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明章擺了擺手，示意二人退下。
他將所有人屏退，獨自站在了沙盤前，看著沙盤上那些屬於涼軍的旗幟，一陣無力感湧上心頭。
眼前的局面看起來好似一片大好，但又真的如同身陷入沼澤一般，越是掙扎，陷得越深。
賈先生的死，其實並不代表著絕望，只是因為賈先生看到了未來，所以絕望。
而這一刻，顧明章也看到了自己的未來。
縱然他再不願意承認自己敗在了李載這個毛頭小子手上，但如今的局面皆是李載一手促成，逼得自己進退無路。
顧明章冷靜了下來，無奈地搖搖頭，「李文若啊李文若，本王真是小瞧了你啊，這種局面你都能將所有對你的有利的時機抓住，怕是賈先生年少時都不及你啊。」
這位征戰多年的一代王侯，此刻心裡只餘下無奈，他努力復盤，想找出自己到底輸在哪兒，可回想之前的每一步，好像都沒錯，卻又好像都是錯的。
如今這個時候，顧明章已經不想再跟李載耗下去，如今這個局面下，他只能最後搏一搏，若是搏贏了，那一切都還有希望，若是搏輸了，那就是命該如此。
「老了啊，與其回涼州淒涼等死，本王寧可死在馬背上！」
……
太原風雨泥濘，大戰在即。
多日的準備，李載已經準備好隨時進軍太原。
「主公，太原的守軍有動靜，大軍在城外集結，看方位，似乎是想要南下和蜀王拼命。」
身旁白髮美人經過幾日的查探後，也發現了事情在朝著意料之外的方向發展。
李載也很是驚訝，按理說這個時候顧明章是退是守都合理，唯獨不該整軍南下。
「拿地圖來！」李載心裡生出一絲不好的預感。
月神姬雙手拿著地圖，李載神情凝重，冷聲說道：「顧明章是準備最後拼一把啊，南入江夏，和蜀王拼命，這簡直就是破罐子破摔！」
「為什麼？這對顧明章沒有半點好處，就算打贏了又如何？不還是損兵折將，然後被困死的局面嗎？」
李載眯起雙眼，無奈搖頭，「他知道自己回不了涼州了，是在給我選擇。」
「給主公選擇？什麼意思？」
李載眉頭緊皺，「他舉兵南下和蜀王拼命，這就是明擺著告訴我：李載，我去和蜀王拼命，怎麼著也是個兩敗俱傷，你只要看著，本王就能削弱你這位將來的大敵！」
「他就這麼恨蜀王？」
「他當然恨蜀王，這場戰爭的直接利益雙方是本相代表的朝廷和顧明章代表的涼州，誰輸誰就萬劫不復，但蜀王不一樣，他就算不帶人打江夏，也已經得了長安，就算什麼都不做，一樣是得利者，蜀王也不會有任何損失，所以顧明章才一直認為蜀王不會插手這次戰鬥。」
「那主公是如何說服蜀王的呢？」
李載搖搖頭，「還是那句話，人是會被利益驅使的，我告訴蜀王，如果他能成為平亂的功臣，便是大梁攝政王。」
畫餅的手段，李載再擅長不過。
月神姬瞪大了雙眼，「主公這不是在給自己埋下隱患嗎？」
「不是埋下隱患，是顧明章若死，蜀王自然而然就是最大的隱患，蕭龍衍這個人和顧明章不一樣，他更聰明，他想的不是登基稱帝，而是取代本相，成為那個挾天子以令諸侯之人。」
聽到這兒，月神姬心裡越發擔憂，似乎比起顧明章，這位蜀王蕭龍衍更加難對付。
「既如此，眼下顧明章有心去和蜀王拼命，咱們不如視若無睹，如此……」
李載直接打斷道：「不行啊，和蜀王約好了要除掉顧明章，那這個時候就不能再生出什么小心思。」
「主公還在乎這個？將來蜀王一定會是敵人，讓顧明章消耗他有什麼不好？」
李載自然清楚這個時候放任顧明章去和蜀王拼命是一個對自己有利的選擇，但李載也看到了這背後隱藏的弊端。
「我要是放顧明章去了江夏，他不和蜀王拼命了呢？雖然十五萬涼軍被困咸寧，但顧明章仍舊有辦法指揮他們，要是他帶著十萬大軍南下，然後給咸寧的大軍下令，一同西進長安合兵，到時候顧明章就把這盤棋下活了，本相若是急著背叛盟友，只不過是自作聰明。」
聽到李載的解釋，月神姬只覺背後一陣惡寒，「好陰險的計策，若是主公當真心動，在這個時候背刺蜀王，很可能導致局面徹底陷入更大的混亂。」
「記得我跟你講過的三國嗎？這個時候的顧明章就是襄樊之戰的曹操，他想讓本相做孫權，本相能如他意？再者說，蜀王也不是關羽，這一戰，顧明章必須死！」
李載眼神冷厲，心裡早就有了答案。
「那咱們接下來怎麼做？」
李載笑了笑，「讓他先出太原城，顧明章斷然沒能料到我已經到了太原附近，他多半還以為我會在仙靈關攔他。」
「如此自然最好，只要不是在太原城內打，那百姓無虞。」
李載盯著太原城方向，「李儲這小子應該能嗅到太原城內的風聲，找個人拿著我的信物進城去找他，讓他在顧明章離開太原之後，立刻召集他的部下掌控太原！」
「屬下明白！」
「顧明章一時還無法將大軍集結完成，那今天，咱們就先去會會老朋友吧。」
「什麼老朋友？」
李載從懷裡拿出一顆寶珠，寶珠之上，閃爍著紅光。
當時在藥王谷放林楓走之後，裴先生給他身上留下了一些手段，而這顆寶珠就能感受到林楓所在，就在這些天，寶珠的指引越發強烈。
說明林楓在朝著太行山脈趕來，他從太原西入太行山脈，其目的不言而喻，就是為了回涼州。
李載之所以一次次放過林楓，是想在將來抓住林楓那位老媽，關於這位「神級奶媽」，李載心動不已，這個時代的醫療頂端是藥王谷和妖族。
儘管薛寧珂的未來不可限量，但比起能生死人肉白骨的仙藤，還是差了許多。
但李載也不能看著林楓做大，就如同養獵犬一樣，得讓它餓著，但不能餓死，這樣它才能拼命追獵物，當然，追到的獵物不屬於他，他只能吃自己恩賜的那點兒食物，然後繼續餓著拼命去給自己找回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