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載看著小破廟內的黝黑少年,眉眼之間著實叫人覺得熟悉。
雖然見過那位傳說中的太祖皇帝,可李載年少時就見過此人的畫像。
關於蕭天啟藏在蕭放體內苟延殘喘的事情李載也聽二姐說起過。
所以就算明知道自己眼下所在的世界和自己經歷的那個世界不同,也對這個少年格外在意。
「你拜了師,總得有個名字,你叫什麼名字?」
「小子生於天啟年間,不若今日得遇恩師,便給自己起名蕭天啟?」
此話一出,李載愣在了原地,轉頭瞥了蕭若溪一眼。
二人對視許久,終是久久不言。
最終蕭若溪點點頭,不動聲色說道:「明日起,你來文道雅舍聽學,我和他,一起教你!」
說完,蕭若溪帶著李載就走出了破廟。
「你早就猜到了是嗎?」蕭若溪有些好奇的問道。
李載嘆息一聲,「如果沒猜錯,就算這個世界屬於幻境,但構架的基礎還是源自我們那個世界,所以這裡的文字和我們一樣,這你的語言也和我們一樣。」
蕭若溪還是頗為感慨,「誰能想到啊,那位開創大梁盛世的蕭天啟,居然會是我的弟子。」
李載嘆息一聲,隨即嘲笑道:「美得你,這無非就是一場幻境罷了。」
蕭若溪稍加思量,「誰知道在咱們那個世界,是不是也有一位如本座這樣的謫仙人曾收下這小子呢?」
「你可真不害臊。」
蕭若溪兩手叉腰,轉身歪著腦袋看了李載一眼,「怎麼?本姑娘稱不得謫仙人?李文若,你摸著良心說,本姑娘差哪兒了?比起你的嬌妻美妾們,本姑娘難道不是最好看的一個?」
和蕭若溪廝混多年,二人的關係早已非從前。
畢竟從前的蕭若溪,可絕不會在自己面前流露出這般真性情模樣。
李載也帶著幾分玩笑模樣伸出手,「那我可摸了。」
蕭若溪一愣,帶著幾分羞憤,「讓你摸你自己的良心,居然還敢調戲本姑娘,信不信我打死你!」
李載兩手一攤,「這樣啊,可真要說起來,你這位謫仙人也不必我家雪兒好看,也沒有心兒好看,也沒有阿素好看,還沒有……」
「好了好了,閉嘴吧你。」蕭若溪雖然不想表現出不高興,但臉上卻是已經浮現出失落。
轉身就朝著文道小院的方向走去,李載連忙追了上去。
「好了,故意逗你呢,說真的,就算咱們所在的世界並不是真的,可擅自干預歷史,你豈不是奪走了本該屬於蕭天啟的機緣?」
「本姑娘就是她的機緣,哼!今天不回去了,隨我去凌霄山走走。」
也不知蕭若溪怎麼就想起了要去凌霄山,但這些年下來,李載對她也是頗為遷就。
「走吧,正好一直都沒有去過。」
以二人如今的修為,去一趟凌霄山也要不了多久。
來到這兒,從未來過凌霄山,之前李載也想過來,但都被蕭若溪攔下。
今日方至,山清水秀,生機盎然。
「這就是凌霄山?雖然是一出人間仙境,但都沒有什麼特別的建築,你怎麼就知道這是你所熟知的凌霄山?」
蕭若溪遞來一個白眼,「我從小長大的地方我能不認得嗎?你看那兒,那個山谷底下就是劍冢,那座最高的山峰上,就是我凌霄閣大殿,山頂上有一處泉眼,泉眼的水入口微甜,除了沒有人為修建的建築,其他的不都和我凌霄閣一樣嗎?」
李載點點頭,「看來是真的,既然這樣,咱們不如就讓我那位大弟子紅鸞出錢出力修一個凌霄閣吧?反正咱們現在出不去,也挺無聊的。」
蕭若溪搖搖頭,「廢那個勁兒做什麼?咱們自己修!」
「啊?蕭若溪,你是吃飽了撐的吧?」李載有些不能理解。
蕭若溪輕哼一聲,「這凌霄閣一草一木,除了我誰知道是什麼樣子?我不得好好修建一番?再說了,這也是一種修行啊,總比你教書好,教這麼多個弟子,也不見哪個真心將你當做師父。」
「你胡說什麼?小陸和小楊不都是我的得意學生嗎?」
「是啊,學成之後都自己跑了,說什麼去見見外面的世界,但我敢打賭,沒多久就把你忘了,還不如人家紅鸞呢,至少是真心將你當做師父!」
李載能理解那些凡人弟子的想法,學有所成,自將去開創一片天地,他也不在意弟子們的選擇,反正都是不記名弟子。
真正讓李載感到得意的還是紅鸞和大白,這兩位妖修,倒是性情真摯。
「蕭若溪,你當真要在這兒重建凌霄閣?」
「那是自然,李載,你願意陪我一起修建嗎?」蕭若溪突然轉過頭問道。
皎皎月光下,那一道白衣仙影眉目如畫,一雙清眸之中藏著幾分隱隱的祈求之意。
李載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但隱隱能感覺到,這是她內心真摯的想法。
「你若是想做,我便陪你。」
蕭若溪輕輕點頭,隨即說道:「李文若,咱們在此方天地修行,那就不要管此方天地之事,待到將來你我成道,這天下之事,便與你我無關,在我心裡,你是有資格隨我一同走下去的人。」
這一句話,讓李載聽出了一些別樣的感覺。
似乎是蕭若溪的願景,但又不太符合二人之間的關係。
「蕭姑娘,你這話說得好像一個痴於男女之情的小女兒。」
「哼!我不就是小女兒嗎?坤道那也是女兒身啊。」
李載輕聲一笑,隨即目光躲閃說道:「蕭若溪,你不會是喜歡我吧?」
聞言,蕭若溪竟是沒有目光躲閃,拂袖將手背到了身後。
「是!」
「不喜歡就不喜歡唄……嗯?你說什麼?」
「我說是!我道家人,從來遵循本心,喜歡就是喜歡,如同我喜歡晚秋微風,盛夏蟬鳴那般的喜歡,如何呢?」
蕭若溪絲毫沒有慫,直勾勾看向李載。
那一雙原本超脫世俗的眼眸,多了幾分直白的情意,似乎喜歡一個人,對蕭若溪而言並不是什麼難以啟齒的事情。
李載其實早就猜到了,這十年朝夕相處,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卻是足夠一對男女,相互生出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