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啟深心底里確實覺得關蕊蕊的死是因為姜栩栩。
哪怕不是她動的手。
但如果不是她當初對蕊蕊身上的倒霉事置之不管，他和蕊蕊也不會落到現在的地步。
加上蕊蕊還是被邪修害死的，而這個邪修又是衝著姜栩栩去的。
他覺得蕊蕊是替她受了過，這沒毛病。
「你覺得關蕊蕊的死是因為我？」
姜栩栩似是看穿他眼底隱藏的陰暗，並且毫不客氣地將其撕開。
關啟深眼眸有一瞬的慌亂，但很快又嘆了口氣，
「栩栩，都過去了，現在……」
「你說錯了。」
姜栩栩乾脆打斷關啟深的話，並且也沒有聽對方繼續說的意思。
「關蕊蕊會死，是因為她在十八歲時命中本就有一死劫，當初那場車禍就是她的劫，但因為我替她受了劫，她才好好地活了下來。」
姜淮聽到姜栩栩說替人受劫，眉心微微蹙起。
他知道那場車禍。
也正是因為這場車禍，他才意外發現了她是姜家孩子的線索把人找了回來。
只是沒想到那場車禍背後還有這樣的牽扯！
忽然覺得，那個關蕊蕊果然該死。
「我之前說過，她那樣的命格本來應該積德行善讓自己減少災厄，但你們和關蕊蕊都不在意，她就算今天活下來，以後也會因為其他事情喪命。所以關蕊蕊和你們自己造的孽，憑什麼算到我的頭上？」
「栩栩，我沒有那個意思……」
關啟深也不知是不是真的被說服了，眸中滿是苦澀和無奈，
「我知道你心裡對我們一直有怨，但人已經走了，以前的事就讓他們過去不好麼？
我也不指望你再重新認我當哥哥，但是能不能……讓姜家放過關家？」
關蕊蕊沒了，關啟深心裡肯定是難過的，那到底是他疼了那麼多年的妹妹。
但比起妹妹，他眼下還得為公司做打算。
他覺得姜栩栩和家裡的恩怨根結在蕊蕊身上，現在蕊蕊不在了，他們家跟栩栩也該和解了。
他也不奢望能回到過去的樣子，但至少別再針對公司，否則他們關家真的要破產了。
姜栩栩早就領教過關啟深的自以為是，聞言剛要出聲反駁，旁邊的姜淮已經先她一步開口，
「栩栩有親哥哥，當然不會隨便認一些不相干的人做哥哥。」
姜淮的語氣聽著溫潤有禮，但絲毫不掩飾疏離。
「至於你說過去了這事……我想關先生誤會了。栩栩很早以前就沒把你們關家的人放在心上了，一直跟你們關家過不去的，是我姜家啊。」
姜淮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面上笑得愈發親和，然而那笑意根本不達眼底，甚至還隱隱透著幾分霜寒。
關啟深跟著父親也算見過不少商界裡的人，自認也是年輕一輩里十分穩得住的。
可是這會兒對上姜淮的目光，關啟深只覺一顆心砰砰直跳，莫名只有種背脊發寒的感覺不斷蔓延。
對著姜栩栩，他尚且還能拿過去十八年的感情說事。
但對上這位姜家長孫……他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這一刻，他才終於意識到，關家惹到了一個不該惹的存在。
要只是姜栩栩還好，但現在是整個姜家……
他有些絕望了，也再次後悔當初沒能籠絡住姜栩栩。
姜淮之所以說這話，也是為了讓關啟深認清楚現實，別總是把什麼鍋都往他妹妹一個人頭上扣。
有本事，找姜家。
再者明確說了是姜家對當初抱走自家孩子的人販子一家出手，總比栩栩被說對曾經養大她的關家趕盡殺絕更好。
後者從名聲上就不好聽。
他妹妹，名聲必須是乾乾淨淨的。
姜栩栩也很快明白了姜淮的意圖，心下有股溫暖蔓延，也不再理會關啟深，乾脆轉身跟著姜淮往車那邊走。
保鏢還在旁邊盯著，關啟深自然也不敢再繼續糾纏，只能站在原地眼睜睜盯著。
這邊姜栩栩自顧坐進車裡，也沒察覺他們剛剛說話的牆角處，一股陰氣緩緩冒出，隨著「關蕊蕊」的名字被提及，陰氣一點點顯露出模樣。
正是死去的關蕊蕊的陰魂。
她剛剛明白自己已經死了，看到姜栩栩背影的瞬間，周身的陰氣忽然大漲，當下毫不猶豫地朝著姜栩栩的方向沖了過去。
那所有人都看不見的陰氣朝著姜栩栩的背部衝撞而來，就在即將撞上姜栩栩的時候，一道鬼影閃現，揚手一個巴掌甩出。
關蕊蕊的陰魂瞬間像顆皮球一樣被180度拍飛出去好遠，摔在地上時，那周身大盛的陰氣都明顯消散了不少。
姜栩栩剛剛在車裡坐定，察覺到動靜，扭頭看向不知何時出現在門邊的何元英，用眼神問她，
【怎麼？】
何元英隨意道，「哦，剛拍飛了只蒼蠅。」
姜栩栩便沒再理會了。
關上車門，車子揚長而去。
何元英的魂體坐在車頂，跟著一路飄遠。
關啟深看不到剛才發生的一切，直到看著姜家的車子走遠，這才暗暗攥了攥拳。
既怨姜栩栩心太狠，又怨家裡把事情做絕。
再想到剛剛看到關蕊蕊的屍體，關啟深閉了閉眼。
「死了……也好。」
他輕聲低喃了一句，聲音幾乎輕到聽不清。
明顯頹喪的臉上更看不出太多的情緒。
死了，至少不用再活著遭罪。
本來也不打算再管她的，現在沒了，也挺好。
至少，他不用再到處替她收拾那些爛攤子。
關啟深這麼想著，恰巧從被拍在地上起不來的關蕊蕊魂體上跨過。
關蕊蕊似有所感，鬼眸幽幽看向關啟深的背影，最終放棄了姜栩栩，爬上了關啟深的背。
哥哥，
都是哥哥的錯，
誰讓你丟下我呢？
我可是你妹妹啊。
以後，我都要一直跟著哥哥。
你別再想甩下我了。
呵呵。
關啟深走了兩步，隱約感覺自己肩膀有些重，但他沒有多想，只當是這些天忙著公司的事情累到了。
他一步步往回走。
路過一處大樓的玻璃外牆，牆面隱隱照出他微彎的身形，以及，那趴在他背上，雙手雙腳緊緊纏著他的鬼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