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之中,李載臉色蒼白,也不知是飛雪的顏色,還是因他黯然神傷。
到底是做過夫妻,怎會沒有感情?
當薛寧珂聽到消息趕出來的時候,看到了林素素的屍體,她捂住嘴,突然紅了眼眶。
儘管和林素素接觸不多,但畢竟在一起生活過一段時間,抬頭不見低頭見,也有過一些交流。
她一直很同情這個女子,只是如今,生死兩隔,著實讓她久久無法回過神來。
來到林素素麵前,藍衣小姑娘薛寧珂看了一眼,都不用號脈,便知無力回天。
按她藥王谷的醫術,若是人剛死不久,或許還能試一試救人。
可林素素身上中的手段詭異莫測,她知道就算李載能及時帶著林素素回來,也沒有任何希望。
「文若哥哥,生死有命,將她放下吧,或許素素姐,不願意再走進這個府門……」
李載突然一愣,是啊,連珂兒都知道,她不願再回來了。
自己又何必執念什麼呢?
他轉頭看向跟著珂兒出來的護衛,冷冷說道:
「找一個好的棺槨,送她回林氏舊宅,隨後一併焚之,就讓她回真正的家吧。」
說完,李載沒有帶進府,而是等著棺槨送來後,親手將她放進去,然後跟著去了林府。
曾經的林府被朝廷收回後,又賜給了另一位武將。
李載花錢買下,真就在京都,將此宅焚毀,讓那位女子永遠留在了她的家裡。
看著熊熊大火,李載冷聲對身後的護衛說道:
「昭告天下,李載對林素素恨之入骨,焚其殘軀,將之挫骨揚灰。」
跟在身後的幾位女子皆是有些錯愕,薛寧珂一路跟來,是因為擔心李載的狀態,聽到這話之後,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但她了解自己這位夫君,知道李載從不在乎別人怎麼看他,也知道這麼做,能全素素姐一個美名。
她只是拿出傘,站在李載身後,為其遮擋風雪。
月神姬一個眼神,身後護衛就開始行動,去執行李載剛說的話。
倒是遠處,青衫劍魔和裴術緩緩行來,二人就遠遠站著,也不曾靠近,氛圍突然有些緊張。
月神姬似是猜到了什麼,轉頭看了裴術一眼之後,心裡更加確信。
「主公,他們來了。」
李載眼裡生出怒意,但很快又平復下去。
直到裴術來到身後,朝著李載行禮,「主公,大事已成。」
「裴術,你就沒什麼想和我說的嗎?」
裴術是聰明人,他看了那已經化作廢墟的林家舊宅一眼,心下有些感慨。
「主公,我只是給了他一個選擇,是她自己做的選擇,這件事未必需要她來做,但她想這麼做。」
此刻,就連二姐也站在了裴術這邊,「文若,將她逐出家門是我的意思,這件事我一開始就清楚,不怪裴術。」
李載一時不知該是怎樣的心情去面對這二人,他知道裴術沒有錯,更清楚這樣的結局也許就是素素想要的結局。
他一直以為,自己成了相國,就能掌控很多。
他一致認為,通讀歷史,甚至知曉原著劇情,就能掌控一切。
一直以來,對於素素,也是掌控多於喜愛,總覺得自己只要儘可能給她自己認為好的選擇就一定最好。
可今時今日,李載越發確信,自己經歷的是一個真實的世界,這裡的人有血有肉,他們有自己的執念,有自己的喜好,也有自己的選擇。
明明走到今日,已經成了大梁權勢最盛的那個人,為什麼卻越發感到無力呢?
沈復死了,自己看重的下屬死在自己面前,自己無能為力。
雪兒和自己的孩子胎死腹中,自己同樣無法改變。
二姐一生求劍道,心懷仁義,最後卻捨棄仁心,殺身成魔。
這些都不是自己想看到的,卻又沒有辦法去阻攔。
這一刻,彷佛有一種曾經堅信的東西在心裡動搖。
李載的眼神里多了幾分茫然。
已經入了天魔境的李沁棠察覺到這一瞬的不妥,當即擔憂起來。
「文若!道法自然,有些事莫要強求。」
李載強行擠出一個笑容,無論是什麼原因,他沒有選擇去怪罪任何人,只是生出了幾分自責。
要是當初,沒有將素素留下,她會不會活得不一樣?
她心裡的願景,會不會達成?
裴術甚至都已經想到主公會勃然大怒和自己爭辯,卻是都沒想到他竟會損了道心。
「主公,這次的事情,皆是我任性妄為,你……」
「好了,裴先生言重,這不怪你,都先回去吧。」
說完,李載有些疲憊,昏昏沉沉沒站穩,卻是一頭倒了下去。
月神姬眼疾手快,將他扶住,一眾人擔憂地圍了過來。
李載只覺得有些疲憊,他閉上眼,只想好好睡上一覺。
……
昏迷之中,李載想起了很多前世的事情,似乎從來到這個世界之後,很多時候都是以一個觀光客的心態在活著。
如同一個闖入這個世界的遊戲玩家,就算再如何去體驗真實,可內心深處都還是有著一絲不真實感。
可身邊活生生的這些人,又讓李載一次次感到意外。
突然,耳邊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他怎麼了?」
「只是疲勞,心弦突然鬆了,加上素素姑娘的死,心裡有些難受……」
「哼!還真是沒用,堂堂大梁相國,一國軍政皆繫於一身,竟還有心思多在這兒睡大覺?你們都出去吧,我好好教訓教訓他!」
雪兒的聲音讓人感到莫名安心,李載緩緩睜開雙眼,看到了風塵僕僕趕回家中的雪兒。
她一如當初,一襲紅衣,瀟灑女俠的風範。
只是今日,她的臉上多了幾分愁容,只見她端著一碗藥,坐在了床邊,有些無奈地看了李載一眼,溫柔的眼神里還多了幾分心疼。
「吶!珂兒給你熬的安神藥,趕緊起來喝了。」
「雪兒,你回來了。」
「這不好端端在你面前嗎?趕緊起來,我姬紅雪的男人,要這麼弱不禁風,那本姑娘回頭就休了你,去找個更靠譜的男人。」
聽著雪兒話里話外的嫌棄,李載無奈苦笑,隨即坐起了身子,結果藥碗,看著裡面的藥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