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席簾:此詩喻我,甚妙(求追讀)

  詩成!

  提筆。閱讀

  桌案旁,齊平一氣呵成寫完,心中亦是感懷,鄭板橋這首《竹石》初讀,並不如蘇軾的詞驚艷。

  可短短四行詩中,卻內蘊風骨、力量。

  歷史上,詠竹的詩作極多,佳作亦不少,但如這首膾炙人口的,卻寥寥無幾。

  一旁,席簾手持摺扇,呆呆地站著,眼睛粘在詩文上,嘴唇翕動,似在默念,整個人,竟為之失神。

  「咬定青山不放鬆……任爾東西南北風……」

  他喃喃自語,重複念著,仿若被雷霆擊中,作為愛詩之人,他自然能聽出,此詩既是詠物,更是以物喻人。

  詩中寫竹,實則寫人。

  那猶如風竹般,堅毅、勇敢、頑強、執著……雖紮根「破岩」,卻仍舊樂觀,不懼困苦與強權,鐵骨錚錚的骨氣。

  尤其最末一句……慷慨瀟灑,一代文人風骨躍然紙上。

  「這……說的不正是我嗎?」

  席簾怔然失神。

  剎那,只覺此詩竟仿若為他量身打造,將自己一身傲骨,高風亮節展現的淋漓盡致。

  知音!

  這一刻,席簾看向齊平的眼神變了,他聲音都顫抖起來:

  「此……此詩,送給我?」

  齊平點頭,後退了兩步,心說至於嗎,不就是一首詩。

  席簾深吸口氣,又道:「這詩……可有名字?」

  齊平下意識想說有,但給六先生紅彤彤的眼睛盯著,咽了口吐沫:

  「請先生賜名。」

  席簾哈哈大笑,略一思襯,道:

  「此詩既寫於竹石居,那……便喚作《竹石居送吾師席簾》如何?」

  ……齊平還能說什麼,拱手應下。

  席簾心情大好,將紙收好,略帶惋惜:

  「詩文甚妙,唯獨這字……平平無奇了些。」

  齊平清咳一聲,打斷對方:

  「先生,我只請了半日假,這畫符之法……」

  「年輕人性子就是急。」席簾笑呵呵,引齊平坐在室內矮桌旁。

  揮手間,一柄青玉質地的毛筆飛來。

  丟給齊平,道:

  「若要畫符,首要的,便須一桿法筆。此筆乃我昔年所用,品相一般,堪堪玄階法器而已,但多少比書院配發的好些,便贈予你吧。」

  玄階……齊平雙手接過,大喜過望,這詩抄的值了。

  要知道,書院裡學生配發的,都是最低的黃階下品,想要好的?也行,自己花錢買。

  席簾出手便是玄階,雖語氣輕描淡寫,可實際上,著實是厚禮了。

  「多謝先生!」齊平道。

  席簾嘴角微揚,故作灑脫:

  「有了法筆,卻還不夠,若想畫出神符,還有諸多要點,例如真元灌注時機、強弱,如何握持,維持穩定,與心神勾連……」

  他一口氣說了一堆要點,旋即,開始一一指點,教導,齊平全神貫注聽著,不時發問。

  旋即,開始實操。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兩個時辰過去,齊平手持青玉法筆,灌入真元,在空氣中嘗試勾勒文字。

  卻屢戰屢敗。

  直至體內真元消耗大半,無奈暫停:

  「先生,為何我畫不成?」

  席簾無語:「你莫非想著,只學了一二個時辰,便能掌握一門術法?尤其,還是威力不俗的『封』字符?」

  齊平尷尬,承認自己貪心了。

  席簾訓誡道:

  「習練術法並不容易,你雖於此道頗有天分,卻也不要妄想速成,待回去,將我今日教授要點,反覆練習,一旬內,或可入門。」

  一旬,便是十天。

  席簾繼續道:「即便入門,施法仍有失敗的可能,等你十次施法,十次皆成,才勉強算作掌握。」

  這樣啊……齊平點頭記下,想了想,問:

  「那影響施法概率的因素有哪些?」

  席簾給他這新詞整的愣了下,才回答:

  「很多,辟如修為紮實與否,施法時,心神冷靜還是慌亂,畫符動作是否走形,周遭元氣是否充足,平順……對了,還有筆。」

  他說道:「品質低劣的法筆,施法更易失敗,反之,品級越高,術法的威力、施法快慢,乃至成敗,都會更好。」

  齊平心中一動,想著,那若是用天階神符筆施法,是否能大大節省練習時間?

  他覺得,有必要回去試試。

  時至正午,齊平起身告辭,結束本次學習。

  席簾笑容滿面將他送走,這才急不可耐,拿出那首詩,露出笑容,扭頭朝書院深處走去。

  有好東西,要和老朋友分享。

  ……

  故紙樓。

  一樓大堂內,身材纖柔,戴著水晶片眼鏡的禾笙於陽光下看書,身旁,趴著懶散橘貓。

  忽然,橘貓睜開眼睛,望向窗外。

  一陣清風吹入,席簾飄然而至,手捧墨寶,吟道:

  「咬定青山不放鬆,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

  禁慾系女先生看著他,鏡片後,眼神短暫渙散,似是迷茫:

  「你在做什麼?」

  席簾一手負後,眼神滄桑,聲音低沉,充滿磁性:

  「三三,你不覺,此詩喻我,極為妥帖麼。」

  禾笙:「滾。」

  「好勒。」

  ……

  抱朴樓。

  此乃,不修邊幅,「躲進小樓成一統」的五先生居所,作為科研狂魔,五先生極少出屋。

  書院學子亦難得一見。

  此刻,五先生正在桌旁皓首窮經,突然,緊閉的窗子打開,席簾飄在窗外,沐浴在正午陽光里,宛若神祇:

  「老五,我今日得了一首好詩,特來與你共享。」

  五先生勃然大怒,一掌劈出:

  「你是不是有病!」

  ……

  書院湖畔,一座茅草書齋內,心寬體胖,待人溫和的二先生正坐在屋內,凝視著桌上那首定風波,有些走神。

  忽然,他起身,走到門口。

  等了幾秒。

  大風吹來,茅草翻飛,席簾飄然而至,宛若詩中謫仙:「老二……」

  「你可以換個稱呼……」

  「溫小紅。」席簾直呼二先生大名:「我今日得了一首詩。」

  「你說我聽。」

  「咬定青山不放鬆……」

  溫小紅耐心聽完,讚嘆道:「此詩甚妙,以竹喻人,正是我輩書院弟子應有之風骨。」

  席簾眼睛一亮,撫掌大笑:

  「是了,我怎麼沒想到,正該以此詩激勵學子!」

  說完,他捲起清風消失不見。

  溫小紅沉默了下,感覺自己可能說錯了話。

  ……

  不多時,書院青坪上,一眾學子結伴朝飯堂走去,彼此笑鬧交談,突然,天昏地暗,大風起兮,草葉紛飛。

  席簾手捧墨寶,飄在半空,高聲吟誦:「咬定青山不放鬆……」

  「是六先生!」

  「不好,快走!」

  「來不及了,捂耳朵!」

  學子們大聲疾呼。

  一陣雞飛狗跳。

  ……

  ……

  山腳,齊平突然打了個噴嚏,扭頭往書院看,嘀咕:

  「怎麼突然起風了。」

  搖搖頭,他催動白毛黃驃馬,朝衙門趕去。

  還有案子等著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