椒圖在妖學院也是交了好幾個朋友的。
原本化龍這事肯定是第一時間隆重宣布。
但因為自己這副破破爛爛的樣子，椒圖哪裡還想這事。
要是網上能拍到他行雨的照片倒是能發一下，這不是找不到麼。
姜栩栩見他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沉默半晌，只問，
「你確定要這樣子拍嗎？」
雖然現在確實也算得上帥氣的龍形，但這個體型確實有些過於嬌小了。
姜栩栩不覺得椒圖願意自己化龍後第一次亮相的照片是迷你小龍的樣子。
就聽椒圖說，
「沒事，你儘管拍，我回頭找姜溯幫我P圖。」
作為一起打遊戲的小夥伴，椒圖最是清楚姜溯的P圖技術，那比起網上一些P圖大神都是不遑多讓的。
姜栩栩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按著椒圖的意思，給他來回拍了十幾張照片。
然後當天晚上，姜栩栩就看到了椒圖朋友圈裡新鮮出爐的照片——
身披銀甲的銀白巨龍，身姿優雅中透著神性。
而它身後，是布滿天際，滾滾壓城的雷雲。
雲層上數百道雷火閃爍著落下，卻都齊齊朝著前方的銀龍而來，極具壓迫的場景，恢弘而壯烈。
唯有巨龍眼神堅毅，毫無畏懼，直視前方。
姜栩栩：……
仔細看了看照片，再看看眼前迷你小巧的小龍。
姜栩栩瞬間明白了，何謂「照騙」。
要不是看到本尊，她差點就信了照片裡的真龍。
歸小墟不知何時飄了過來，看著姜栩栩手機里的照片，良久，就在姜栩栩以為它要出聲嘲笑時，姜栩栩就聽它說，
【姜栩栩，我也要拍一個這樣的。】
別人有的，它龜中霸主必須也要有。
當初成功換了鱷龜身體後它怎麼就沒想到要拍一組照片呢？！
失策！
姜栩栩：……
你們高興就好。
姜栩栩又看了看椒圖P的這張照片裡的背景。
看著看著，眼神中莫名多了幾分恍惚。
照片的背景乍眼看去是那天劫雷落下的場景，但仔細看時，卻發現那場景，更像是她當時在劫雷撞上屏障那一瞬間看到的幻境。
那幻境中，也沒有雨。
以及，那立於雷雲及數百火雷前方的，也不是椒圖，而是……褚北鶴。
心裡隱隱有某種猜測，姜栩栩忽然問趴在自己肩膀處的椒圖，
「這個背景，是按著褚北鶴之前擋雷劫的場景讓姜溯P的嗎？」
椒圖還沉浸在自己的威武形象中，聞言想也不想，
「對啊。」
他說，「我本來想按前兩天的的場景P的，但是暴雨會顯得我毛髮有些狼狽……」
話到一半，他像是猛地意識到什麼，聲音戛然而止。
小小的銀龍僵硬著扭過腦袋，就對上姜栩栩略顯深沉的眸子。
她的表情帶著一股果然如此的平靜，但那平靜之中，又似醞釀著其他的風暴。
這兩天姜栩栩不是沒有想過，自己當時看到的場景是不是只是一個幻境？
可如果是幻境，那幻境裡為什麼會有一個被天道劫雷針對的她？
姜栩栩不相信什麼巧合。
如果除她以外，還有另一個人看過她幻境裡看到的同樣的場景，那必然是因為，對方也曾經目睹過那樣的場景。
而現在，她終於肯定了自己心裡的猜測。
那不是幻境。
那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
而且當時椒圖也身處其中。
心裡有了答案，姜栩栩沉默著放下手機，轉而伸手，將肩膀處的迷你小龍拎到眼前。
杏眸沉沉，看著他，
「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
知道那不是幻境後，其實仔細回想，也能猜出褚北鶴是什麼時候為她擋下的天道火雷。
在她的記憶里，褚北鶴曾經有兩次身上的金光變弱。
第一次，是在她生辰前夕，他離開了月余，回來後金光變淡。
第二次，就是她在李家村遭遇不化骨後。
那幾天裡，他一直沒有出現。
而等他再次出現時，身上金光淡到幾乎不見。
如果她看到的場景就是真實，那只能是第二次。
當時不化骨出世，天空雷雲聚集，她還曾經疑惑過為什麼雷劫遲遲不落。
卻不曾想，那雷劫根本不是衝著不化骨去的。
更不曾想，雷劫沒有落下，是因為褚北鶴替她擋下了一切。
有腳步聲伴隨著熟悉的金光朝她而來，姜栩栩抬眼，便見褚北鶴不知何時走了過來，卻在距離她不遠處的院中站定。
他看著她，黑眸卻幾乎掩蓋在金光之中，叫人看不分明。
椒圖和歸小墟對視一眼，兩小隻難得默契地同時起飛，很快咻咻咻地齊齊溜走。
姜栩栩沒有在意兩小隻的離開，此刻她的心緒被椒圖所說的真相占據。
她說不出心底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只是看著眼前的人，恍惚覺得，或許她從來沒有真正了解過褚北鶴。
山中月光皎潔如新，唯有眼前的身影始終金光依舊。
他不是他，又似乎一直都是他。
好半晌，她倏然起身，抬步走進月色之中，走到他的面前。
而後，在他略微怔愣的目光中，拉過他的手。
凝眸看去，手腕處橫布的細細密密的數百道好似雷紋的黑線，突兀得不該像是他身上該有的痕跡。
她曾經問過他，這是怎麼來的。
他沒有告訴她。
而現在，哪怕已經知曉真相，姜栩栩還是想再問他一次，
「這些細紋，是怎麼回事？」
褚北鶴便看著她，好半晌，聲音輕斂，帶著些許沉默，
「你不是，看見了嗎？」
天道的劫雷撞上屏障時。
她看到的那個幻象，他同樣也看見了。
那是褚北鶴的記憶，
同時也是天道的記憶。
而這些細紋，就是天道留給他的疤痕。
「為什麼不告訴我？」
姜栩栩看著他，眸光執拗，似想要一個答案。
褚北鶴對上她的眸子，黑眸中似有波瀾暗涌。
如果是之前，他會告訴她，因為沒必要。
但現在……與脈魂情緒隱隱相連後，他心裡有了另外的答案。
那也是曾經的褚北鶴心裡的答案。
姜栩栩只見，他輕輕抬手，指尖猝不及防地輕觸上她微微擰起的眉心。
微涼的指腹，透著金光，試圖撫開她眉心擰起的褶皺。
他說，
「因為，不想看到你現在這個表情。」
有些難過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