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杳的話說得沒錯。
劉佳穎在這小半年內給予的幫襯，不僅是生活上面，也是經濟上面。
能移民出國，還是在小學時候就移民出國的劉佳穎，家庭其實很富裕。
她這些年自己的小積蓄，都有百多萬，這還是每年拿壓歲錢，零花錢，斷斷續續存起來的小積蓄。
只不過這點積蓄，在她來了國內之後，轉眼半年就消耗沒了。
這些錢全部都用來幫助了鍾燕，不管是醫療費用，還是其他的吃穿用度，就連現在租住的房子，也是她一個人在每月繳納房租水電等。
嗯，她租住的房子，鍾燕也和她住一起。
鍾燕上班賺來的錢，幾乎到了手裡就會立刻被拿走。
要麼是用來交陳慧的住院費了，要麼是用來還銀行欠款了。
畢竟鍾燕父親的公司破產，欠下的那些債務都是她一個人在償還。
權杳也是覺得，和劉佳穎這麼大公無私的善良比起來，她顯得有些小家子氣。
不過，也僅僅是想想而已。
以前的權杳，確實很有善心，連秦雪煙那樣的人都幫助過兩次，可也正是因為那幾次的善良付諸東流，讓權杳變成了現在這樣。
沒有誰的錢是大風颳來的。
也沒有誰願意一直這麼無償的善良心泛濫。
這個社會畢竟很現實，現實到為了爭奪那一點點積蓄家產，都能背上殺妻之名。
翡翠花園小區的殺妻案就是這麼來的。
在劉佳穎愣神間，權杳說，「佳穎，時間不早了，我們也先去吃飯吧。」
劉佳穎勉強撐起一個笑容，「權杳，這次我欠你的人情大了，以後你要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向我開口。」
看她那樣子，似乎一臉不心安，權杳順口就說，「那我現在就需要一個幫忙。」
果然，聽到這話劉佳穎有些面色鬆動，「你說，只要我能幫的我一定幫。」
權杳直言，「也不是什麼大忙，我很好奇你這麼無償的幫助鍾燕是為了什麼，如果你能為我解惑，就是幫了我的忙。」
看著權杳的眼睛，劉佳穎緩緩呼出一口氣，「我沒想到你竟然一直在好奇這點。」
她頓了頓，語氣唏噓，「其實，我以前也不是好人，雖然現在我在努力的當個善良的人。」
「……」
權杳扯了扯嘴角，「我覺得我們該選個吃飯的地方坐下說。」
於是也沒有選較遠的地方，就在醫院周邊的飯館，兩人點了些家常菜，一邊等菜，劉佳穎也拉開了話題。
「我曾經有個朋友，那是我在移民到國外後交的第一個朋友。」
「她就住我們家隔壁，你知道的，國外的房子多追尋田園獨棟，我們那小區也算是那洲裡面的富人區。」
「我們一起上初中上高中，成天形影不離無話不談。」
「國外的教育遠比國內開放，用國內的話來說，我和她就是小太妹，不務正業，吃喝玩樂卻樣樣精通。」
「她算是我孤單的支柱吧，畢竟初到國外，一切那麼陌生，語言不通，更顯得我格格不入。」
「直到有一天晚上，我們玩得太晚回家，在路上遇到了街痞，他們算是這個區最有名的街痞。」
「他們不僅劫財，還想要劫色。」
「當時我害怕極了，在那種時刻，我丟下了我的朋友，獨自逃離了。」
「後來，我內心過意不去，找到了巡警又跑了回去，我那朋友衣不遮體的躺在地上，渾身青紫。」
「她看向我的眼神，陌生又仇恨。」
「我送她去了醫院，被告知了檢查結果，她下體撕裂，以後小便都會成問題，連那裡....都不能方便自理....」
「第二天，我就聽聞了她在醫院自殺的消息，等我趕到醫院的時候，她已經是一具冰冷的屍體。」
「權杳，你說我是好人嗎？」
「我只是覺得，鍾燕像極了我那個朋友，一樣的遭遇，我只是想要彌補一下我曾經的愧疚和遺憾。」
「……」
權杳動了動嘴皮，一時間她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劉佳穎給她的感覺，是開朗健談，是活潑善良，除了這些感覺外，劉佳穎外在給她的感官，尤其是那雙純粹的眼神，但凡見過的都會認為，她是一個善良的人。
可誰能想到，劉佳穎還有這樣的過去。
要說劉佳穎壞，可能她隱瞞了一些真正的壞，這一點權杳不好評判。
但站在劉佳穎自己的立場來說，她這不是壞，而是人不為己，本能自私讓她做了這種決定。
只不過，這決定帶來的後果，是另一個少女步入了沉淪地獄。
權杳算是理解了她。
鍾燕這一事，只是勾起了她的愧疚，讓她想要儘可能的彌補，所以她才會一直無償無怨言的幫助鍾燕。
沉吟了片刻，權杳到底是開了口，「但你有沒有想過，你現在所幫助的，只是治標不治本。」
「我不在意那些。」劉佳穎擠出一個笑容，搖著頭，「我在意的只是我能否從中贖清我的愧疚和罪孽。」
「我也是個人，我不可能真正左右鍾燕的思想，我知道你肯定知道我在說什麼，其實鍾燕的情況，我有些時候也會覺得，她死了會更好。」
「只不過是我想要贖罪，一直攔著她，或許等有一天，我覺得我已經贖完罪了，我可能也就不會再管鍾燕了。」
「畢竟，我能幫到的只有那麼多。」
既是贖罪，也是在幫襯。
劉佳穎是個明白人，也是個自私人。
權杳不置可否。
鍾燕經歷了那翻恥辱侵犯，心裡那道坎邁不過去，精神肯定不會穩定，還要面對生活中這些債務的壓力摧殘。
她確實是個可憐人。
權杳感覺內心有些沉重，她似乎一直都活在很美好的環境中，就算遭遇到危險，也僅限於那次在巷子口被搶劫。
想到這，權杳嘗試著轉移了話題，「那鍾燕呢，今天怎麼沒有看見她？」
「我來的時候她打好了飯回來，不過可能是沒有顏面面對你，她並沒有和我一起來。」說到這，劉佳穎省略了在病房外，鍾燕和她爭吵的畫面。
鍾燕覺得劉佳穎將事情告訴了權杳，又一個人得知了她的悲慘遭遇，她覺得權杳會看她笑話，會看不起她。
她不想見權杳。
被人輪姦這種恥辱，鍾燕不想要讓第三個知道。
這本就是壓倒她最後的稻草，悉知這一點的劉佳穎，無奈妥協了，沒有帶鍾燕過來。
權杳理解，但內心沉甸甸的，也沒有再開口說話。
她和劉佳穎也算是兩個極端吧。
經過這番了解，她反倒覺得劉佳穎是個能交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