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冥婚案(4)
楊國公無力的揮揮手,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裴景寧,「這才一天,過幾天再說吧。」
「是,公國爺。」
第二日,葉芝從楊衍濱的書房轉到畫室,又從畫室轉到起居室,順著他曾經生活過的痕跡走了一圈。
楊衍濱是嫡幼子,世子康健且頗有風範深得楊國公之心,他不可能承爵,按理楊世子不會加害於一母同胞的親弟弟,最大的利害關係排除。
其二內宅女眷爭寵之斗,目前查下來,楊衍濱潔身自好,沉迷於書畫不可自拔,根本無暇於女人,與女色上也排除。
會無意中得罪什麼人被幹掉嗎?楊國公府是一等公爵府,說得罪人也是別人怕得罪楊國公府,沒人敢找楊國公府的茬吧?
那會是什麼呢?
同行嫉才?
葉芝又走到了那幅沒有完成的青綠江山圖跟前,想起某朝留傳的一幅名作——千里江山圖,據說是個十八歲的少年宮庭畫師所作,此作完成後,十八歲少年便失蹤了,有人說他嘔心瀝血作完畫便身體不支去逝了,也有人說他此生再也做不出超越此畫的作品一扔畫筆隱退江湖了。
難道楊衍濱身體不支,也跟沉迷於畫作有關?太過投入會擊垮一個人的身體嗎?
突然,葉芝鬆了捏下巴的手,叫道,「墨寶……」
「葉大人——」楊衍濱的貼身小廝墨寶連忙跑到他身側。
「你家公子用的墨汁、顏料還有嗎?」
墨寶一愣,「都有,怎麼啦,葉大人?」
「都找出來,我要用。」
國公府冥婚結束,一切恢復如常,人們該怎麼樣生活還是怎麼樣生活。
郝氏卻再也沒睡過一個好覺,每天不是從惡夢中醒來,便是在做惡夢中,夢中,那個貴族小姐不是死死的拉著她的衣角不讓她走,就是變成厲鬼要吃掉她。
她老娘七天換了七座廟燒高香,郝氏惡夢依舊不止,整個人虛脫的就餘一口氣。
「蓮兒啊,你這是怎麼了?」郝氏老娘嚇得魂都快掉了,「撞到什麼邪祟了?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讓娘怎麼活啊!」
郝氏呆呆的望著房梁,眼珠子一動不動,就像個活死人。
黑洞洞的房間裡,楊國公站在幼子的棺欞前喃喃自語:「濱兒啊,不是爹狠心不讓你入土為安,不讓你與媳婦一起到陰曹地府過美滿的小日子,爹實在是不甘心啊,爹不甘心……」
說著說著,楊國公趴到兒子棺柩上泣不成聲,他的好麼兒喲,生下來就如個糯米糰子惹人愛,從小就知道疼爹娘,不哭不鬧,就連餓了只會咿呀兩聲,乖巧的讓人心疼,越長大越聰靈毓秀,不管是學知還是習禮聰明如雪,一點就通,舉一返三,簡直就是小小神童,京中誰人不贊一句『國公爺好福氣』,濱兒就是他捧在手心放在心頭的寶啊!
怎麼就……怎麼就……楊國公傷心的不能自已。
一直到天黑,楊國公才從黑洞洞的房間走到黑漆漆的迴廊里,聲音陰沉:「那姓葉的還在讓小老鼠試吃顏料?」
「是的,國公爺,都已經七天了。」
「那隻小老鼠怎麼樣了?」
小廝抹腦門汗,「回……國公爺,小……小老鼠死了!」
陰沉的楊國公像是被雷擊了一般,「你……你說什麼……」
七天時間,葉芝才讓人請他,裴景寧到楊衍濱書房時,那隻小白鼠正在紙箱裡抽畜,掙扎了半個時辰之後咽了氣。
他抬眼,「顏料有毒?」
葉芝點頭,「是的,大人。」
裴景寧皺眉:「有人在顏料里投毒?」
葉芝搖頭,「回大人,石青本身就有毒?」
「怎麼可能?」白朗替他們家主子問出疑問,「這世上會畫畫的人多得去了,沒聽說畫畫把小命畫沒的。」
葉芝無奈一笑,「秦叔,把你最近打聽到的跟裴大人回稟一下。」
「是是。」秦大川恭敬的拱手上前一步,「小的打聽了京城最近三十年內精於作畫的文人、匠師,雖然十幾二十個當中會死一個,死因可能也不是因為顏料有毒,但因畫畫魔怔的文人確實不少。」
有多天然顏料本身確實有毒,這是在後世被證實過的東西。
裴景寧望向葉芝,目問何意?
葉芝回道:「回大人,很多天然顏色含有致命的毒素,比石青(藍銅礦,青綠山水畫的主要顏料),易產生有毒物質侵入人體,使人產生精神不振、噩夢、失眠、頭痛等症著狀,嚴重者乏力、食欲不振、噁心、腹脹、腹痛、腹瀉直至人喪命。」
說完,看向死去的小白鼠。
楊國公一腳踏進麼兒書房,「你的意思是我兒的死完全是因為愛好畫作?」
怎麼可能,打死楊國公都不相信,「這世上愛畫畫的人如此多,甚至很多人都是長壽之人,顏料怎麼可能致人命?」
葉芝承認,「國公爺說的沒錯。」
「那你剛才胡言亂語瞎嚼什麼咀?」
一個一等國公爺,竟說出婦人般粗魯之言。葉芝能說什麼呢?
裴景寧望了眼死去的小老鼠,「不要擔心什麼,你背後是大理寺,是我裴某人。」說完,直接看向葉芝巴掌大的小臉。
四目相對。
她的眸子很亮,猶似一泓清泉,明淨清澈,燦若繁星,好像將一切都看透了。
這不是件好辦的案子。
裴景寧銳利的雙瞳宛如測透了她的想法,冷俊的面容上漾起不容置疑的神情,「不管是誰,只要你找出兇手,我都能置辦。」
楊國公下意識顫了下,難道……難道是……
他的目光還沒掃向身後長子,葉芝阻止了,「回國公爺,應當不是府上之人。」
「那是誰?」差點墜入深淵的楊國公感到驚訝無比,竟敢害他楊家人,要碎他萬段。
葉芝搖頭,「我還不知道是誰?」
不知道還說不是府上之人,這結論?楊國公發怒之前望了眼裴景寧,在年輕人淡淡的目光里壓下急火,一口氣憋在心口上不來下不去。
作為一等國公,他還沒受過這等屈。
「那你是如何知道不是府中之人?」楊世子替眾人問出了疑問。
葉芝道:「這七天,我一邊試驗小白鼠,一邊又向墨寶了解了楊小公子的生活……確切的說作畫習慣……」
楊國公把怒火燒到了貼身小廝身上,「有什麼事瞞著我沒講?」一雙目齜的能吃人。
「奴才該死……奴才該死……」墨寶嚇得直磕頭,磕得鮮血直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