這種高高在上的眼神,讓徐輝祖很不舒服。

  徐輝祖氣咻咻的拂袖遠去:「冥頑不靈!」

  徐膺緒和徐增壽也看了一眼朱雄英,心思極其複雜。

  今天朱雄英對徐家說的那番話,讓他們心思各異,一腔心事都埋在了心底。

  當朱雄英跟著刑部的人出門之後,天空依舊餛鈍,但東方已經出現一絲絲亮光。

  霧快散了。

  黑暗終將結束,大明也會走向光明!

  楊靖看著朱雄英,還是忍不住開口:「你真認為自己會沒事?」

  或許對這血性少年的佩服,楊尚書總覺得這事兒不會這麼簡單。

  當然,一切沒調查起來,他還是要秉持公正的態度。

  朱雄英搖頭:「不確定。」

  「那你還這麼衝動?」

  楊靖有些好奇的看著這少年,再次問道:「你不像是個衝動的人。」

  朱雄英看著楊靖:「楊大人,我不確定我會不會出事,但我覺得你可能會出事。」

  楊靖愣了愣:「為什麼?」

  朱雄英道:「你包庇過文家嗎?你知道文伯祺做過什麼事嗎?」

  「什麼?」

  朱雄英笑著道:「你是刑部尚書,這些事你卻不知道,走吧。」

  楊靖一顆心,頓時被朱雄英說的七上八下。

  晨曦掀開正月十五的清晨。

  各路藩王此時已經換了嶄新的衣衫,相互結伴朝皇宮走去。

  今天的他們,也將在應天落下帷幕,或許再也不會踏足應天,或許還有機會。

  無論如何,今天是喜慶的日子,他們皆都拋開了一切的想法,安安心心的給老爺子過個大壽。

  沒人會知道朱元璋還能堅持多久。

  幾十多歲的老人,見一面就少一面,或許這是最後一次見面。

  無論如何,他們都是父子,無論朱元璋對他們如何,父子之間都有過一段純真美好的感情。

  在藩王動身朝皇宮走去的時候,大明的開國功勳們,也已經開始準備禮品,換了朝府,準備從自家府邸朝皇城而去。

  ……

  涼國公府邸。

  藍玉剛準備上馬,就見不遠處廖家兄弟急促而來。

  「涼國公,等等!」

  廖家兄弟高呼,聲音急切。

  藍玉有些好奇下了馬車。「咋啦?」

  他看著廖家兄弟,想著是不是朱雄英也要送點什麼東西給洪武老爺子,故而才托他們來的。

  「少爺他,出事了。」

  轟!

  聽到這裡,藍玉臉上的微笑漸漸流失,雙目陡然眯起,面色無比凝重:「說!」

  廖家兄弟將昨夜之事一五一十說完,藍玉面色大變。「他媽的!」

  「老子去刑部!」

  說罷,藍玉也不去皇宮了,轉身下馬,想了想,對府內道:「調五十老兵過來,跟咱去刑部!」

  同一時間。

  剛出門的常茂三兄弟也被叫住,朱雄英府邸的下人草草告訴常茂三兄弟昨夜之事。

  常茂又驚又怒,怒不可歇的道:「刑部!好膽!」

  「調人!」

  「他媽的快調人!」

  常升和常森破口大叫。

  與此同時,潁國公傅友德、東莞伯何榮、五軍都督府……淮西勛貴的所有人,此時已經重裝待發!

  這些人,都是他娘的認親不認理的貨。

  不管朱雄英有沒有殺人,朱雄英是他們親人,這就夠了。

  他們只是知道,刑部抓了朱雄英,其他的,他們不知道!

  所有人都被沖昏了頭腦!

  不僅僅這些人,劉三吾不知何時也聽到風聲,攜帶方孝孺,兩名文人,竟也一同出發直逼刑部衙門!

  刑部。

  朱雄英是重犯,雖然楊大人不願給朱懷上枷。

  但詔獄的這些人,可不敢不給朱雄英上枷。

  這小子做的事如此兇殘,萬一要暴起,沒人是朱雄英對手。

  刑部大牢的牢頭是文豫章的人。

  「將此重犯上枷!」

  牢頭眼神陰鬱的盯著朱雄英,目光不善。

  霧氣散盡。

  刑部的牢房並不是太乾淨,有些惡臭熏天。

  大明有三個執法部門,分別是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並稱三法司。

  大理寺和刑部。都有屬於自己的刑獄。

  當然,還有一處不在都察院,而是錦衣衛,錦衣衛也有詔獄,不過刑部和大理寺的進去可以出來,錦衣衛的詔獄,基一本進去,有去無回!

  刑部的老頭叫馬伯,人們都這麼稱呼他,久而久之,獄卒們已經忘記馬伯的真實姓名。

  但他們都知道,馬伯不簡單。

  朱雄英盯著牢頭馬伯,想了想,輕聲詢問道:「剛才回來的路上,楊尚書都沒上枷,到了牢獄,你卻上枷了?」

  馬伯嗤笑。

  應天大街米釀胡同里出了什麼案子,他心裡清楚。

  文豫章對自己有知遇之恩,當初自己不過田間一農漢罷了,是文侍郎給了今天自己的一切。

  得知文侍郎的獨子文伯祺,被眼前這小子殘忍殺害,馬伯冷笑道:「楊尚書上不上枷老漢不清楚,老漢只知道,牢房有牢房的規矩!」

  朱雄英盯了他一眼,想來這是故意為難自己了。

  他認真的道:「嗯,這枷上了,我就不會輕易打開了。」

  馬伯哈哈大笑,仿佛聽了笑話一般,道:「你是在逗老漢玩麼?」

  「這枷,是你想下就下的麼?你想打開,你問老漢允許麼?天王老子來了,在老漢這一畝三分地也得聽老漢的!」

  朱雄英哦了一聲,沖他豎起拇指:「厲害!」

  「不過,我希望你不會出事。」

  馬伯愣了愣:「威脅老漢麼?呵呵。上枷,送牢房!」

  朱雄英再次看了他一眼,不知道這老漢這麼大年紀了,還能經得住幾拳。

  藍玉那些人,可都是認親不認理的主,希望這老傢伙一會挺得住。

  刑部坐落在皇城外郭,距離皇宮內城還有一段距離。

  當藍玉出現在皇城外的廣場時候,皇城的守衛立刻警惕。

  藍玉揮手,讓一群家將在護城河邊等待。

  恰這時,詹徽和傅友文騎馬經過,見到藍玉笑呵呵的道:「涼國公這陣仗好大吶!」

  「這是給皇老爺子送了啥禮?咱這麼多人護送?」

  藍玉背著手,臉色不好,淡淡看了兩人一眼,徑直朝皇城走去。

  詹徽和傅友文有些發愣,「他咋了?」

  「不知道啊!」

  說著,兩人跟上藍玉。

  「涼國公,你走這麼快做什麼?」

  「誒,你禮貌嗎?老夫問你話呢?」

  「你這是朝哪去?皇宮在前方,你去的那邊是六部!」

  藍玉沒有理會傅友文和詹徽,急促朝刑部而去。

  傅友文狐疑道:「這傢伙,火急火燎的,出啥大事了?」

  詹徽也有些奇怪:「瞧他方向,好像是朝刑部去的,他藍玉去刑部幹啥?投案自首?」

  兩人相互笑笑,也未當回事,搖頭便準備朝皇宮內門走去。

  剛抬步。

  身後,常茂三兄弟出現。

  兩人還沒拱手招呼,常茂三人便與他們擦肩而過。

  「這一家子人,沒一個有禮貌的!」詹徽罵道。

  傅友文撓撓頭:「不對,他們怎麼也去刑部了?」話音剛落。

  潁國公傅友德、東莞伯何榮、五軍都督府李景隆等幾乎淮西勛貴全都結伴而來。

  然後。

  在兩人驚愕的目光中,皆朝刑部走去!

  傅友文和詹徽身子顫了顫!

  今天是皇上的高壽誕辰,他們不去皇宮給老爺子拜壽,卻皆都朝刑部而去,這事兒,太詭異了!

  「跟上去看看!」

  傅友文說了一句,兩人便也好奇跟著朝刑部走去。

  刑部衙門。

  刑部侍郎楊靖一個頭兩個大,今天本要去給老爺子過壽,但現在根本沒辦法去皇宮了。

  朝廷命官之子被殺,這事影響太大,若不查個清楚明白,不但文侍郎那邊沒法交待,皇帝那邊更加麻煩!

  文豫章是老爺子的開國功臣,老爺子對文侍郎也不錯。

  這都不是主要的,最重要的是,太平的應天府下,發生如此殘忍的殺人案,皇帝聽到,定會滔天大怒!

  刑部主管律法,京師眼皮子底下發生這種事,他這刑部尚書若不快點給出處理結果,老爺子第一個會降罪於身!

  如今這案子,殺人證據已經確鑿了。

  人犯也已經歸案了,這沒有一點疑問。

  問題的關鍵就是為什麼朱雄英要暴起殺人,這事兒恐怕和文家脫不了干係,不然那小子不會傻到去殺文伯祺。

  楊靖揉了揉額頭,萬一再查出文家什麼醜聞,這事又會牽連到中山王府。

  所有勢力都錯綜複雜,唯一的辦法,就是直接犧牲朱雄英……

  只是,這小子在米釀胡同說了那麼多淮西勛貴的人名,他是真認識麼?

  還是扯虎皮拉大旗?如果淮西勛貴要參與進來……

  楊靖搖搖頭,如此殺人案,淮西勛貴應該不會這麼傻,會跳出來保這小子吧?

  這案子沒法翻的呀!

  他剛跳出這個念頭。

  下一刻。

  刑部大門被蠻橫的推開!

  「老子看誰敢攔著我!」

  砰砰砰!

  藍玉邊走邊抬腳,刑部的幾名小吏已經被他踹的橫七豎八,以此來發泄心中怒火!

  粗獷的爆喝聲,在刑部正堂院落內響起。

  「楊靖!滾出來!」藍玉怒吼道。

  楊靖一愣。

  這不是藍玉的聲音麼?(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