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 叫一聲先生來聽(求訂閱)

  新來的教習竟是個修士……饒是在場的皆家世不凡,但也不是誰都如太子一般,家底雄厚,可以將術法修士隨意驅使的。

  尤其齊平年少,態度親和,幾名伴讀膽子不由大了起來,露出極為好奇的神情。

  「恩,果然提起注意力了,我就知道,上課這種事照本宣科沒人聽,可只要扯淡,學生們一個比一個精神……」

  齊平心想。

  等看見清秀太子的反應,心中一動,感覺小正太的反應與其餘人不同。

  「這般神奇?」

  伴讀們驚訝,他們對術法並不很了解,但齊平所說,明顯比火焰、冰霜等五行術法更有趣些。

  齊平點頭,認真道:

  「非但如此,我這一門術法,最厲害的地方在於,普通人也可以掌握。」

  普通人也能學的術法?

  這下子,一群十歲左右孩子坐不住了,表達質疑,這太挑戰常識了。

  包括太子,也詫異地看了過來。

  窗外,宋九齡眉頭越皺越深,只覺得簡直胡鬧。

  為太子授課,便老老實實講詩文算學罷了,說的差些,也只是能力不足,可眼下說的,與算學有何關係?

  這時候,其餘的大儒們,以及部分好事者,也都跟了過來,靜默地站在學堂外。

  聽到了這番話語,面露詫異。

  不知好好的課,怎麼說起了修行。

  五名被打擊到大儒神情振奮,彼此對視一眼,心說果然。

  你有本事又如何,第一堂課便在太師眼中落了下乘,回頭請太師出面,尋陛下調走此人,最終獲勝的還是他們。

  ……

  堂內。

  齊平注意到了外頭越聚越多的人,卻沒有去看,只當這幫偷窺狂不存在,盤膝坐在前方,將每個學生的神情收入眼底:

  「怎麼,不信?」

  一名膽子較大的伴讀鼓起勇氣,道:

  「父親說,許多修士都無法習得術法,更何況凡人。」

  其餘人點頭,覺得新講讀在忽悠他們。

  齊平笑道:「既不信,我便給你們施展一番。」

  說著,他突然抬手,從旁邊的竹案上,取出筆墨紙硯,並將白紙用教鞭裁成九張撲克牌大小的紙片。

  分別在每一張上,畫上不同的圖案。

  整個過程中,所有學生都目不轉睛地盯著,不明就裡,心想這莫非是在書寫符籙?可又不像……好似真的只是幾張鬼畫符一般。

  「好了,」齊平放下筆,將九張「牌」吹乾,疊在一起,遞給氣質溫潤的太子:

  「殿下,請將這些紙隨即打亂順序。」

  齊平說完,轉回身去,背對眾人。

  穿金黃蟒袍,臉蛋圓潤,眼神透亮的太子想了想,認真將其打散。

  齊平繼續道:「隨意抽取一張,你們記下圖案,然後放回。」

  太子看了他的背影一眼,抽出一張畫著梅花的,在伴讀們好奇的注視下,重新放了回去:

  「好了。」

  齊平轉回身,微笑著收回紙牌,將其分成三組,詢問在哪一組中,得到答案後,將其放入中間,再次分成三組,重複詢問。

  整個過程中,他都只能看到牌的背面。

  而這一套莫名其妙的操作,落在宋九齡眼中,愈發覺得是胡鬧了,甚至有種進去呵斥的衝動。

  但忍住了。

  「老夫倒要看看,你在搞什麼鬼。」宋九齡想著。

  其餘人亦表情各異,彼此對視,迷惑不解,心想,莫非這位講讀是在玩什麼遊戲,來與太子拉近關係?

  恩,這似乎是最可能的答案。

  可帶著太子玩物喪志,等陛下知曉,定會動怒,幾名大儒嘴角揚起,覺得看透了齊平的想法。

  「呵,若是指望用這般手段與太子交好,便是打錯了算盤,陛下豈能容你?更何況,太師還在此處。」

  幾人想著,心中陰霾一掃而空。

  而堂內的學生們卻沒有這麼多想法,只是專注地瞪大眼睛。

  這時候,齊平完成了新一輪詢問,將九張「牌」放在案上,開始一張張地挪開,當按住第五張時,嘴角上揚:

  「殿下記下的,是否便是這一張?」

  說話同時,將紙牌翻轉過來。

  白紙上,一朵墨梅,含苞待放。

  一群伴讀驚呼:

  「呀!猜對了!」

  「真的是梅花!」

  「先生真的能看見?」

  他們很篤定,齊平全程都沒看牌,更不該知道太子選了哪一張,可卻準確地找了出來。

  一時間,看向齊平的眼神都不對了,心想這位先生莫非真的使了什麼術法?

  在他們毫無察覺的時候,看到了紙條的背後?

  齊平露出神秘微笑,心想真是一群沒見過世面的小可愛,一個紙牌魔術就把你們唬住了。

  真好玩。

  他又看向太子,卻見小正太正呆呆地望著那張梅花,似乎陷入了思考,忽然抬頭,認真道:

  「這不是術法對不對。」

  不是術法?怎麼可能?

  這下,其餘伴讀們不信了,這等匪夷所思的能力,若非是用了術法,如何能做到?

  小正太還是聰明的嘛……齊平笑著頷首,認真道:

  「這的確不是術法,而是……算學的力量。」

  算學!

  伴讀們一怔。

  齊平解釋道:

  「這個世界上,不只有超凡力量才能顯出玄奇,知識同樣可以,我方才並沒有動用任何術法,只是用了些算學知識,便可以做到看似匪夷所思的事。

  而算學,是每個人都可以掌握的,所以……你們想學嗎?」

  話落,一名伴讀大聲道:

  「想!」

  齊平搖頭,幾個學生一愣,卻見他嘴角揚起:「想學東西,要尊師重道,叫一聲先生來聽。」

  那名伴讀拱手高聲道:

  「先生教我!」

  接著,其餘人也都眼放光芒,急不可耐:

  「先生教我!」

  就連氣質溫潤的太子,也眼睛亮亮地看著他:

  「請先生教本宮。」

  齊平一笑:「好,那我們這堂算學課,便從『排列組合』說起。」

  ……

  窗外。

  秋風吹過,走廊盡頭絢爛的菊花搖擺。

  宋九齡愕然地望著學堂內,那求知若渴,興奮聽講的太子與伴讀們,老眼中一點點刺出光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將算學融入戲法中,引起學生興趣,從而傳授學識……竟還可以這般,還能這般!」

  此刻,這位年近古稀,桃李滿天下的泰山北斗心中讚嘆不絕,哪裡還有半點惱怒?

  也直到這時候,才意識到方才齊平此前遲疑,大抵便是思考此法。

  這個世界的教育還是秉承嚴師出高徒的,學生不聽課?打板子體罰就是。

  這也是幾乎所有學堂在用的法門。

  然而,當為太子授課,便難辦了起來。

  饒是他這個太師,也不好隨意體罰,更遑論那些講讀官。

  根本是不敢打的,所以才有那些伴讀……太子若不聽話,就拿戒尺打伴讀……這是常用方法,殺雞儆猴。

  可這法子用多了,太子又不傻,如何還有威懾力?

  也幸好當朝太子是個性格溫潤的,還不是……或者沒到叛逆的時候,否則更無人敢治。

  而齊平卻反其道而行之,寓教於樂。

  雖在宋九齡看來,此法也無法常用,念書畢竟是個苦差事,違逆天性,可好歹眼下是有用的。

  若他與齊平更易位置,能否比這少年做得好?

  宋九齡想了想,喟然長嘆,心知是不如的。

  扭頭再看旁邊的其餘講讀官,愈發生氣,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看看人家。

  而這時,五名大儒也早僵在原地,難以置信地望著學堂內,一派專心聽講的模樣。

  小太子竟是前所未有的認真,這般求知若渴的神態,是他們從未見過的。

  為什麼……他連如何授課都比我等精通……五名大儒晃了晃,心氣崩塌,頹然失落。

  「哼。」宋九齡瞪了幾人一眼,拂袖而去。

  這堂課還很長,他總不好一直打擾。

  其餘人見狀,哪裡還敢留?紛紛放輕腳步,遠遠地走開。

  有人還拎不清狀況:「太師怎麼走了,對那齊平是什麼態度?」

  旁邊有人無奈地看過來:「你說呢?」

  繼而喟然長嘆,納悶道:

  「陛下是從哪找來這麼個妖孽?」

  ……

  ……

  乾清宮,御書房。

  今日沒有早朝,皇帝睡了個懶覺,用過早膳後,方來到御書房,處理奏摺。

  忙了一會,便看到太陽即將升入中天,索性便丟了摺子,想著出門歇息。

  這時候,忽而,一名宦官捧著拂塵,小跑著穿過庭院,長廊,來到書房外:

  「啟稟陛下,宋太師求見。」

  宋九齡?那倔老頭怎麼來了……皇帝一怔,說道:

  「請。」

  不多時,年近古稀,鬚髮皆白的宋九齡在偏廳中,看到了正端坐飲茶的九五之尊。

  「老臣參見陛下。」

  「太師不必多禮,看茶。」

  等人坐下,皇帝才試探道:「太師造訪,不知所為何事?」

  宋九齡梗著脖子,認真道:

  「老臣昨日聽聞,陛下委派了一名無有功名的武官做東宮講讀,傳授太子文學,故而,今早便來看看。」

  要遭……皇帝心中一跳,有些發愁,對這位老臣,他也是頗為頭疼。

  上次科舉榜單,可見一斑。

  這是個寧肯冒著砍頭的風險,也敢與他頂撞的硬骨頭。

  文人風骨什麼的……聽起來是好的,但若是來阻撓自己,也是很煩的一件事……

  他命齊平去東宮時,便擔心過可能引發大儒們不滿,故而,才破例讓齊平兼任,便是為了避免發生衝突。

  可該來的,還是躲不掉,宋九齡此來,毫無疑問,是勸諫他收回任命的。

  念及此,皇帝放下青花茶盞,輕咳一聲,認真道:

  「確有此事,那新講讀,便是京都盛名的小詩仙,涼國詩魁,書院六先生的弟子,更屢破大案,實乃帝國良才,非但如此,其於朝政亦有大功,故而朕才許了個講讀之職。」

  宋九齡安靜聽著,起初沒太在意,聽到後頭,卻是愣了下:

  「此人,於朝政有何功勞?」

  皇帝解釋道:

  「實不相瞞,宛州水災,那以工代賑之法,便是此子呈上。」

  「竟是他!」宋九齡難掩驚訝。

  關於以工代賑的策略出於何人之口,朝野上並不清楚,皇帝遵守約定,也沒外傳,不過如今兩人攤牌,也就沒太大隱瞞的必要。

  皇帝點頭,拋出第二彈:

  「還有那分榜之策,亦是此人所出。」

  宋九齡愣住了,分榜……也與他有關?

  皇帝見狀,趁熱打鐵道:

  「故而,此人雖無功名,但絕非庸碌,實乃出身胥吏,無法科考,否則,以其才學,考個狀元也未必是難事……故而,朕意已決,太師還是免開尊口,莫要讓朕為難。」

  宋九齡有點迷糊,心說我何時要你為難,但很快反應過來,搖頭苦笑:

  「陛下誤會了,老臣此來,並非是要趕走那齊平。」

  皇帝一怔,詫異道:「可太師方才……」

  宋九齡嘆道:「老臣原本,確是心懷不滿,故而入宮,只是沒料到……」

  接著,他將自己去東宮,先得知齊平壓服五名大儒,又目睹其教導太子的過程詳細講述了一番。

  聽得皇帝一愣一愣的:「竟有此事?」

  這是他也沒想到的。

  宋九齡嘆息:「老臣若非親眼所見,也不敢信。」

  皇帝試探道:「那太師的意思是……」

  宋九齡道:「陛下慧眼識人,老臣並無異議。」

  ……

  華清宮。

  長公主看了一上午書,也沒記得幾個字,時間稀里糊塗便過去了,轉眼到了午膳。

  「殿下。」

  永寧剛在圓桌旁坐下,便見貼身女官從外返回。

  「有事?」長公主好奇問。

  女官點頭,解釋說:「東宮發生了件新鮮事,與齊大人有關,您要聽嗎?」

  齊平……長公主娥眉輕蹙,書卷氣的臉上表情冷淡,說道:

  「不聽。」

  女官垂頭,不再吭聲,在一旁侍候,只見永寧夾了幾口菜,吃了一陣,突然說:

  「東宮的事,與太子有關麼,說說吧。」

  「……是。」女官不敢笑,只將探聽到的事一五一十,講述了一番。

  倒背禮記,壓服五老……授課太子,太師讚嘆……長公主起初還不在意,但聽到後來,筷子停在空氣里,連飯菜都忘了吃了。

  「無聊。」半晌,憋出一句。

  ……

  ……

  午膳前,文華堂上午的課程便結束了。

  齊平斷了個章,在太子幽怨的目光中,飄然離去。

  第一堂課算是完美收官,他也沒興趣與詹事府的人應酬,趕在午飯前,朝皇宮外趕。

  準備回衙門去。

  可還沒等出皇城,便忽地望見一架華麗的車輦,攔在了他的必經之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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