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同生，還形太真，元靈在身，使我聚魂。」
昏暗的房間內，姜栩栩立於硃筆畫就的符陣之前，伴著清音誦念，屋內拂起一陣陰風。
然而陰風過境，卻什麼都沒有留下。
天花板上方人形依舊，只水痕稍淡。
姜栩栩又等了一會兒，見屋中依舊沒有半分變化，這才收手，朝謝雲里幾人搖頭，
「魂魄都被打散，聚不回來了。」
換做是剛被打散那會兒或許還能聚回來一點，但過了這麼長時間，除了那點陰氣殘留，什麼都沒了，更別說再把魂重新聚回來問話。
謝唯慎讓人安排給被逐出玄門的謝明韻的房子，她卻沒有住在這裡，反倒有厲鬼在這裡被消滅了的痕跡。
這怎麼看都不可能是巧合。
「謝明韻當時已經被封禁了所有靈力，這鬼不可能是她殺的，我更傾向於是黑霧組織的人動的手。」
如果是這樣，就不難解釋為什麼謝明韻能夠徹底換成另一個人的樣子，甚至重新擁有了不屬於她的靈力。
還有，她在她身上一瞬間感受到的黑霧氣息。
這些種種都可以表明，謝明韻已經成了黑霧組織的一員。
但……他們沒有證據。
換顏術換的是魂顏，哪怕強行窺探她的魂魄也無法證明她就是謝明韻。
還是得找出那個被她換了容貌的女孩才行。
謝雲里在旁邊沉默半晌，忽然沉聲道，
「這裡是謝唯慎讓族叔特意幫她安排的房子，他知道謝明韻沒辦法使用靈力，不可能會給她找一個有厲鬼出沒的房子。」
他了解那個人，哪怕對謝明韻失望，他也依舊會設法保障她的生活。
雖然事情不是他親自辦的，但如果這房子不對勁，經手的謝家人再不濟也不至於沒察覺到陰氣。
也就是說，給謝明韻的房子裡發現了鬼這事絕不是偶然。
姜栩栩幾乎是一下子就明白了謝雲里的意思，
「這個鬼要麼是黑霧組織的人放進來的，要麼就是他們做了手腳沒讓謝家人察覺。」
不管是哪一個，黑霧組織都脫不了干係。
【自導自演，趁機收服。】
姜湛的電子音冷不丁從旁邊傳來，姜栩栩和謝雲里下意識扭頭朝他看去。
姜湛垂眸，淡定打字。
【我合理猜測。】
既然跟著來了，總要有點參與感。
姜栩栩和謝雲里和姜湛的猜測其實是一樣的。
稍微代入一下謝明韻的位置，事情就很合理了。
謝明韻，曾經人人仰視的天之驕女，一朝卻被玄門除名。
不僅被封禁了所有靈力，從此再不能使用玄術，還被灰溜溜趕出京市，只能來到安市作為一個普通人活著。
謝明韻心裡一定有萬分不甘。
偏偏這時，還有鬼主動找上了她，她無法使用玄術，只能淪落到被鬼欺凌的地步。
就在這時，黑霧組織的人從天而降，給予她新生的機會。
謝明韻沒理由拒絕。
而黑霧組織的人能提前策劃一切，想必是早就將謝明韻當做目標。
就像他們組織當初吸收被申屠家趕出玄門的申徒悟一樣。
「蠢貨！」
謝雲里有些氣悶地罵了一聲。
他以為謝明韻雖然驕傲自大又惹人厭，但從小被謝唯慎教養長大，至少也該有玄門人的驕傲和氣節。
結果對方就這麼簡單一個小把戲，她居然就甘願加入邪門！
「也有可能她不是蠢。」
一直沒有說話的褚北鶴此時也出聲，聲音淡漠，
「有的人，哪怕明知道是陷阱也會義無反顧。」
能成為道教學院首屈一指的新生代表，謝明韻不可能是個單純的蠢貨。
比起一無所知地遭受算計。
清醒地沉淪才是她最終的選擇。
謝雲里聽著褚北鶴的話，面上沉默下來，臉色沉厲得可怕。
屋裡靜默了兩秒。
褚北鶴忽的拿出手機搗鼓了什麼，不多時，將查到的消息轉向姜栩栩幾人。
「這是近幾月內這個小區附近人員溺亡的相關報導。」
姜栩栩接過手機查看，就見近期報導的本區溺亡新聞里，包括兩個落水兒童，一個因救人意外溺水身亡的女大學生，還有一個被情人殺害溺亡在家中的女白領。
姜栩栩直接掠過前面三個看向了最後一個。
正常來說，鬼出現時伴隨著水跡，多數是因為溺亡。
雖然這幾個新聞里都有人溺亡，但意外身故和被人殺害的人化成的鬼是有差別的。
被人殺害的鬼，常常會伴隨著怨氣而生，而這股怨氣可以讓它們迅速從一般新鬼發展成為可以在人前顯現身形的厲鬼。
如果她是黑霧組織的人，也會選擇厲鬼來對付謝明韻。
而從黑霧組織打散了這隻鬼的魂魄卻沒有清理她殘留的陰氣來看，他們行事並不是那種縝密到細心的風格。
所以很大概率，他們是隨手抓了附近的厲鬼作為送給謝明韻的「禮物」。
不幸的是，這個被情人殺害的厲鬼還沒來得及報仇就被拿來當做撬動謝明韻的「工具鬼」。
姜栩栩再次看向天花板上的那道扭曲的人形，心裡說不出是種什麼感覺。
如果真的聚魂成功，想必她也會很憋屈吧。
不過，幸好。
「幸好，壞人還有法律制裁。」
報導里說，那個殺害她的情人在不久後就被警方查出殺人事實並進行逮捕。
她雖然沒能自己親手報仇，但至少害死她的人也將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應有的代價。
哪怕她沒辦法親眼看到。
姜栩栩這麼想著，忽的掏出一張符篆，硃筆快速在符篆上畫下一道安魂符。
而後口中念誦咒訣，隨後，她將手中的符篆甩向空中。
符篆貼上天花板後快速自燃。
姜栩栩看著頭頂，低聲告知，
「殺你的人已經被抓，你可以安息了。」
伴隨著這一聲，符篆燃到盡頭，與此同時，原本天花板上的人形水痕竟似緩緩舒展，不多時，水痕竟像是一點點消失一般。
轉眼間，天花板上，再不見半點痕跡。
連帶著原本屋中殘留的陰氣，也在這一瞬間徹底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