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5章 徐福過往
不知何時，楊清源的身邊出現了一個灰布道袍的帥老道。
旁者不論，但就那張臉就讓人覺得道法玄妙，瀟灑之中帶著道門的無為出塵。
而立於老道對面的徐福感覺自己全身上下都處於一個緊繃的狀態。
這種可以狀態不是他主動想要達到的，而是他身體的本能在告訴他，眼前的這個老……「小」道士是麻煩的人。
在世之人，無論蒼老年輕，在徐福面前，只是一個「小」輩而已。
這種感覺，徐福已經很久沒有體會過了。
自從當年的道門魁首，大唐不良帥袁天罡死後，再無人能給徐福這種威亞。
無論是獨戰天下的燕狂徒，還是邪極宗的邪帝向雨田，都不過爾爾。
他們都已經死了，唯獨他還活著。
老道士道袍一揮，一股道法自然，宛若靈氣的真元滌盪楊清源的周身，楊清源只覺得沉疴盡去一般，傷勢也好了一小截。
隨後老道士直面帝釋天，「老道只有這麼一個師弟，平日裡也是寶貝得不得了，前輩現在卻重傷了他，還想將其帶入天門……過分了！」
雖然老道士的語氣一直是雲淡風輕，但徐福能聽出他話中的千鈞之重。
徐福十息之後也從之前的狀態之中脫離出來了。
現在的他可不是當年不良帥面前沒有抵抗之力的小蝦米了，
從他自號「帝釋天」之事，就可見一斑。
帝釋天於佛教中之地位，與梵天同為佛教之護法主神，是佛教「二十諸天」中的第二位天主，乃十二天之一。鎮護東方，居於須彌山頂之忉利天，其城稱善見城。
自詡為神尊，就可以看出徐福的狂妄和驕傲。
「小道士，你就是這一代的道門魁首吧！」
瀟灑得離譜的老道士點頭應道，「貧道張三丰，蒙道門眾賢不棄，忝為道門當代道尊。」
張三丰雖然鬚髮皆白，但是百歲的年紀卻依舊保持著常人三十多歲的容顏。
這模樣讓徐福有些羨慕了。
「果然是當代道門魁首，不過也沒什麼了不起的。」帝釋天話鋒一轉，「道門魁首我見過不止一個，袁天罡，李淳風，陳摶……」
帝釋天的話，自然無不有炫耀之意，這些道門之中的曠世奇才，都已經化為塵土，可他徐福還在這世上逍遙自在。
一旁的楊清源經過了張三丰的太極真元的治療，此時已然壓制住了傷勢緩緩起身。
站到了張三丰和趙敏的身邊。
「師弟，這就是你新收的弟子嗎？！不錯，不錯！」
剛剛這丫頭渾身顫抖，明顯對於這個徐福畏懼如虎，但即便是如此，依舊是堅定地站在楊清源的身前。可見是尊師重道，有孝心的好孩子。
楊清源要是知道自己師兄心裡所想，估計就是「呵呵」冷笑了。
孝，可太孝了！
當初在恆山之上，便讓「人妖」里赤媚和金剛門主聯手，想要宰了自己，之後又想借蒼雲關消耗窩闊台的實力，結果被楊清源一招反制，若不是七王爺陰差陽錯之下，奪了梁王父子的兵權，並將他們兩人一個發配望南城，一個遣到後軍之中。
在北境一戰之中，陣亡的說不定就是梁王父子。
這樣的師徒關係，可是太複雜了。
雖然趙敏一口一個師父叫著，但是卻從來沒有把楊清源當成師父過。
「小道士，我沒興趣和你們為敵，對伱的寶貝師弟也不感興趣。我只要她！只要你們交出這丫頭，我可以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放你們走，否則……今天一個也別想活著離開。」
趙敏聞言微微一顫，原本被張三丰撫平的心慌和緊張再次從心中湧現。
但很快楊清源的手掌便輕輕拍了拍趙敏的背心，立時讓趙敏重新平靜了下來。
楊清源沒有立時回答，只是微微一笑，開口問道，「徐前輩，我有幾個問題，若是徐前輩能夠為在下答疑解惑，好好聊上幾句，您的要求，也不是不可以商量……」
徐福玄冰面具之下的臉色，陰晴不定，不過他在看了一眼張三丰之後，決定還是和楊清源好好聊聊。
這個「小」道士看上去不簡單，當年他也和燕狂徒、向雨田都動過手，這些人雖然壽元不如他悠久，但是武功卻有可取之處。
這樣的人物，能不動手就解決問題，自然是最好的。
「你想聊什麼？」
「那就聊聊前輩的長生不死藥吧！袁天罡和不良帥，相信前輩不會陌生吧！」
聽到這個名字，雖然徐福極力掩飾，但還是露出些許異樣。
「你什麼意思？！」
楊清源輕笑道，「我什麼意思，前輩應該是最清楚的了，前輩的長生不死之藥就是唐初之時的道門魁首袁天罡所煉製的吧！」
楊清源說完便盯著徐福的雙眸。
雖然徐福歷經千年，但是這段往事在他的心裡還是有著不一樣的地位的，他還是動容了。
當年袁天罡奉前唐太宗文皇帝之命，匯集天下道門高手，嘔心瀝血，花費了整整十年的時間，聚天下奇珍，確實是煉出了兩枚長生不死之藥。
只不過這要沒下肚之前，沒人知道會發生什麼。
於是煉製者袁天罡就成了長生不死藥的試藥者。
若是毒藥，第一個死的自然是袁天罡；若是神藥有成，那長生不死就是對於袁天罡最好的獎賞。
或許是天道亦不允許這種逆天之藥誕生，就在袁天罡服下長生不死藥後，異變發生了。
原本瀟灑俊逸如天人的袁天罡變成一具行屍走肉，以這種另類的方式獲得了長生不老。
要想長生就要付出代價，這個代價便是從此不再是人。
前唐太宗文皇帝雖然對於長生極為渴望，卻也不願意化身妖孽，貽害萬年，便著人將剩下一枚長生不死藥永世封存。
在文皇帝臨終前，託孤於袁天罡，請他守護他大唐千秋萬代。
袁天罡也不負文皇帝所託，竭盡心力為大唐盡忠。
從輔佐高宗到廢王立武，再到二聖臨朝，其中都有著袁天罡的影子。
當然他也不能掌控所有的事情，比如女帝篡唐。
不過他還是發動了神龍政變，復李唐神器。
後至開元之際，玄宗勵精政事，遂襲大統，幾至太平，何其盛也。
其盛世不遜於高宗巔峰之時。
然好景不長，宴安鴆毒，府衛崩壞，窮盡天下之餘而不足為其樂。
安史之亂，盛唐不復存矣。
藩鎮割據，支強幹弱，即便是袁天罡也沒有辦法逆轉天命，擋住時代的洪流。
而徐福則是和袁天罡一個時代的人，他是當初煉製長生不死藥的方士之一，也是受文皇帝命封存長生不死藥的人。
他終是沒有抵住長生不死的誘惑，並沒有封存這枚妖異之藥，而是選擇服下，變成了半人半屍的怪物。
不過這件事情，他沒有敢讓袁天罡直到，一直藏在了深山之中研習武學。
長生不死，只是壽元悠長，不代表受到外力之時，不會死。
徐福在山中修煉百年，但是因為安史之亂的爆發，他也被捲入其中，最終被不良人察覺。
袁天罡也知道了此事，自然是要擒拿徐福。
太宗文皇帝是袁天罡心中的信仰，徐福膽敢忤逆文皇帝之命，在袁天罡看來自然是罪不容誅。
徐福也明白這一點，開始瘋狂地逃竄，從并州一路逃竄到東海之畔，最終被袁天罡一掌打入了大海之中。
徐福藉機乘船來到了東瀛倭國，隱姓埋名下來，並學習了易容之術，開始偷學倭國的武學。
這一待就是兩百年，有袁天罡在，他根本不敢回中原。
楊清源看著戴著玄冰面具的徐福，「你的面具之下，原本應該是如同行屍走肉一般，不過因為一件神物，讓你的面容與常人無異。」
徐福聞言緩緩摘下了臉上的玄冰面具，但是面具下的臉面卻遠比楊清源想像中蒼老。
「你說得不錯，不過有一點不對。我的面容依舊在隨著時間衰老，這不過衰老得很慢。」
在這東瀛期間，徐福發展勢力，竟然在無意之中找到了一處棲息著傳說中不死神鳥的海島。
鳳凰為不死神鳥，浴火重生。
而這海島，就是他的涅槃之地，徐福並帶著上千東瀛高手，在鳳凰涅槃之前，擊傷了鳳凰，得到了一滴鳳凰心頭之血。
當然代價也是慘重的，除了徐福，再也沒有生還者，而徐福自己也是身負重傷。
不過他的努力也沒有白費，這滴鳳凰之血，比徐福想像之中的還要神異，竟然化解了部分長生不死藥的後遺症。
雖然依舊需要以處子精血維持長生，但是徐福的面容依舊恢復得與常人無異了，再也不是當初的行屍走肉了。
同時，這滴鳳凰心頭之血也讓徐福武功大進，助他突破了法天象地之境，便創出了聖心訣的雛形。
有此為依憑，徐福的膽子大了一些，便派人去中原探聽袁天罡的消息。
不得不說，徐福的運氣不錯，此時的袁天罡已經亡故百年了，傳聞是死在唐朝一位嫡血皇子的手裡。
不過這對於徐福來說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頭上的大山沒有了。
於是他便帶著他在東瀛建立的勢力回到了神州。
此時，正是前唐覆滅之後，藩鎮自立，諸侯割據。
這樣的亂世，持續了整整六百年，也讓徐福混得如魚得水，潛入各大門派，偷學武功，收集天材地寶。
如此這般，才有了今日，強大如神魔的徐福。
不過現在這位強大如神魔的徐福，卻陷入了一個怪圈之中——反派話必多。
仿佛冥冥之中，只有因果緣由，他竟然在心平氣和地和楊清源聊天。
所以說反派的邏輯就是常人所不能理解的。
「你知道的確實不少，不愧是大周的才子，大理寺的執掌者。」隨即徐福的語氣愈加堅定，
「你既然知道這些事情，那自然應該更清楚，這丫頭對於老夫來說意味著什麼？！誰都沒法阻止老夫得到她身上的精血，就算是昔日的道尊袁天罡復生也不能！」
楊清源點點頭，易地而處，他也不會放過趙敏的。
「好了！老夫連面具都摘下來了，你是不是也該將這個丫頭交給老夫了。」
楊清源雙手一攤，「前輩這就誤會了，剛剛我只說，我會『考慮將敏敏交給你』，而不是說，『一定會交給你』。現在晚輩已經考慮好了。」
「經過我仔細地考慮，縝密的邏輯思維，大膽的假設，小心地求證，我決定還是不把敏敏交給你了！」
雖然心中早有預料，但是徐福面上還是浮現出怒色。
「小子，你敢耍我！」
楊清源帶著趙敏退後一步。
「師兄，對付這個老怪物，你沒問題吧！？」
楊清源不確定，張三丰能不能對付這個活了上千年的老妖怪，這已經超出楊清源的認知範圍之外了。
張三丰還是很謙虛的，「單以武學境界而論，老道還是比他略高一線的！」
橫著的一線叫一線，豎著的一線也叫一線。
您老可太謙虛了！
徐福看著向前一步的張三丰，搖了搖頭，雖然心中微微忌憚，但不代表他真的會畏懼這個百歲「帥小伙」！
「小道士，你確實很強，但是你不明白，千年的時間到底給老夫帶來了什麼！時間才是這個世間最大的偉力！」
張三丰沒有在意徐福的話，而是自顧自上前，一步踏出，已經在楊清源二人的十丈之外。
「貧道這個不成器的師弟，雖然天賦馬馬虎虎，為人也不算勤勉，而且有時還不夠果決，有時候還謀算太多、心思太雜，……」
楊清源：「……」我真的謝謝您了，能記住我這麼多的缺點。
「但是，他說的話，偶爾還是有些道理的。」
張三丰緩緩開口道，「如果是時間的長短就能代表人之強弱的話，那這個世間最強就不應該是人，而是烏龜王八……」
天下第一，這四個字的分量從來都不僅僅是說說而已。
自古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在任何時代，都很難出現一個讓世間絕大多數人都沒有異議的至強者。
而張三丰就是這紅此事時五十年間，毫無爭議，世間公認的天下第一。
張三丰袖袍在風中拂過，一道太極陰陽魚在老道士背後若隱若現。
天人合一，道法自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