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衣少年，翩然若雪，眉宇之間隱有故人之姿。
這些年雖然也曾見過這小屁孩兒進宮，但自打三年前那次見面後，就沒有再見過這位少年。
誰能想到今日這般模樣，竟有那個人當年風采。
「你就是李承文？」
縱然上殿不可抬頭直視君王，但李承文還是因為心中好奇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
龍椅上的那位女子，眉眼之間和二娘一般無二。
原來竟是真的，自己的二娘居然是這位陛下的親妹妹？
難怪依依妹妹和太子殿下這般相似，原來竟有著這般血親關係。
「回陛下，學子李承文，拜見陛下！」
「你的《經國論》朕讀過了，雖然有大才，但文中所言和前代相國理念相符，這讓朕不得不懷疑，你只是因為令尊才有了今日。」
面對這麼一個晚輩，蕭靈兒並沒有什麼好感。
就算他是李文若的孩子，但他也是姬紅雪的孩子。
李承文不卑不亢，隨即言道：「我乃家父之子，能有今日，自然仰仗家父，從生到有，晚輩擁有的一切，都因家父而始。」
此地，李承文特意自稱晚輩，這讓蕭靈兒兒瞬間有了一種看著自家後輩的感覺。
倒是少了些生分，讓蕭靈兒心裡頗為滿意。
「答得不錯，前三甲的名次朕早就定下來了，之後會頒布旨意，李承文，你留下。」
隨著太監宣讀這次名次，狀元被那位寒門子弟拿下，而江南士族的子弟拿下榜眼，至於李承文，乃是欽點探花郎。
待到那二人離開侯，蕭靈兒瞥了一眼李承文，輕聲問道：「你可知，以你的才學，就算點魁也當之無愧，為何卻只是一個探花郎？」
其實自古以來，有才可狀元，但想要被點探花郎，這可不容易，因為還得生得好看才行。
當然，李承文能被點探花郎背後有李載的原因。
只不過他可不敢胡思亂想，這位女帝陛下或許在李載那兒沒什麼威嚴，但這些年在和師父的相處之中，李承文也能猜到一些隱秘。
多半這位皇帝陛下和自己的父親也有過一些往事，雖然不認同父親的多情，但李承文還是有些佩服自己的父親。
稍加思索後，隨即說道：「陛下想抗衡門閥士族，所以重用寒門，而江南之戰落幕在即，拉攏江南士族也是一件大事，至於承文，一個探花郎足以。」
「倒是有你爹幾分狡黠，昨日裴術密信，希望讓你出使涼州勸降，可敢否？」
如今這個時局，江南之亂已經到了即將結尾之時，裴術十六年苦心經營，用一戰讓天下膽寒，也算是平定了江南。
未來的幾十年裡，富饒的江南，或許都很難再回復曾經榮光。
所以這個時候，整軍經武多年的大梁，必將著手對付外敵。
當年涼州孤立，成為西涼國和大梁之間的緩衝帶，這才避免了戰火，老相陸國忠從城樓跳下，一計安西涼，西涼王李儲背負天下罵名，這才穩定了江山。
如今大梁騰出手來，便準備徹底平定中原。
這涼州就是必不可越過的一點。
蕭靈兒和裴術各有思量，都想兵不血刃收復涼州，所以李承文成了那個最好的人選。
因為這些年，李儲將那位顧逢君視如己出，同為李載的兒子，一個嫡長子，一個風流之後的私生子，地位本是天差地別。
可涼州少主顧逢君卻是個天賦絕佳之人，不過十六，便已是宗師境高手，身後更有涼州各大勢力支持，加上這小子從小就刻苦，也算是年輕一輩之中頗為耀眼的存在。
讓李承文去對付這位從未謀面過的兄長，便是蕭靈兒所思所想。
對此，裴術也心知肚明，他將李承文當做少君培養，因為心裡對李載有更大的期待，所以這位對這位少君也同樣擁有更大的期待。
從古至今，在帝王之道中成長起來的皇嗣，都需要一塊磨刀石，而顧逢君，從一開始就被裴術當做了磨刀石。
李承文不知對方身份，只當這是一個機會，能和那位年少便名動天下涼州世子交鋒，正是他一展才學的時候。
「臣願往！」
少年目光建議，順利接下了這件事兒。
當日就受封御使，出使涼州。
雖無實質官階，但代君行事這一點，便是蕭靈兒給他的底氣。
蕭靈兒甚至許他調動一隊三千人的月郎玄甲同行，這等牌面，倒也不失御使身份。
……
李府內，姬紅雪聽聞這個消息之後，瞬間臉色陰沉，一把將手邊茶盞摔碎。
「混帳！他們什麼意思？讓我兒出使涼州？我大梁天下是沒有人了嗎？需要一個黃口小兒為他們賣命？」
姬紅雪殺意瀰漫，整個家裡，也就蕭心兒敢勸上兩句。
「姐姐莫要動怒，聽聞這件事兒是承文自己答應的，想來他是想清楚了的。」
四下無人，姬紅雪倒也沒有避諱什麼。
直言道：「那顧逢君是顧雪棠的兒子，那女人這些年在背地裡搞了這麼多動作，無非就還想著光復她顧氏一脈，我早就說過，將那小子接到我身邊來養，如今這般模樣算怎麼回事兒？讓兩個孩子兄弟相殘？混帳！」
儘管姬紅雪看起來那麼不好說話，但蕭心兒卻是流露出溫柔地笑意。
「這麼想來，若是那個孩子當真在雪兒姐姐身邊長大，此生至少也能有個安穩無憂，可惜太多人將他當做棋子。」
「哼！偏偏這小子還抱著一腔熱血，以為自己當真能做涼州的王，哼！不管怎麼樣，那都是夫君的血脈，我還是想給他一條活路的，送我手書去涼州交給顧雪棠還有二弟，涼州的王位，顧逢君坐不得！」
姬紅雪說這話也並非狂妄，在如今的大梁，她的話語還是極有分量的。
哪怕是裴術，大多時候也得按她的意思辦。
只是蕭心兒卻是輕輕搖頭，「雪兒姐姐可要想好了，顧雪棠這些年為涼州也算是做了不少貢獻，都是為人母，她想讓自己的兒子更好，也情有可原，倘若這個時候姐姐要和她撕破臉，未必……」
「撕破臉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