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我晚上還想吃雞,兩隻!」
她豎起兩根手指頭,甜絲絲的問。
還……還吃雞?
家裡總共就五隻老母雞,今天吃了一隻,晚上還要吃兩隻,這不會要了奶奶的命吧?
看著自家小妹,那雙閃閃發亮的眸子,像有一種魔力一樣,讓人無法拒絕。
「好,好啊!」
江秋娘嚇了一大跳:「不能,今天咱們殺了一隻雞,沒給你奶送去。她沒鬧是咱們運氣好,晚上再吃雞,你奶非得要鬧起來不可。」
「鬧起來好呀,最好鬧到分家。」
姜東生撿起桌上的雞腿骨,放到嘴巴里吸著骨髓,滿足的打了個飽嗝。
從來沒吃過這麼多的肉,原來吃肉這麼幸福。
江秋娘看著自己三個孩子,滿眼的希冀,到了嘴邊的話,一時噎住了。
分家?她不知道為什麼,心裡居然有了一絲絲的期待。
她是人,自從丈夫離家幾年,她為了這個家付出這麼多,到頭來丈夫死訊才剛傳回來。
自己婆婆就要把她娘三個賣了,說她不恨姜老太不可能。
只是……她是個矛盾體,根深蒂固的三從四德又一直提醒她,不能忤逆長輩,要孝順公婆。
平日裡,姜老太瞧她不順眼,到處挑刺。
家裡大小活她都可以做,可是……這一次姜老太觸碰到了她的逆鱗,千不該萬不該,把主意打到她幾個孩子身上。
丈夫死了,她現在只想好好的把三個孩子平安養大。
摸摸兩個小的腦袋瓜子,沒再說什麼。
拿出針線籃子,開始繡一副鴛鴦戲水的枕頭套子。
既然幾個孩子都想分家,那就分家吧。
她要努力賺錢,養活這幾個孩子。
姜明珠很乖巧,看到江秋娘拿著針線籃子,她也拿起自己的,坐在床上開始納鞋墊。
姜明珠眉宇間跟江秋娘有七八分的相似,安靜的坐在那裡繡著花,就像一張活生生的仕女圖。
溫柔恬靜,又不失溫婉。
柳葉眉,丹鳳眼,皮膚白皙,一舉一動,更像是大家族用心教養的大家閨秀。
江秋娘不醜,姜明珠自然也不醜,只是跟姜金釵比起來。
常年要幹活,又被姜老太剋扣糧食的姜明珠,十四歲的她身體瘦弱,面色有些蠟黃。
被劉翠花一嚇唬,姜老太一個下午都躲在屋裡沒敢出來。
姜金釵更不會出來,滿腦子都想著,劉翠花趕緊回來,收了寶珠這個妖孽。
然後,把王大哥哄得開開心心的,退了和姜明珠的婚事娶她過門。
傍晚,寶珠已經睡醒了一覺,揉著已經餓扁的肚子。
果然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
當人最苦惱的事,就是會餓肚子,最開心的事,就是吃肉肉。
「二姐,我餓了。」
姜明珠一聽,手上的針差點戳到手指。
寶珠眨著大眼睛看著她:「二姐,晚餐咱們繼續吃雞。兩隻!」
豎起兩根手指頭,寶珠十分肯定的道。
小嘴還忍不住吧唧了一下,回味著今天中午的燉雞。
「一隻麻油雞,一隻煲湯,剛剛好。」
「真,真要殺嗎?」
姜明珠還是猶豫了,平時姜老太可寶貝這幾隻雞了,要是一天殺了三隻,這不得要她的老命嗎?
況且,誰家這樣,天天大魚大肉的。
就算家裡有金疙瘩也經不住她這樣造啊。
「啥呀,反正咱奶那麼摳門,分家了肯定帶不走。平時都是二姐你餵得雞,咋就不能吃了?」
寶珠撅著嘴,理直氣壯的道。
最好全都吃光光,看她能忍到什麼時候。
「就是就是,小妹說的對,反正帶不走。不如吃進肚子裡面去,一點兒也不虧。」
一旁在玩著蛐蛐的姜小三,抬起頭附和道。
小妹說的沒錯,吃進肚子裡面的才是自個的。
他早就看不慣大伯一家了,憑什麼活都他們做了,他們吃現成的。
望著自己家三個孩子,滿腦子都是分家,她這個當娘的……是不是太沒用了點?
無奈的搖了搖頭,低頭借著即將落山的陽光多繡一點。
見江秋娘沒說話,姜明珠一下子有了點底氣。
娘都沒說話了,那一定是贊同弟弟和妹妹。
姜明珠一下子覺得自己底氣又足了,肩膀上肩負著弟弟妹妹的吃肉任務。
她穿了草鞋,走出門口,往姜老太屋裡瞅了一眼。
姜老太的房門關著,深吸了一口氣,就往雞圈走去。
姜寶珠和姜東生也跟著下了床,篤篤的跑到外面,嚷著:「二姐我們幫你。」
三個人堵在雞圈門口,雞圈裡的雞,昂首挺胸,朝寶珠三個咯咯的叫了幾聲。
寶丫奶聲奶氣的道:「乖乖,快到窩碗裡來。窩要吃肉肉。」
許是寶珠的眼神太過熱烈,最雄壯的公雞,嚇得衝出雞圈,想要逃命。
卻被寶珠一手抓住一對翅膀,撲棱幾下,哀嚎的鳴叫了幾聲。
驚動了屋裡的姜老太,姜老太終於打開門,看到寶珠抓著她養了三年的大公雞,小臉上揚著得意的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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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奶你咋出來了?窩打算今晚再殺兩隻雞。」
瓊鼻皺著,指著雞圈裡剩下幾隻瑟瑟發抖的母雞:「這幾隻明天再殺,二姐,三哥快點燒水拔毛。」
姜老太扶著門邊,雙腿抖得厲害。
望著寶珠和明珠兩人手上的一公一母,太陽穴,心肝兒都疼的厲害。
「放,放下。你們是餓死鬼投胎嗎?」
寶珠撅著小嘴,一臉不樂意,把公雞塞到姜東生懷裡,往姜老太屋裡跑。
姜老太連連後退:「你,你要幹什麼?」
「還能幹啥?當然是拿今晚的口糧啦。」
姜老太伸出手想要攔著,寶珠人小直接從她身旁鑽了進去,眼睛在她屋裡掃了一圈,立馬瞄準了屋裡的那一大袋大白米。
上去就拽著比她人還高的一大袋大白米出來。
姜老太一把老骨頭,想要攔著都拉不住。
「奶,你要乖哦。沒吃飽,我會很生氣的,一生氣就想打人噠。」
她嘿呦,嘿呦的把大白米搬到江秋娘屋裡。
坐在門口的江秋娘看著人小小的,扛起一大袋白米絲毫不費勁的寶珠,進了屋。
不敢直視姜老太的那噴火的眼神,阿彌陀佛,她什麼也沒看到,什麼也不知道。
只要寶丫不把婆婆氣死就成,這家她也是鐵了心要分的。
寶珠這一天三鬧,遲早要把婆婆他們給鬧騰死,索性分了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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