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107江南案(16)

  秦大川低聲回道,「一年到頭,大部分時間,他與文人一起作畫聊詩,作的畫寫的字也有人收購,但由於結交之人的名氣不大,都是小商人買的,也就幾十兩,最高不會超過百兩,但這種情況也不是經常有,有時一個月都開不了張,與他日日美酒好菜招待客人的費用不匹配。」

  面容清瘦……不清瘦……

  可是此刻,這男人與她的犯罪側寫太接近了,瀟灑不羈逛頂級青樓,一擲千金買古玩文物,風流給了美人、豪擲給了詩與遠方,這不就是萬千男人想要活成的模樣嘛?

  據說是琅琊大族後人,到目前為止,沒什麼考證能證明他是琅琊後人。那麼他的錢從哪裡來?

  如果……他也像現代人一樣減肥呢?

  如果每次出去辦事,他都減了肥再出去呢?自從這個想法從心頭冒出來,葉芝怎麼也揮不去這個想法。

  熱鬧喧囂中,葉芝突然對秦大川等人說道,「走,我們回去。」

  秦大川朝幕台看了眼,目詢:不是此人?

  「回去再說。」

  葉芝領著幾人沿著小側門出了拍賣廳,幾人到了門口,等梅園侍人牽馬過來。馬沒等到,等到了本該在大牢里的余清知。

  寒風夜色中,梅園門口大紅燈籠高高掛,一副紙醉金迷的人間天堂模樣。

  大冬天,余清知一身月白錦袍,如偏偏公子一般飄到了葉芝等人面前。

  未語先微笑,禮貌的拱手:「葉大人,別來無恙。」

  葉芝望了望身後的梅園山莊,漂亮的丹鳳眼撇向他,「余公子高興就好。」說完,往前走了兩步,不再搭理他。

  余清知面色陰鬱,放下手,皮笑肉不笑,「葉大人就不好奇我如何從大獄中出來?」

  葉芝冷冷的看向路邊。

  「或者……裴子謙已經告訴你了?」

  裴少卿知道?葉芝忍不住轉頭望了他眼。

  余清知瞬間明白裴子謙並沒有跟她講,他得意一笑,「我以為裴大人會被美色迷暈了頭,沒想到美色是美色、公務是公務啊……」

  葉芝聽得的眉頭一凝。

  余清知更得意了,要不是大冬天手中沒摺扇,估計張狂的能把扇子搖飛上天。

  葉芝神色一斂,瞬間變得風輕雲淡。

  余清知一副咸吃蘿蔔淡操心的樣子搖了搖頭,「你說要是聖上知道大理寺里發生牝雞司晨的事情會怎麼樣?」

  一語戳中了葉芝隱藏在心底的隱憂,大魏朝外庭沒有女性官員,大理寺這樣的執法衙署更不會招募女性,她下意識抿了抿嘴。

  戳中葉芝的七寸,余清知心情很不錯,甚至假模假樣的可惜,「聽說葉大人剛剛抓住了殺人狂魔,厲害啊,可惜大魏朝沒有女人當官辦案,這次回到京城怕是……」

  寒風中,葉芝臉色蒼白,整個人看起來弱小可憐又無助。

  看得滕沖怒從心頭起,拔刀就要砍人。

  轉眼之間,余清知的護衛就躍上前擋住了憤怒的滕沖,眼看他們就要打起來。

  葉芝伸手拉住滕沖,「滕大哥,為這樣的人不值得。」

  作為公務人員,這刀不是隨便能拔的,要是鬧出事來,削職是小,怕要連累家人,騰衝不肯罷休,葉芝朝他搖搖頭,讓他忍住。

  「唉!」滕沖氣的長嘆一聲站到一邊去了。

  葉芝冷臉冷語:「余公子還是管好自己吧,不要哪天再栽在我手裡,到時能不能再從大獄裡出來,那可真不好說了。」

  果然不是一般小娘子,竟還有心情管他,他大笑幾聲,「那咱們就走著瞧!」說完,一甩衣袖,得意張揚而去。

  滕沖忍不住呸一聲,「什麼東西……」

  確實是個狗東西,死罪都能讓表妹頂,還有什麼事是他做不出來的。心念一轉,他這次來揚州幹什麼,不可能附庸風雅,那會是什麼?

  揚州府衙大獄裡,裴景寧坐在盧知津面前,「還有一千萬兩銀子在哪裡?」

  盧知州雙手吊著,身上被打的支零破碎,好似沒聽到裴景寧的問話。

  裴景寧身邊管行刑的大侍衛——高山,拿起鞭子就是一頓狠抽。

  盧知州被抽的面部扭曲,緩緩抬起頭,「里里外外都被你翻遍了,哪還有什麼一千萬兩。」

  裴景寧嘴角譏誚,「盧大人,十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你呆的地方可是富庶天下的揚州,光運河這一項每年進項就多達上百萬兩,你可在這裡盤居了十年。」

  「你都說了一年上百萬兩,十年可不就是一千萬兩,都已經被你抄了,哪來還有什麼一千萬兩。」

  暗夜如墨,油燈搖晃。

  揚州府衙大牢刑問室陰暗髒亂又寂靜無聲,這裡能進來的只有兩種人,一個是行如螻蟻的犯人,一個是掌控生死的權力者。

  裴景寧修長的手指摸著光潔的下巴,盯著盧知州許久,突然就笑了,「盧知津,你不知道我進大理寺之前是什麼身份?」

  被提醒,盧知州還裝傻,「御前副都使,可這跟我有什麼關係?」

  裴景寧真被氣笑了:「那抄你盧府的官兵還有誰,你不會不知道吧!」

  盧知州當然知道,——皇帝的御機營,所以他才……想到這裡下意識緊抿蒼白無色的嘴唇。

  裴景寧輕嗤一聲:「就你在家裡藏十兩,肯定也要在外面某個地方同樣藏十兩的習慣,以為沒人知道?」

  「……」盧知州臉色唰一下血色全無。

  他巨變的神色,裴景寧一點也不意外,「說出另一千萬兩白銀藏處,可保你盧家女眷以及最小的男孩不死。」

  這是向他保證可以給盧家留一條血脈。

  盧知州直直的望向裴景寧,又好似透過裴景寧看到了什麼,「我……」急色之中,他剛一開口,一枚淬毒暗針破喉而過。

  轉眼之間,前揚州知州瞬間沒了氣。

  墨松與高山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追了出去,走廊里,一個年輕的男獄卒倒在地上,七竅流血,他們繼續往外追,一直到出了大獄,再也沒追上黑影。

  裴景寧站在大牢出口。

  「大人,小的沒追上,甘願領罰。」墨松單膝跪地。

  裴景寧望向茫茫夜色,這一千萬兩被誰截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