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仇」殺(求追讀)

  死亡現場就在旁邊民房裡,府衙的人已勘探完畢,不怕「破壞現場」,因而,欣然應允。閱讀

  眾人踏步進屋。

  不大的一間破屋,屬於京都底層百姓的住宅,牆體都是泥瓦的,而非磚石,很久無人居住的樣子。

  進入房間的瞬間,齊平便嗅到難聞氣味,忍住捏鼻子的衝動,開始觀察現場。

  幾乎沒什麼擺設,空蕩的一間屋,一覽無餘。

  牆邊有一隻破桌,地上有一隻木椅,很破舊,但並無灰塵。

  桌上戳著半截蠟燭,蠟油宛若淚滴堆積,有一隻缺了口的碗,裡頭殘存殷紅血跡,再有的,便是一條被割斷的麻繩,以及一團破布。

  地面,倒不是泥的,磚頭鋪成,散落大片嘔吐物,乾涸的尿液,混著別的渾濁液體,以及少許血液,是臭味的來源。

  考慮到死者服用過砒霜,應該是中毒後,強烈腹瀉,嘔吐,失禁所致。

  「屍體呢?」齊平皺眉,沒看到陳年的屍首。

  邢明道:「仵作檢驗後,給陳家人帶走了。」

  齊平表情嚴肅:「屍體是第一線索來源,看不到屍體,會缺乏很多必要信息。」

  邢明想了想,說:「你想知道哪些?」

  「死狀描述,表情神態,是否有傷口,身上有無特殊物品……對了,還有,屍僵程度如何,這關係到死亡時間,我都要知道。」齊平說。

  陳年死在昨夜,這是個粗略的區間。

  而在斷案中,死亡時間是個重要信息,現代的話,最常用的方法是檢測屍溫,可眼下技術條件不允許。

  從屍體僵硬程度推算,是簡單方法。

  邢明回想了下,說道:

  「屍體被發現時,側倒在地上,在這灘穢物中間,整個人被綁在椅子上,用麻繩捆綁,旁邊丟著抹布,上頭滿是穢物,應該是堵塞口舌之用。」

  「死者表情神態痛苦,猙獰,恐懼,左手臂上,被利刃割開,這是血液的來源。

  身上並無其他物品,財物也未丟失,你到來前,屍體始從僵硬中軟化,按照經驗,我判斷於昨夜亥時左右死亡。」

  「同時,根據縣衙供詞,陳大人於戌時一刻左右乘車返回,按照馬車行速,兩地距離,我判斷出的時辰也大致與屍僵推斷吻合。」

  齊平看了他一眼,略感訝異。

  心說這業務能力可以啊,超出預想。

  不過轉念一想,對方是府衙神捕,有兩把刷子,實屬正常。

  「你說死者手臂被割開?」他抓住關鍵詞。

  邢明點頭:「現場並無刀具,應是兇手攜帶的,目的應該是放血。」

  他指了指,桌上那隻缺角的碗。

  「放血做什麼?」齊平挑眉。

  邢明沒回答,只是讓開身後牆壁,齊平瞳孔驟縮!

  只見,那空白牆壁上,赫然用鮮血書就一個碩大的「仇」字。

  血淋淋的,文字筆劃上,還有血跡向下流淌的痕跡。

  「是昨夜寫上去的,我們來時,尚未風乾,」邢明嘆息,「兇手應該是將陳大人捆綁後,放出血液,書寫的這枚文字。」

  齊平徐徐吐氣,說道:「因為這個,你才判定,此為仇殺?」

  「猜測而已,」邢明搖頭:

  「仇殺的可能最大,但……也不一定,兇手留下文字,許是為了誤導我等,否則……沒理由多此一舉。」

  恩,用血字來干擾偵查方向……有可能。

  齊平表示贊同。

  他走到牆邊,凝視「仇」字,仿佛,能透過文字,感受到兇手書寫時,心中的快意與悲傷。

  當時,兇手應該就與自己一般,站在此處。

  想到這,他低頭看了眼腳下,地面沒有灰塵。

  「兇手沒有留下腳印?」

  邢明搖頭:「對方離開時,似有意清掃過,不只是屋內。屋外也有抹除的痕跡。」

  齊平嘆道:「是個謹慎的傢伙啊。」

  懂得事先選定殺人場所,對陳年的行動軌跡、習慣亦有掌握,殺人後,能控制住情緒,將腳印都破壞掉……這可不是尋常莽夫能做到的。

  眾捕快點頭。

  皆有同樣的情緒。

  「那車夫怎麼說,還有附近的居民……」齊平又問。

  邢明道:「車夫只看到黑影襲來,對方穿了夜行衣,沒看到面貌,最多判斷出為男性。」

  「這片屋子,荒廢許久,鮮有人行,最近的住戶都隔著兩座院。」

  齊平沉默。

  果然……

  行事周密至此,甚至特意選了地點,豈會沒想到這些?

  有點意思了。

  沒有沮喪,這一刻,齊平甚至心跳加速,有種遇到對手的感覺。

  見他不再問,邢明嘆息,說:

  「兇手很狡猾,幾乎沒有留下任何線索,我思來想去,只好試圖,尋找近期與陳大人結仇者。」

  他很無奈。

  作為京都府衙名捕,他破過的案子不在少數,可眼前這起,卻令他頗為頭大,無比棘手。

  天子腳下,朝廷官員被殺,兇手更極囂張地留下血字,府衙壓力極大。

  可他苦思良久,卻都毫無思路。

  這也是,他答應齊平幫忙斷案的原因,可心中,卻沒抱什麼希望。

  要知道,刑偵是很吃經驗的,這少年校尉如此年輕,或許聰慧過人,但若說,在破案上,能比自己還強。

  他卻是不信的。

  府衙其餘人也是類似想法,只是未曾表達出。

  只有裴少卿心懷期待,他是見過齊平出手的。

  此刻,無人交談,安靜的氣氛中,齊平開始在房間中走動,無比認真地觀察每一個角落。

  血字、桌、椅,其上的幾樣物品。

  甚至地上的那一灘惡臭的穢物,他都蹲下,眯眼細瞧,甚至貼近嗅探。

  轉了一圈,他最終來到房間唯一的窗子旁。

  窗戶緊閉著,破舊不堪,與其餘處不同,這裡殘存著些許灰塵。

  齊平眼神微動,雙手一推,窗子「吱呀」向外敞開,正午的陽光瞬間灑入,照亮了他清俊的臉龐。

  陽光中,塵糜浮動。

  「齊校尉,我等還要調查,你若看完了,那便……」邢明憋了半天,終於開口。

  「急什麼,再等等。」裴少卿有些不滿地瞪他。

  邢明欲言又止。

  下一秒,卻聽窗邊的少年平靜道:「邢捕頭可有目標?」

  邢明納悶,搖頭:「暫時沒有。」

  「那我倒能提供幾條,關於兇手的。」

  齊平轉回身來,眼眸明亮,嘴角揚起微不可查的弧度,說道:

  「這的確是一起仇殺案,兇手是個中年男人,約七尺二寸高,左撇子,並不富裕,起碼,不捨得給自己花錢,他也許是名武師,但或許,並非尋常武者,而是一名……修行者。」

  話落,眾人皆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