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栩栩看不到樓下的情形，但她能明顯感覺到在褚北鶴說完這話後，樓下空氣里那一瞬的尷尬與安靜。
但也僅僅只是一瞬。
路雪溪幾乎是沒有半點猶豫地改了口，語氣依舊如常，
「不好意思，褚先生，我就是聽小溯這麼喊過你，我以後不會了。」
又問，「褚先生，栩栩在你這裡麼？」
褚北鶴只道，「我請她幫忙處理一些事情，晚點我會讓人送她回去。」
路雪溪聞言，頓時露出恰到好處的好奇，自然接話，
「褚先生找栩栩幫忙？褚先生原來也相信風水玄術麼？」
姜栩栩站在樓梯口，尋思著路雪溪該不會是打算聊到她出來？
要是的話她還真不能躲著。
畢竟大佬一看就不是個喜歡和人寒暄應酬的人。
然而不等她下樓，就聽樓下褚北鶴再次開口，卻沒有接路雪溪遞出的問題，只乾脆道，
「路小姐沒什麼事的話，可以先回去了。」
說罷，也不看路雪溪是什麼反應，逕自起身，
「姜栩栩在我這裡很安全，姜淮如果不放心，可以讓他給我打電話。」
言下之意，姜淮這個親哥都沒上門，你一個姜家遠房親戚巴巴跑過來找人不合適。
路雪溪雖然早就知道褚北鶴不好攻略，但沒想到這人比起以前還要不好攻略，至少以前兩家偶有見面接觸，他不會說得這麼直白，一上來就把她所有的話給堵死……
心裡憋悶，路雪溪面上還是保持一派溫柔大方的模樣，順勢站起身，
「您別誤會，家裡絕不是不放心你的意思，我只是過來問問，既然人在您這裡，我就放心了，那我先回去了。」
路雪溪客氣得體地說完，也沒糾纏，轉身便跟著管家出了別墅大門。
褚北鶴見人離開，也沒再理會，抬腿正要上樓，正好看到樓梯拐角處的姜栩栩。
而且顯然是站了一會兒的樣子。
眉峰微抬，只問，
「既然醒了，怎麼不跟著一起回去？」
姜栩栩聽他話里不是下逐客令的意思，稍稍安心，也不瞞著，只道，
「我不想跟她一起回去。」
雖然從她回到姜家到目前為止，她和路雪溪並沒有發生過正面的衝突，但姜瀚姜澄甚至早期的姜溯對她諸多針對，說沒有路雪溪在背後攛掇她是不信的。
所以這會兒當著褚北鶴的面，姜栩栩也沒有半點要隱瞞她和路雪溪關係不好的意思。
褚北鶴似乎也覺得她這個態度沒有什麼不對。
點了點頭，「那就再等等，吃點東西，待會我讓人送你回去。」
姜栩栩本想拒絕，但她確實餓了，便還是跟著褚北鶴去了餐廳。
餐桌擺著不少吃的，明顯是晚餐。
這會兒已經快八點，說是晚餐也不算太晚。
褚北鶴帶著姜栩栩過去的時候，負責廚房的阿嫂已經快速將桌上飯菜的蓋子拿開，拿開的瞬間裡頭是蒸騰的熱氣，顯然是底下一直用熱氣溫著。
褚北鶴也沒解釋為什麼讓人熱著飯菜，只逕自抬手示意她坐下吃飯。
哪怕家裡有專供客人使用的碗碟和筷子，褚北鶴也並不喜歡留人在家裡吃飯。
就是姜淮也沒在褚家吃過幾回飯。
其他人就更不可能了。
所以今晚褚北鶴特意讓管家熱著飯菜等人下樓一起吃的時候，管家和家裡負責做飯的廚師都明顯有些詫異，只是礙於褚北鶴的性子沒敢多問。
姜栩栩不知道這其中的意義，見飯菜都是現成的，也不客氣地坐下吃飯。
下午折騰這一遭，又消耗了不少靈力，她確實需要補充一點能量。
儘管餓得慌，姜栩栩吃飯的規矩也是極好的，一口一口，細嚼慢咽，且中間沒有發出半點碗筷碰撞的動靜。
同樣安靜吃飯的褚北鶴表示，有點滿意。
他不喜歡和人一起吃飯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為不喜歡有人在吃飯的時候發出動靜打擾他。
哪怕參加飯局，他也只吃飯，不談事。
畢竟在他看來，談事就必須是談事的場合。
一頓飯吃得安靜又祥和。
直到姜栩栩吃完飯，又謝過褚北鶴，姜栩栩這才在管家的親自護送下回了姜家。
管家從姜家回來時，見褚北鶴坐在客廳看新聞，想了想，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少爺，你怎麼不親自送姜小姐回家啊？」
兩家隔得不遠，吃過飯，散著步陪人走回去，路上還有各種裝飾燈，多浪漫啊。
褚北鶴卻顯然沒有get到管家的點，聞言扭頭，「姜栩栩跟你說了什麼麼？」
「……」管家無奈，「沒有，姜小姐安靜又乖巧，我走的時候還跟我說了聲謝。」
褚北鶴聽到管家對她的評價，耳尖微動，看向管家時一雙黑眸都帶了幾分似笑非笑。
半晌，只道，
「你大概看錯了。」
那人可不算乖巧。
只是長得乖罷了。
想著姜栩栩對上那些邪物時那犀利認真的模樣，褚北鶴只覺管家的這個評價都透著幽默。
沒有就這個話題繼續討論，褚北鶴逕自起身上樓。
只是回到書房，看著眼前和白天毫無變化的書房，心裡到底還是想起了她說起那些被他吸走又淬鍊過的靈氣時那明顯帶著光的眸子。
鬼使神差的，他掏出手機，給她發了個消息。
……
另一邊，姜栩栩剛剛進門，就見路雪溪迎了過來，依舊是一臉溫柔關切的模樣，
「栩栩，你回來啦，我剛剛去褚家找你，都沒見到人，還以為你去哪了。」
「嗯。」姜栩栩含糊應了一聲，沒有與她搭話的意思。
換做之前路雪溪見她不搭話也就笑笑放過她了，但今天她卻假裝沒看出姜栩栩臉上的敷衍，又自顧問，
「瀚哥跟我說的時候我還不相信，栩栩，你什麼時候跟北鶴哥也那麼熟了？」
這個「也」字，聽著就很微妙了，加上那聲北鶴哥，不知情的人還當她和褚北鶴有多熟稔。
如果姜栩栩不是親耳聽到褚北鶴讓她喊他褚先生，這會兒大概也得以為兩人很熟。
姜栩栩沒想到的是，褚北鶴前腳剛剛糾正她的稱呼，她在褚北鶴面前倒是改了，但私底下還是繼續我行我素。
大佬知道你這人前人後兩個稱呼麼？
姜栩栩沒搭話，卻聽路雪溪又接著道，
「不過栩栩，褚家和我們家雖說關係不錯，但北鶴哥到底是男的，你一個女孩子在別人家待到這麼晚，不太好的。」
帶著幾分規勸的語氣，卻讓客廳那頭探著腦袋聽著這話談話的姜瀚還有其他姜家人臉色有些微妙的不贊同。
姜栩栩原本準備邁出去的腳一頓。
心想，為什麼總有人，別人明明已經不想搭理她，卻非要湊過來說些似是而非的話來噁心人？
姜栩栩看向路雪溪，面上沒有太多情緒，只靜靜看她，不緊不慢地反問，
「剛剛在褚家，褚總明明說讓你喊他褚先生，你當時答應得好好的，怎麼現在背著人又開始喊上哥了？你這樣，褚總他知道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