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社會地位來說,傭兵的地位屬於中中層,與那些掌握無法替代技藝的工匠大師差不多。
僅次於上層貴族,和中上層的魔法師、無爵位騎士官員、上流社會不可或缺的藝術家。要超過中下層僕從、匠人、工人、商人、老鼠,和社會底層的農奴。這些傭兵多是落魄的騎士充當。
在藍寶石大公國沒有傭兵團,自然沒有傭兵。
但在大陸上的國度, 傭兵團是廣泛、普遍存在的現象,往往以護衛貿易、獵殺魔獸、捕捉精靈等名義成立。但暗地裡傭兵團是販奴運動的最直接參與者,經常扮演強盜、劫匪的角色。
李斯特並不知道傭兵團是如何起源,以至於發展到如今這種程度。
但是跟伯爵一席話後,他對傭兵團的了解漸漸清晰起來——傭兵團其實和老鼠一樣,都是貴族的勢力延伸——如果說老鼠扮演的角色是情報組織, 那麼傭兵扮演的角色更像是有活力的社會組織。
分封制的弊端之一, 就是各領地之間沒有統轄關係,反之有很大的競爭性。
很多領主之間甚至有各種私仇,不好直接派遣騎士團互相劫掠,傭兵團便能很好的發揮作用。而且傭兵團也是巨大的利益所在,大陸不缺人口,每次戰爭的時候,販奴貿易是賺錢的生意。
甚至很多地方領主還盼望著藍寶石大公國前來劫掠——只要不劫掠自己的領地。
這個時候他們會瘋狂配合入侵騎士團進行交易,用隨處可抓的農奴,去交易入侵騎士團從其它地方搶奪的物資。每一次雄鷹王國與鋼鐵嶺王國的戰爭,都是傭兵團最活躍的時刻。
這些傭兵團不敢入侵領地的城堡,但劫掠農奴卻可以做到來去如風。
「可以這麼說,當我們入侵沙丁灣這片區域時,除了這片區域內的領主們會進行抵抗,周圍地區的領主、傭兵團只會揮舞著餐具,和我們一道分食沙丁灣地區的財富。」伯爵侃侃而談,「這也是我們每年都敢進攻雄鷹王國的底氣。」
他看著認真聽講的李斯特。
終於找到了父親教導兒子的感覺,繼續闊論道:「而且,沙丁灣地區的某些領主,我們白天戰爭, 晚上甚至可以一起坐下來談買賣。」
李斯特不解:「為什麼?」
伯爵反問道:「你覺得貴族是如何統治領地的,或者說我們依靠什麼而生活?過著比平民優渥千百倍的生活?」
「貴族統治領地,依靠的是鬥氣修煉。」
「鬥氣修煉從何而來?」
「從……土地。」
「沒錯,你很聰明,可以看清楚問題的本質。」伯爵稱讚一句,隨即說道,「貴族靠的是土地,一切資源都是從土地中索取。要麼從自己的土地索取,要麼從別人的土地索取,要麼依靠農奴種田,要麼依靠騎士搶奪。」
「這些與沙丁灣的領主,和我們一邊戰爭、一邊交易,有什麼關係?」
「既然戰爭必不可免,有些領主當然會找機會止損,大領主可以通過與我們交易,將損失轉嫁給小領主,小領主可以轉嫁給平民,或者轉嫁給別的領主……不可否認,他們已經失去騎士的高貴品質。」
……
騎士有沒有高貴品質?
李斯特已經迷惘。
經過與伯爵的一席話,了解傭兵團的背景,他恍惚間感覺到歷史的相似性。儘管這個世界與地球截然不同,他所身處的國度也與地球毫無關聯。但從本質去觀察,藍寶石大公國與雄鷹王國之間的關係。
何嘗不是異界版的明朝倭寇之亂。
明朝時期倭寇起源於日本,經常侵襲中國東南沿海地區,然而倭寇之亂到了中後期,真正的倭寇已經很少。根據史書記載,真的倭寇只占十分之三,剩下都是假的倭寇,也就是明朝叛亂分子。
畢竟組成早期倭寇的日本浪人,對東南沿海人生地不熟,根本形成不了戰鬥力。只有與當地人勾結,才能四處上岸劫掠。
明朝抗倭專業書籍《籌海圖編》中,列出十四股倭寇的頭目,竟然全都是明朝人。
究其根本原因是明朝實行海禁,讓沿海居民無法靠海吃海,活不下去只能落草為寇。再加上商人為了利益,海禁鬆弛時是海商、海禁嚴格時就是海盜。甚至士族大戶也在暗中勾連,從而造成幾百年的倭寇之亂。
這個充斥魔力的世界。
藍寶石大公國的開拓令,與倭寇之亂有異曲同工之處。
「固然我們能從雄鷹王國搶奪不少資源,但土地上真正創造出來的財富,何嘗不是被雄鷹王國的領主們掠走……我們大概就是搶點礦,買點農奴,剩下的物資全都被當地貴族轉移。」
歸根結底。
應了元曲中一句話——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開拓令打來打去,真正被掠奪的還是那些辛勤耕作的平民和農奴。李斯特甚至想到:「鋼鐵嶺王國與雄鷹王國之間每年的戰爭,是不是有些像地球上的英法百年戰爭?」中世紀時的英法兩國,發生過長達一百多年的戰爭。
貴族為了利益,發動騎士戰爭。
最終遭殃的自然是平民。
隨著對戰爭的思索,李斯特忽然感覺到意興闌珊,儘管他的靈魂來自於地球,與這個世界無關。
不過很快他就振奮起來。
「我什麼都不做,平民依然被貴族壓榨;我如果努力奮鬥,今後騎龍成功,未嘗不能帶給這個世界新的格局。」
握了握拳頭。
他目光變得更加堅定:「只要我心存正義,今後能帶給平民更好的生活,那麼我參與戰爭就是正義的行為!」這一番自我剖析,固然有粉飾為利益發動戰爭的行為,但同樣是他的內心寫照。
領地治下平民,生活水平絕對比其它領地的平民,要遠遠超過。
他的目標是騎龍,探索這個奇妙世界,並不打算以聖人自居,但也不會成為唯利是圖的冷血貴族。
為騎龍大業奮鬥的同時,順便給世界帶來美好,何樂而不為。
心頭的信念擦拭乾淨。
他恢復一貫的淡然處之,站在船頭,端著一杯果汁,欣賞藍天白雲與碧波蕩漾。四天時間一晃而過,船隊已經順利抵達鐵蹄島牛蹄城。
將在這裡做最後的物資補充。
六天之後,劍指大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