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6章 這次，他是信徒
時間開始倒數，漆黑的天幕伴隨著傾盆大雨卻愈演愈烈。
承念寺外的一片草地全部被水淹沒，地面時不時倒映出閃電的驚色，悶雷滾滾。
此刻正在醫院搶救室的醫生額頭儘是汗，電力休克治療不斷上演。
「病人的心臟停住了，加大電力！」
「有跳動，加壓！」
「停——」
心電圖機器上的波動由平跳轉，繼而是平。
幾個護士來回跑，主醫師深深吸了口氣，高強度的控制無反應下突然生起一陣無力感。
直到一陣輸電，躺在床上的女孩手指蜷起，眼角無意識地落淚。
手背中間的戒指在燈光下透著銀光，一點一點的。
從下山一開始，顧深就遇到了阻力。
今夜的照明燈被雨敲破失明，漆黑的山階完全看不清路，他急匆匆地往下趕，長時間用眼的疲倦有一秒不在狀態，被台階中央的一灘水滑倒直直滾下十幾層台階。
頭被碰破，血隨著雨水划過臉頰。
他爬起身無所謂地擦了擦，抬眸靜靜望向山頂上方，已然停在了最開始的台階。
這一次顧深雙手撐地，頭中心不要命地磕，磕一層走一層，沁出的血一點點地滴落，沾滿身下所有台階。
「嗚——」
雨綿綿不絕，高聳的山林被大風颳得肆意搖擺，夾著淅瀝聲奏出一陣陣悽厲的哀鳴。
顧深壓根不知道跪了多久。
他上一步數一個數，最後腦子嗡嗡地響，早已辨別不清到哪了。
指骨的血不知何時凝固，他撐地的佛珠浸在台階的水漬里，所有的髒污早已瀰漫他全身。
可是他不在乎。
他滿腦子都是九九。
只要想到九九他就一點都感受不到疼。
他在那成百上千的台階上一步一磕，總是忍不住想到那年大雪紛飛他們在雪地里相擁對話，她稚嫩真誠的話語。
「上上籤，你求了什麼願？」
他想起來了，那年落了大雨，他父親帶她爬山，她是所有人里唯一抽到上上籤的幸運兒。
誰也不知道她許了什麼願。
但是後來她偷偷找到他，說自己跟算命的和尚算了一次。
「算了什麼？」
「算以後什麼時候能嫁給哥哥。」
她擁有無比的赤誠，滿懷童真的眼睛與炙熱的真情，讓人不敢嘲笑、褻瀆。
就好像那晚他問，「上上籤，你許了什麼願」一樣。
她又乖又認真地說：「願，九九和哥哥永遠在一起。」
顧深不知道的是，於玖玖秋遊到達承念寺抽到的也是上上籤時，她不知道，但許的也是這個願望。
誰也不知道。
顧深不像於玖玖，他以前從不信佛，他覺得那是愚昧無知的。
他幼時跟隨親人來寺廟只看不拜，獨有的固執讓他堅持己見，甚至因為拜佛的事與顧承盛鬧得不可開交。
他僅有的底線與信仰都只為於玖玖而開，跟著她來寺廟，聽她的話戴佛珠，為了求保佑他爬高塔放孔明燈，點亮整座山路求她萬事順遂平平安安。
以及這一次他渾身濕透，雙膝的布被磨爛，額頭撞出血。
好不容易跌跌撞撞地走到門口，閃電劈開漆黑天幕，他抬起頭看到殿堂的門戶大開，仿佛看到了茫茫苦海的盡頭。
顧深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堅持過來的，他跪在垂眸的慈悲佛祖前，望著那抹金光，學著那些信徒無比虔誠地雙手合十。
這次，他是信徒。
「萬能的主，如果你在天有靈，算我求您，救救她。」
顧深啞著聲，雙眸紅透，那身傲骨折在面前，他又跪地磕了三個重重的頭，泣不成聲。
「我求您，救救我的九九。」
沒有人能比得上她，哪怕他的信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