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山的盡頭，一道雪影緩緩來到蕭天啟身後。
一股冰寒之氣突然間席捲天地，剛才還青色的草原，頃刻間就化作了雪原。
一位雪衣女子就這麼懸空站在蕭天啟的身後，但他卻是不敢回頭。
因為他感受到了那股熟悉的氣息。
若非被顧寒江逼到了絕路，他怎會冒險帶著顧寒江進到這個地方。
數千年來，他每一次轉生恢復實力的時候，都會將那道真靈的封印加固一次。
而那道真靈，便是他的髮妻，那位龍族公主。
那位被她騙得家破人亡，捨棄一切的妖族女子。
可一次，他沒來得及那麼做，終於，多年後，夫妻二人以靈體的形式再次相見。
這便是顧寒江想到的破局之法，始於那位龍族公主，最終也該終於她。
「天啟，好久不見。」
那位雪衣女子姿容絕世，額生龍角，頸覆白鱗，白髮白衣，宛若真仙。
她的雙眸空洞無神，在這個只有世界，只有被她牽連而死的族人。
而她，早在無盡的日日夜夜中，被愧疚折磨得不成人樣。
今時今日，還能輕聲喚出那一聲「天啟」，想來已是她最後的柔情。
蕭天啟神情木訥地轉過頭，看著那熟悉的面容，一時臉上竟是浮現出心虛的模樣。
「小白，你……你還好嗎？」
宛若多年不見的有情人，溫柔相對，但眼裡卻早已經是滄海桑田之後的死寂。
「呵呵呵……你還是如當年一樣，一樣的含情脈脈，你騙得我好慘啊，蕭天啟！！！」
龍族公主突然的暴怒，整個天地都因她而動容。
無盡的寒意，將已是靈體的二人凍得發顫。
眼看故技重施沒有任何意義，這個女人被關了多年，已經不是當年的小姑娘，蕭天啟也明白了顧寒江的打算，當即準備逃離這個地方。
只是此時的顧寒江怎麼可能再給他這個機會？
魔氣席捲天地，顧寒江的氣勢攀升到極致，還是那句話，他從來找蕭天啟的那一刻起，就沒有想過活著回去。
「顧寒江！！！你給朕去死！」
蕭天啟氣急敗壞，就算是在被龍族公主壓制的情況下，他依舊還是分出餘力對付顧寒江。
蕭天啟不愧是創建這個護國神陣的人，就算如今不是他最強的時刻，但在這個世界之中，他確實有著極強的掌控力。
此刻，周圍出現了無數上古龍族強者。
顧寒江抬眼掃去，不僅僅是龍族，似乎古妖族的聖靈都在其中。
「尊敬的龍族公主殿下，今日若是您能幫我一起殺掉蕭天啟，晚輩便想辦法還你的主人自由！」
雪衣女子皺了皺眉頭，雖有動容，卻並未多言。
她的身上散發出恐怖妖力，整個人化身為白龍，一雙龍眼之後充滿了執念和瘋狂。
「蕭天啟，記得我們成婚時的誓言嗎？今生今世，永生永世，至死不渝，我不後悔為你背叛了族人，可我心裡愧疚，你我永遠埋葬於此，此生也算共白頭了……」
那條白色蛟龍宛如有了實體，突然將蕭天啟纏繞其中，顧寒江看著這一幕，眼裡綻放精光。
著實沒想到，自己都沒來得及出馬，這龍女居然能以一己之力將這不人不鬼的蕭天啟直接拿下。
「龍公主，您不需要晚輩幫忙嗎？」
「記得你的話，還我族人自由！」
那白龍使出纏偶的手段，將蕭天啟困在其中，任由蕭天啟如何掙扎，都無法逃脫。
「不可能！你這個瘋女人，放開朕！」
「此陣本就是我幫你創建，你如何能在此陣之中贏過我？」
話音落，白龍帶著蕭天啟飛入雪原深處。
而遠處的雪峰之上，出現了兩尊冰雕。
女子風華絕代，男子意氣風發，少年得志。
二人攜手看向遠方，宛如一對天成佳偶，相互壓制到死。
一對冰雕，成了二人的墓碑。
宛如當年成婚時，依依相望，共同許下共白首的誓言。
龍女的力量全用來壓制蕭天啟，顧寒江眼看自己的目的達成，神色突然凝重起來。
護國神陣之中那些古妖族聖靈的力量呼之欲出，他們都想衝出這個牢籠。
曾經，這個牢籠的鑰匙就是龍女和蕭天啟，而今，枷鎖打開，已經沒有人能攔得住他們。
「魔！滾開！」
一頭沖天而起的火鳳衝著顧寒江怒吼道。
這一聲怒吼，藏著它多年的怒意。
可此時的顧寒江卻是一副悍不畏死的模樣，突然放聲大笑起來。
「魔？哈哈哈……老夫確實是魔，諸君都是妖族一等一的前輩，晚輩不才，斗膽請你們，再為我人族護持一程！」
「放肆！你要幹什麼？」
「你不是答應小白要還我們自由嗎？還是說你覺得就憑你能攔得住我們？」
顧寒江飛身而起，俯瞰天地，冷哼一聲。
「跪下！」
霸道的話語迴蕩天地之間，讓妖族皆無法反抗，但等了多年，誰又甘心繼續再次被人利用？
一瞬間，無數妖氣衝天而起，顧寒江無奈搖頭說道：
「老夫到底是人族修士，就算為魔，天地不容，可終究還是想給後人留下些什麼，原諒老夫的自私，諸君就再為我人族護持一程吧！」
一道籠罩天地的枷鎖，代替了曾經蕭天啟夫婦留下的枷鎖，將整個護國神陣封鎖。
那銀白色的鎖鏈一條條出現，穿透了每一隻大妖的靈體，將他們束縛起來，宛若一隻只家禽。
一瞬間，悽厲的怒吼響徹天地。
它們不甘心，憤怒，可依舊無濟於事。
最痛苦的事情，莫過於剛看到希望，就要經歷絕望。
顧寒江似乎知道了自己的結局，在這一刻，燃燒自己的本命真魂，化作了護國神陣最核心的封印。
他當然不信蕭放，因為蕭放也不曾真的掌控這個陣法。
若是他掌控了護國神陣，那他絕不可能和沈雲流打得如此艱難。
所以留下了這一手，顧寒江此生便再無遺憾。
他留下的東西，那就只有玄素能掌握，這就是他留給後代最大的底氣。
若不是蕭天啟將自己帶入護國神陣，那此生絕對沒有這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