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扳倒反派第一步(五千字求訂閱)

  「咣當!」

  刑部大牢。閱讀

  當聽到走廊盡頭,門扇響動,范貳一個激靈,從半夢狀態醒來。

  扭頭,望向對面,可以看到,走廊的另外一邊,黑黢黢的牢房裡,蹲著一道身影。

  那是齊姝。

  兩人自打被押送進來,先是經過了一番審問,之後,便稀里糊塗,被關在了牢房裡。

  許是因為男女不同,加上尚未定罪,故而,關押在牢房最淺層,且各自享受單間待遇。

  只是,聽慣了刑部大牢里的恐怖傳說,范貳稍聽到響動,便緊張的不行,擔心被拖走大刑伺候。

  戲文里都是那樣演的啊。

  相比下,對面的齊姝卻安安靜靜的。

  「你倆的飯,吃吧。」好在,終究不是上刑。

  一名獄卒自走廊走來,神情冷淡地將兩隻破碗,放在牢房小洞前。

  旋即,轉身離開了。

  「呼。」范貳長舒了一口氣,感覺從鬼門關走了一圈,三魂七魄歸竅,肚子咕嚕嚕抗議。

  連滾帶爬湊過去,卻發現,那破碗裡,只放著一隻略發霉的糙米糰子,食慾頓時就沒有了。

  「早聽說牢里的東西難吃,這回見識到了。」范貳哭喪著臉。

  卻見對面,窮苦少女慢騰騰起身,從陰影里,走到火把光芒範圍,伸手捧起碗,小口小口吃起來。

  范貳咽了口吐沫:「那個……好吃嘛?」

  齊姝黑亮的眸子瞥了他一眼,沒吭聲,范貳被誘騙,掰了一點進嘴裡,然後成了苦瓜臉:

  「這你也能吃下去。」

  齊姝細聲細氣說道:「不錯了,災年的時候,有飯糰吃,已經很好了。」

  范貳撓撓頭,他是沒受過苦的,聞言,唉聲嘆息:

  「倒是我一個男的嬌氣了。」

  他盤腿坐在地上,感覺屁股涼,又扯來一把乾草,仰起頭,讓自己沐浴在走廊火光照耀下,低聲絮叨:

  「我聽說,販賣禁書最高流放,可你說怎麼就出事了呢,我很小心的啊。

  而且,一直有在托人照看著,按理說,官府的禁書名錄變了,我該知道的,肯定有人搞鬼,那幫人一直問我,紅樓誰寫的,准沒錯。」

  他越說越篤定,感覺自己找到了真相,氣憤的想要錘人,可很快,又皮球一樣泄了氣,癱在牢房裡,說:

  「怎麼就變成這樣了呢。」

  對面,齊姝一直沒理他,這時候吃光了糙米飯糰,又認真地將手指吮吸了一遍,這才慢騰騰將自己重新安置在靠牆的位置。

  藏在黑暗裡,用胳膊環住雙腿,輕聲說:

  「我哥會想辦法的。」

  語氣很篤定。

  范貳說:「我知道啊,但是能行嗎,我不是懷疑他的能力,可咱們是在刑部啊,又不是在鎮撫司地牢。

  我聽人說,這朝廷里啊,雖然都屬於官府,可內里,山頭林立,不同的衙門,水火不容的。

  我就怕,齊平他有力也使不出,除非去找公主,或者郡主,也不知行不行。」

  就很絮叨。

  似乎,是想通過說話,排解心中的恐懼。

  他只是個商人之子,平生第一次進大牢,便是這。

  說不怕是假的,若非有個盼望,加上,齊姝一個小姑娘都沒哭,他也就不好意思太絕望。

  「唉,也幸好京都離河宴遠,不然我爹娘知道了,該多著急。」范貳突然嘆息,眼神飄遠,有點想家了。

  說來,到這邊一個多月了,除了最開始,寫了一封報平安的信,後來便沒有再寫。

  若是能出去,定要好好寫一封,他暗暗打定主意。

  齊姝沉默了下,沒說話,只是將頭埋在膝蓋里,有點羨慕,她都沒了爹娘了的。

  但她很相信,大哥一定會救她出去,或許,這時候,正在四處奔忙。

  「咣當!」

  走廊盡頭,第二次轟響,范貳兔子一樣起身,臉色發白,心想完了,這次終於是要動刑了吧。

  齊姝也望過來。

  然而,走來的獄卒卻是神情古怪之極,看了兩人一眼,摸出鑰匙,打開了牢房鐵鎖:

  「出來吧,你們可以走了。」

  「我不去……」范貳學尾生抱柱,誓死不從,「嘎?你說啥?可以走了?」

  好像不是用刑。

  獄卒沒好氣道:「上頭大人下令,你們無罪釋放,要出去趕緊的。」

  無罪釋放……范貳只覺從地獄重返人間,那般不真實,恍恍惚惚,與齊姝並肩往外走。

  穿過走廊,進入一個寬敞明亮的空間,就看到了那熟悉的,穿著錦袍的身影。

  「哥!」這一刻,窮苦少女喜極而泣,宛若乳燕投林,一頭扎了過來,投入齊平懷抱。

  直到此刻,她那強自壓抑的恐懼才如海嘯般爆開。

  傾斜而下。

  「……齊兄。」范貳有樣學樣,張開雙臂衝過來,給齊平瞪了眼,便委委屈屈縮了回去。

  然後臉上露出傻樂。

  這時候,哪裡還不知道,是齊平跑通了關係?

  「你們有沒有遭到欺負?拷打?」齊平一邊安慰妹子,一邊眼神凌厲地問。

  恩,外表雖然看不出傷,但刑部肯定也有一些,不留傷痕的審訊方式。

  旁邊,等待的獄卒有些尷尬:「齊校尉,我們真啥也沒幹。」

  「沒問你。」齊平沒有好臉色,等范貳與齊姝搖頭,表示只是審問了下,然後就一直關著,齊平臉色稍霽,說道:

  「有什麼,回去再說,走,先回家。」

  回家……齊姝鼻子一酸,「恩」了聲,乖巧地給大哥牽著,往外走,獄卒更是送瘟神一樣。

  他們直到此刻,都不明白,齊平是如何做到的,分明上午時候,還大鬧了刑部,與徐大人爆發衝突。

  怎的,這才幾個時辰,便拿了徐大人的手書過來?

  搞不懂,只是看過去的目光有些複雜、敬畏。

  ……

  三人走出刑部,外頭已經停了一輛馬車,是臨時雇的,讓兩人乘車,齊平自己依舊騎馬:

  「你們先走,我去和同僚說話。」

  車夫揮鞭離開,齊平拔馬趕到不遠處街角,裴少卿、洪嬌嬌等人,守在這裡,見人順利被救出,紛紛露出笑容:

  「恭喜了。」

  以卵擊石,逼迫刑部放人,這般壯舉,很值得恭喜。

  幾名校尉更是面露欽佩,在此前,哪裡能想到,真的可以成功?

  齊平拱手:「大恩不言謝,我這邊先要回去安撫妹子,待明日,去了衙門再尋諸位。」

  眾人拱手:「齊校尉太客氣了。」

  什麼「大恩」,他們真的當不起,只是幫了個小忙,加了個班而已,洪嬌嬌卻眼神動了下,忽然說:「你準備怎麼謝我?」

  齊平怪異看了她一眼,心說以身相許好不好:「你要什麼?」

  洪嬌嬌想了想,笑道:「沒想好呢,等想好再說。」

  齊平哭笑不得,今晚這一遭,兩人倒是關係更近了一步。

  ……

  送走同僚,齊平追上馬車,護衛兩人返回了南城六角巷。

  此刻夜色已深,鋪子大多打烊。

  三人推門而入,點起燈火,冰冷的家重新熱鬧了起來,齊姝擼起袖子,去柴房抱薪:「我去煮飯。」

  她倒是恢復的很快,在齊平面前哭了一通後,很快就又神氣活現起來。

  齊平笑容滿面的,看了就很開心,也沒攔她,對范貳說:

  「跟我來。」

  ……

  書屋鋪子內。

  燭火光暈擴散開,氣氛寧靜中透著一股緊張感。

  「齊兄,是有人要對付我們是吧,為了生意上的事。」范貳坐下,收起嬉皮笑臉的姿態,認真問。

  齊平點頭:「是。但也沒那麼簡單。」

  說著,他將天下與徐士升的事敘述了一番,范貳聽得心驚肉跳,咽了下口水,原本被釋放的欣喜煙消雲散:

  「這可如何是好。」

  得罪了一位給事中……這對范貳來說,無異於滅頂之災。

  雖然齊平以強橫的態度,將人撈了出來,達成了暫時的和平,但……也只是暫時。

  危機尚未過去,只是有了喘息的機會。

  齊平坐在椅中,平靜道:「接下來短期內,徐士升應該不會再惹我,但等我的處罰下來,恐怕下一場災劫就不遠了。」

  他看的很明白。

  范貳站起身,來回踱步,緩解心中不安,突然說:「要不咱們走吧,離開京都。」

  他第一個想的是遠離是非。

  齊平沉默了下,說道:

  「還沒到那一步,徐士升以為,我若被剝奪官身,便可以拿捏,但我還可以加入書院。

  帝國書院乃修行聖地,地位超然,凌駕於百官之上,到時候,有師長庇護,便不懼他。」

  恩,前提是席簾願意,但齊平覺得,問題不大,大不了多給六先生幾首好詩。

  范貳聞言,長吁了一口氣:「原來你早想好了,不早說,嚇死我了。」

  齊平笑了笑,說:「給我倒杯茶。」

  「曖。」二公子屁顛屁顛給滿上。

  齊平潤了下嗓子,認真道:「但若只如此,是不夠的,我們不能平白被他擺了一道,得報復回去。」

  范貳愕然看向他,然後突然安靜了下來:「你有什麼想法?」

  一個即將遭難的小校尉,揚言要搞一位朝臣,聽起來就不可思議,但在今晚之前,誰能想到,齊平可以憑藉一己之力翻盤?

  齊平說道:「徐士升品級雖低,但勢力龐大,以我們的力量,想要打倒他,太難,但也並不是沒有機會,可以借力打力。」

  借力打力?范貳不懂。

  齊平也沒有解釋,其實,這個思路是林妙妙啟發他的。

  當初,一個風塵女子,可以算計死一位伯爵,讓一部尚書也吃大虧,所藉助的,便是朝堂黨派的爭鬥。

  齊平決定,也藉助這個思路,徐士升,以及他所處的黨派,在朝廷里,肯定有很多敵人。

  所以,只要他能找出徐士升確鑿的罪證,藉助鎮撫司,或者都察院的渠道,把證據遞上去……

  到時候,自然有人會藉此發難。

  當然,思路明晰,但想要做到,並不簡單,齊平尤其要抓緊時間,在自己被剝奪職位前,借衙門的便利,做到這點。

  而且,必須是切實的證據,不能偽造。

  「徐士升手下產業眾多,徐名遠這種草包都能混的風生水起,我就不信,他手底下是乾淨的。」齊平眼神一眯:

  「這件事你不用管,我自己處理。」

  「那我幹啥?」范貳問道。

  「做生意!」齊平笑了笑:

  「一口吃不成個胖子,不要急,徐士升暫時干不掉,我們可以先拿徐名遠開刀,他不是要紅樓嗎,呵呵,這兩天對方忌憚我,大概率不敢頂風作案。

  你加緊印書,不惜血本,把書的銷路鋪開,另外,店裡除了紅樓外,其餘書籍全部打折,搞促銷,配合桃川詩會。

  我沒記錯的話,後天詩會就開始了,我已經與金風樓說好了,那天,對方會給我們一個位置,恩,我會做一些安排,藉此機會,讓六角書屋在京城無人不知。

  只要做出成績,穩住局勢,就可以順利拉幾位權貴子弟入股,到時候,誰動誰,還不好說呢。

  對了,還有,給我支一筆銀兩,明天我帶去衙門酬謝同僚,人家肯幫忙,得表示一下。」

  范貳聽得瞠目結舌。

  沒想到,齊平竟已安排好了一切。

  只是,他有些疑惑,齊平要用何種手段,才能在詩會中打出名氣?

  他的底氣,又來自哪裡?

  ……

  同一個夜晚。

  就在齊平謀劃打倒徐士升時,鎮撫司衙門內,一襲黑紅錦袍飄然而出。

  一路進了皇城,來到了那座帝國最為神秘的道門總壇外。

  道院占地極大,幾乎自成一個園林,建築密集,夜晚,燈火通明。

  中央位置,一座危樓拔地而起,宛若擎天巨劍,戳破夜空。

  「鎮撫司指揮使杜元春,求見道門首座。」杜元春眉目平靜,對大門處的青衣道童說。

  「大人稍等。」青衣道童頷首,轉身入院。

  杜元春閉目等待,並不急,只是感受著那瀰漫在整個道院上空濃郁的元氣,以及那若有若無的,鎖定威壓,心中讚嘆。

  有關於這座道院,以及那位首座的傳說,湧入腦海。

  在杜元春看來,一位神通境的妖族強者只要踏入京都一步,便必然逃不過那位首座的雙眼。

  甚至於,若再算上傳言中的……九州之內,也許皆是如此。

  所以,他決定前來尋求答案。

  過了好一陣,道童返回,手中捏著拂塵,道:「首座在閉關修行,不見客。」

  「這……」杜元春一怔。

  便聽道童又道:「不過,首座提前吩咐說,若杜鎮撫來,便說『不在』。」

  不在?

  杜元春若有所思,頷首:「多謝。」

  「鎮撫大人慢走。」道童很客氣。

  杜元春轉身,披著黑紅錦袍,走出數十步,忽而扭頭,望向那拔地而起的危樓。

  沉默了下,便離開了。

  ……

  雍州,位於京都府西方,是緊鄰的州府。

  亦為桃川河主幹流經之地。

  此刻,雍州大地上,桃川河某處寬廣的河段上,水波不興,一艘載滿貨物大船,正緩緩行來。

  船頭懸掛的油燈,輕輕搖曳,宛若螢火。

  隱約照亮,甲板上,那些裹著異族服飾,腰間配彎刀,滿臉大鬍子的草原人。

  忽而,一人似聽到動靜,朝遠處警惕望去:「有動靜!」

  說的是草原的語言。

  原本有些打瞌睡的蠻子們一個激靈,拔出腰刀,警惕望去,繼而瞳孔驟縮。

  只見,寥落的星光下,黑暗的河面上,隱約間,有層疊水浪而來。

  一道披著破舊麻布袍子,遮住渾身上下,只露出雙眼的「怪人」,踏浪而行。

  速度極快,眨眼間,便來到船頭,在眾人驚悸的目光中,飛身躍上甲板。

  「什麼人!」蠻子們極兇悍,拔刀便砍。

  下一秒,卻啊呀一聲,只覺大腦暈眩,疼痛,兵器噹啷掉了一地,人也噗通噗通,跪在甲板上,抱頭痛呼。

  「哼!」一聲冷哼,自船艙中傳出,淡淡的血氣瀰漫,將眾人包裹,也隔絕了痛苦。

  一名身材高大,腦後滿是髒辮的蠻人走出,目光冷冷盯著那人,用略顯生疏的中原話道:

  「閣下是什麼意思?」

  麻布袍子裡,傳出沙啞聲:「呵呵,替你教訓下不長眼的手下。」

  「我蠻族戰士,用不到你來管。」

  「呵呵,好好。」怪人說:「東西到了嗎?」

  蠻人一言不發,往船艙里走,怪人邁步跟上,很快的,看到了艙內物品,感慨道:

  「你們來的比預想中早了好多天。」

  蠻人道:「雪山里,巫王的力量更強大了。」

  「這樣啊,還真是讓妖羨慕呢。」怪人嗤笑,旋即說:

  「也好,此事宜早不宜遲,前方便是京都,萬事俱備,只欠此物,唔,還差一場雨水,不過也快了,就在這幾日間。」

  蠻人皺眉,有些忌憚地望向京都方向:

  「我知道,大涼的道門首座很強大,我們一旦踏入,只怕,逃不過他的雙眼。」

  怪人搖頭,渾不在意道:

  「首座比你想的更強,但他不會插手的……這是當年涼國太祖定下的約定。」

  蠻人說:「我只聽說,他曾與你們妖族定過盟約,所以,三百年來,妖國未踏入中原一步。」

  怪人情緒有些激動,衣袍漂浮,露出下方布滿毛髮的軀體:

  「我們會回來的,快了。」

  ……

  一夜無話,黎明時分,齊平睜開雙眼,披上衣袍,在桌上留了張紙條,便乘著黎明前的黑暗,朝城外趕去。

  (這書可能要改個名字,封面暫時不會變,提前說下,省的迷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