勸說他們的人,不由的低下了頭。
他們說的也沒錯,可是他們是兵,只有聽將軍的話。
若是不聽也是個死。
「這些南州兵遲遲不攻城,就是故意耗著我們,要活活餓死我們啊。」
「好了都閉上嘴,這些話不能再說了,若是被吳統領聽到,誰都救不了你們。」
「呵,總歸是一死,早死和晚死有什麼區別?」
總比做一個餓死鬼要強。
「將軍,羿光將軍和青州城那邊還沒消息送來嗎?如今我們的糧食都用光了,士兵們每日只能喝樹葉跟糙米水果脯,再這樣下去,我們會不戰而亡。」
副將走入大廳中,只看到嘴唇乾枯的任老將軍,面如菜色。
桌上還擺放著一隻空碗,眼眶不由的酸澀。
「將軍!」
任老將軍,深吸一口氣,握緊椅子邊緣,坐直了身體。
「士兵們都還安分嗎?」
「將軍!」這個時候了,你還擔心軍心不穩。
援兵遲遲不到,連城內的百姓都怨聲載道。
「今日城中百姓暴亂,嚷著要開城門迎南州兵入城。都被震殺了。軍中……軍中的士兵雖然被訓誡了幾次,但私底下還是在傳謠。」副將說。
「天要亡我嗎?」
任老將軍悲戚的道。
渾濁的目光中,眼珠里全都是紅血絲。
他作為戎馬半生,最後卻要被困在小小的城中。
「將軍,我們現在怎麼辦?」
副將忍著痛問道。
任老將軍垂下腦袋,遲遲不說話,心裡卻像剜了心一樣痛。
「我對不起皇上的信任,先是失了南州城,今天……又要……」
他哽咽的道:「還好我已經秘密將皇后她們送去上京,否則……我就算到了下面,也無法跟皇上交代。」
「將軍別說了。」副將驚懼的道。
難道羿光將軍和青州真的不來支援他們了嗎?
他可還記得,三天前,老將軍還十分篤定的跟他說,援軍會來,糧食也會送來。
才短短三天,怎麼都變了。
「將軍我們還可以再等的。你……你千萬別做傻事啊。」
他緊握住任老將軍的手道。
任老將軍搖頭:「晚了,今晚他們就會攻城,我們的士兵飢餓難耐,軍心渙散,此戰根本無法再戰。」
反手握緊他的手:「罷了!」
他踉蹌站起身,副將不放心的要攙扶他,卻被他拒絕了。
「你跟了我也有十多載,我一直把你當兒子看。」
副將還想勸慰,他抬手制止:「你別說話,且聽我說。」
「我不能對不起皇上,可你不同。」任老將軍抓緊他的手:「你帶著兄弟們投降吧。必要時幫羿光一把。」
這是想讓他們假意投降嗎?
副將心裡震驚不已,可這樣一來,老將軍他必不能活。
任老將軍閉著眼睛,似乎做了一個重大的決定,鬆開了抓住他的手:「去吧,去開城門,迎南州兵入城。」
副將內心震撼,他已經猜到了任老將軍想要做什麼了。
他這是想要自殺,成全他們。
「將軍!」他哽咽的喊了一聲。
「走吧。」
任老將軍含淚轉過身背對著他,伸手拿起一旁的酒杯,顫抖著拿起仰頭喝下去,然後安靜的坐下。
面對著門口,嘴角含笑緩緩閉上眼睛。
副將哽咽著看了他半天,最後咬牙轉身離開。
「將軍,城門開了!」
容昭拿著望遠鏡,看著已經打開的城門,城牆上舉起了白旗。
不戰而降,不符合任老將軍的脾性。
「會不會有詐?」
容昭搖頭:「城中糧食本來就不多,恐怕城中的人已經到了極限,才會豎旗投降。」
「留一半人守在城外,剩下的人隨我入城。」
容昭起身,率領著一大半隊伍進城。
副將任元亮親自率領剩下的部將出城迎接,排場十分盛大。
容昭走到城門口的時候,看到他們身上披著麻衣,臉上神色悲痛。
「任老將軍已經自飲毒酒,臨死前懇求將軍放城中百姓一條性命,放我等一條生路。」
任元亮拿出任老將軍留下的血書,單膝下跪,聲音洪亮的道。
城中的百姓和城樓上的士兵們都聽的一清二楚,神色悽然,本來對任老將軍還有些怨言的他們,心情一下子沉重了不少,甚至露出羞愧的表情。
容昭嘴角抿起,面容鄭重素嚴:「任老將軍是個有氣節的人,一定要厚葬任老將軍才行。」
她抬手讓身後的人,代替守城的人。
隨同任元亮這些人,去見任老將軍。
到了城主府,容昭看到了服毒自盡的任老將軍,沒有說話,只是讓人厚葬便沒了其他話。
跟在任元亮背後的一些部將,都垂著腦袋,等待著容昭的安排。
「你們都是任老將軍的得力手下,他現在死了,你們不難過是假的,不過……這就是戰爭,有爭鬥就有死亡,這道理相信你們都懂。」
任元亮組織了一下語言,抱拳道:「我們都是任老將軍的人,容將軍想要怎麼處置我們,我們都認下。」
容昭心底暗笑,這些人是想借著任老將軍的事大做文章。
籠絡城中百姓和守城士兵的人心,他們人數太多,全部留在軍中,遲早會生出事端。
「目前放在你們面前的有兩條路可以選擇,一是你們主動解甲歸田,我們南州願意每人給五十兩的遣散費。二是繼續留在軍中,為我南州,為女公子效力。」
任元亮咬了咬牙,他沒有忘記任老將軍的囑託,悶聲道:「我從小就投身軍營,已無親人。願意繼續留下,加入南州兵。」
他要加入南州這邊,容昭一點都不意外。
早知道他會如此,這人若是用的好,或許會有驚喜,若是用不好……
容昭心底冷笑,若是用不好,就一把殺人的刀。
隨時都會倒戈。
「這可是任將軍你說的,我們女公子最見不得見異思遷,牆頭草作風的人。」
她似笑非笑的盯著他。
任元亮面不改色,滿臉真誠:「屬下多謝容將軍指點,我一定會謹記在心的。」
若真能記在心裡最好,不能記在心裡,敢臨陣倒戈,她會不知道,死字怎麼寫。
「任將軍身為任老將軍的副將,今後依舊不變,繼續在我左右當個副將吧。」
這樣的人,只有放在眼皮底下她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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