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沒工作之後。
每天都會儘可能的等童安夏回家。
今天也不例外。
童安夏換鞋的時候,老爺子就過來了。
「回來啦?」
童安夏看向老爺子,笑了笑:「嗯,沐修把韓長離送回韓老太太身邊去了。」
老爺子呵呵一笑:「還是韓沐修會折騰人,那小子不是討厭韓老太太的控制嗎?」
「所以他整個人都崩潰了。」童安夏挽著老爺子的手進屋。
「你看起來不太高興。」老爺子看著童安夏,柔和的問道。
童安夏垂下眼瞼沒說話。
祖孫兩個回到客廳。
「韓長離是不是說什麼了?」老爺子沉聲問。
童安夏輕輕嘆了一口氣:「韓長離說,讓沐修父母過世的那場意外,是司南薄為了搶生意讓人做的。」
老爺子愣住。
「他胡說!」
「誰知道呢。」童安夏敲了敲自己的眉心,「可……司家的人都是瘋子,為了生意向來不折手段,也並非不可能。」
「安夏,韓沐修的父親我是打過照面的,那是一個非常謹慎的年輕人,當年那個時候,思辰國際就已經惡名昭彰了,沐修那時候還小,龍御財團的擔子,他也沒有完全挑起來,這個時候,他怎麼會參與到,有思辰國際的項目裡面去?」老爺子有理有據的說道。
童安夏看向他。
老實說。
童安夏有些關心則亂了。
雖然沐修說,就算是司南薄,也不關她的事。
但……
童安夏這顆心,依舊是惴惴不安的。
聽完老爺子這一席話,童安夏的心,倒是稍微平定了一點。
「傻孩子,明眼人都知道,當年的事故的確是人為的,但這個人為,只能是出在他韓氏一門的內部!」老爺子接著說道,「當年韓長御被他把拔起來當繼承人,多少人反對啊!尤其是韓老太太,她肯定是想自己的大兒子韓長谷來當這個總裁的。韓長御對韓家老太太這一派的人來說,就是眼中釘肉中刺一樣的存在,可不得拔掉嗎?」
「嗯。」童安夏點點頭。
「再說了,你可不是司南薄的女兒,你是童延釗的女兒,是我童帆的孫女,他做的孽,永遠和你無關。」老爺子目光堅定的說道。
童安夏的心,瞬間就得到了療愈。
「謝謝爺爺。」
「傻囡囡!」
和老爺子又聊了一會兒。
童安夏就讓他回屋休息去了。
她回到房間。
遲疑了許久。
還是打開電腦,在網上搜索了,關於韓長御夫妻二人的那場事故。
韓長御夫妻的確是死在了中東。
他們的車子在路上和一輛運輸石油的車發生了碰撞。
爆炸發生之後。
夫婦二人屍骨無存。
童安夏在一些網頁上,看到了當時現場的殘骸。
那個時候韓沐修還是個剛剛會走路的小嬰兒……
童安夏心裡悶都慌。
順手關掉了網頁。
同時,她在心裡暗自篤定了一件事。
如果真如爺爺說的那樣。
這場意外實際上就是人為。
那麼,不管人為的這個人是誰,她一定不會放過他!
*
韓沐修回去之後。
照常和童安夏通了個電話。
掛斷電話之後不久。
韓沐修需要的名單就來了。
他大致看了一下。
隨後直接查了,當初他父母去世之後,拿下這個項目在做的是哪家公司。
再根據這家公司的總裁,一一分散了查。
隨後。
韓沐修就得到了一個,他不想得到的答案。
這家公司的總裁,現在正在思辰國際工作,是總裁辦公室的秘書長。
而當初競標成功的的那家公司。
已經拆賣,接手方,就是思辰國際。
「司南薄……」
韓沐修看著屏幕一字一句的喊出了司南薄的名字。
*
司南薄從二十年前。
月華去世之後,就再也沒有公開露過面。
對於這個人,現在許多年輕人,或許都沒有聽說過。
只知道思辰國際很厲害。
某城堡內。
高瘦的男人,拿著修建花木的剪刀,正在修剪藤蔓的枝丫。
這些都是藤蔓月季。
是月華最喜歡的花。
城堡牆上,爬滿了這些花。
每當盛夏的時候,整個城堡都是他愛人喜歡的花。
「老闆。」
這時,外面有人推門進來。
「怎麼了?」
「小姐去了一趟國內回來,好像生病了。」那人沉聲說道。
「什麼病?」
「具體不清楚,她把自己的公司,直接交給了經理團隊,整天在她的城堡里,沒出來過。」
「多長時間了?」司南薄轉身。
韓長離說得對。
童安夏和司南薄長得像極了,不過司南薄的五官更加鋒利,他是混血兒,眼睛是綠色的,看著格外的深邃。
「一個多月了。」那人回答道。
「找個人去看看。」司南薄說完,放下修建花枝的剪刀,隨後不再提及司宇彤,「上次的園丁,弄壞了我一株花木,新的園丁怎麼還沒到?天氣越來越冷了,如果沒有好的養護,月季長得不好,我拿你當肥料餵給她們!」
「新的園丁明天就到!」管家回答道。
司南薄沒說話,擦了擦手。
他抬眼,就看到了掛在正對面的牆上,一副巨大的畫像。
是的。
只是畫像而已。
那是一幅手法極其細緻的油畫。
畫中是一男一女相擁的樣子。
正是少年時的月華和司南薄。
「老闆,您要不然還是去看看小姐吧。」正當司南薄要走,管家突然開口建議到。
司南薄看向他。
管家瑟瑟的低下了頭。
「您已經許多年沒見過小姐了。」管家硬著頭皮說道,「而且,您似乎忘記了,小姐已經到了婚配的年齡了。」
司南薄垂眸接著擦手。
好一會兒。
本來以為,司南薄可能就不會管這事兒了。
他說了一句:「準備撤,我現在就去,我倒要看看,她又在搞什麼把戲!」
司南薄住的地方,去司宇彤住的地方。
開車都要七八個小時。
司南薄不喜歡坐飛機,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他是不坐飛機的。
等司南薄到司宇彤那邊時。
下車就看到了司宇彤。
一個,司南薄從來沒見過的司宇彤。
「這些菜看著不怎麼新鮮。」司宇彤穿著一條寬大的水褲,頭髮胡亂的扎了一個松松的馬尾,在下人拎著的一個大框裡,挑挑選選什麼。
「小姐,這已經是農場最早採摘給您送過來的了!」傭人無奈的說道。
「魚呢?」司宇彤問。
「晚些時候就到,這次是去華人市場買的,肯定是您想吃的那種!」
「讓你們找個可靠的中餐廚師來,找了多久了,一個不如一個!」
「是您不要我們大張旗鼓的,也不要找名廚……」
「嘿?我最近是不是太好說話了點?你都敢跟我吵架了?」
傭人:「……」
「司宇彤。」
這時,司南薄開口了。
司宇彤一愣。
轉身看過去。
朝陽下。
司南薄整個人落在司宇彤眼裡,似乎不太真實。
「你怎麼來了?」
司宇彤臉上跟下人們嬉戲打鬧的放鬆,瞬間沒了。
她恨司南薄對她的苛待。
但……
從小被教導出來的順從。
卻讓她沒辦法對司南薄甩臉子。
「你在幹什麼?」
司南薄慢慢的走過來。
「如您所見,收菜。」司宇彤看向他。
「你不去工作,把公司扔給職業經理人,然後在這裡……當農民?」司南薄神色越來越冷。
「爸,你吃早飯了嗎?」
司南薄愣了一下。
司宇彤上一次叫他爸爸的時候,已經是她很小時候的事情了。
「我做了一些麵包,你進來嘗嘗吧。」司宇彤一邊說,一邊往裡走。
司南薄站在原地沒動。
「老闆,來都來了。」他的管家小聲的說道。
司南薄也很想知道,司宇彤狐狸裡面賣的是什麼藥。
於是乎跟著司宇彤進去了。
司宇彤家裡和司南薄想的完全不一樣。
「還在裝修中。」司宇彤說道,「平時不這麼亂的,我這回回來,覺得屋子裡太冷了,想要妝點得暖色調一點。」
司宇彤沒回頭,爽朗的說道。
司南薄沒吭聲。
很快就到了廚房。
司宇彤把自己烤的麵包拿出來,放到司南薄跟前,又給了他自己做的果醬。
「小姐,您做的啊?」管家和藹的問道。
「是啊。」司宇彤搖搖頭,「這東西看起來就這麼一塊,實際上非常的難搞,我這一段時間坐壞的麵包,都足夠貧民窟的小毛孩每天吃飽了。」
「您怎麼突然想著學廚藝了?是不是傭人伺候得不好?」管家問。
司宇彤坐下來,看著司南薄:「爸爸,我最近突然發現,自己活得一點都不像個正常人。我沒有和家人在一張桌子上吃過飯,每天吃的東西,都是營養均衡難吃的,為了活下來的食物。」
司南薄面無表情的看著司宇彤。
司宇彤長得很像她的母親。
這也是司南薄不想見到她最大的原因。
「我年紀也不小了,以後就打算像正常人一樣活著了。」司宇彤說道。
司南薄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面前的麵包和果醬。
隨後。
一聲巨響。
司南薄將麵包和果醬,都拂到了地上。
「老闆!」管家嚇一跳。
司宇彤卻沒什麼反應。
童安夏的母親剛剛去世的時候,司南薄比現在可暴躁多了。
吃著吃著飯。
就會掀翻飯桌,讓大家都吃不了。
「這又是你的把戲之一?」司南薄站起來。
「隨便你怎麼想。」司宇彤平靜的說道。
童安夏這個小兔崽子。
也不知道是有什麼魔力。
見過她,回來之後。
司宇彤內心的傷痛,好似全部被治癒了。
她不再畏懼於司南薄的喜怒無常。
「小姐,魚回來了!」
這時,窗外傳來一聲快樂的高呼。
司宇彤站起身來:「我就不送您了,以後您還是少來,這樣也能少生一些氣。」
說完,司宇彤要往樓下走。
走到樓梯口。
司宇彤好似想到了什麼。
她回頭看向司南薄:「爸爸,我一直有一個疑問。」
司南薄看向她。
「如果……如果當初她沒有死,你和她真的在一起了,你也會這樣不正常的活著嗎?」
司南薄瞳孔劇烈顫動了一下。
「你有什麼資格提她?」
「我當然有資格!」司宇彤看著司南薄,「就算你和媽媽之間的婚姻是被強迫的,但我也不是自願來的,這麼多年,你把對他們的恨轉嫁到了我的身上,錯的人是你,是你虧欠我。」
這些話。
是司宇彤多年來一直羈押在心裡的!
「你瘋了嗎?」司南薄怒斥到。
「我沒瘋,我只是清醒了而已。」司宇彤笑著說道,「從前不敢和你說,是因為我還惦記著思辰國際的繼承權,媽媽當年過世的時候,最想要的就是這個。」
司南薄臉色越發的難看。
「但是現在,我想明白了,我不需要那些錢,也不需要那些權利,我這些年賺的錢足夠我花了。」司宇彤挑眉,「我累了,以後就想當個沒用的廢物,不管會不會讓你們失望,總之,我就要當個沒用的廢物。」
「小姐啊!」管家急得要命。
繼承權這種事情。
怎麼能說不要就不要呢?
「歐陽伯伯,少操心一些,你看你,幾年不見,皺紋都爬滿頭了。」
說完,司宇彤就快步下樓去了。
到了花廳。
司宇彤遲疑了一下,從抽屜裡面,拿出一個相框,放在了花廳最顯眼的柜子上。
「老闆……」管家戰戰兢兢地看向司南薄。
早知道會是這樣。
他就不應該攛掇老闆來看小姐。
司南薄沒說話。
片刻後。
外面就傳來司宇彤的聲音:「對,就是這種魚,中餐廚師呢?趕緊過來,今天再燒不出來,就開除你!」
「走吧。」
司南薄冷淡的說完,徑直往樓下走去。
司宇彤的城堡不大不小。
但她最近單獨把日曬好的這一邊弄了出來。
二樓全部是廚房。
一樓有一個她堆滿了各種花卉的小花廳。
她雖然是個藝術生。
但這個花廳可以說得上是一點都不藝術了。
司南薄看了一眼,正打算走的時候。
視線陡然看到,一個柜子上,放著的照片。
他蹙眉走過去。
「這個娃娃好可愛啊!」管家順著看過去,見著頂著一朵花,笑得無比燦爛的小嬰兒,立馬滿臉慈愛。
「哪裡來的小娃娃?」司南薄眉頭緊鎖。
「天哪!」管家想到了什麼,立馬捂住嘴,「不會是小姐生的吧?」
司南薄看了一眼管家。
管家立馬閉了嘴。
老闆雖然沒有管小姐,但還是會讓人看著她的安危的。
「老闆,仔細看看,這個肉嘟嘟的娃娃,和您還有些像。」管家歪著脖子看。
司南薄盯著照片看了許久,也沒有說話。
這時。
司宇彤進來了。
司宇彤進來,看到司南薄在看照片的時候。
整個人都愣了一下。
哪怕照片是她拿出來的。
此時此刻。
她還是不由自主的慌亂了起來。
「小姐,這個小不點是誰啊?」管家立馬問。
司宇彤看向司南薄。
童安夏是不想回來的。
司宇彤知道。
但司宇彤想賭一件事。
司南薄那麼疼愛這個沒見過面的孩子。
那他能認出她來嗎?
或者能感應到什麼嗎?
如果能。
她那就把事情都告訴司南薄。
也算是掐斷了自己一樁心事。
如果不能……
那證明,司南薄也不過如此。
這件事。
她會永遠不提。
「一個老朋友的孩子。」司宇彤回答道。
「真可愛!」管家說道。
司南薄收回視線。
「司宇彤,好好收收你的心,別整天把心思放在這種無聊的事情上面。下個月思辰國際要召開股東大會,你必須參加。」
「我說了……」
「司宇彤,你以為進退是你說了能算的?」司南薄看著司宇彤,「正常人?二三十年,都這樣不正常的活著,你還想要當正常人?」
司宇彤蹙眉看著司南薄。
「爸,一定要對我這麼刻薄嗎?」
「這就是你的命。」
司南薄一字一句的說道。
「下個月的股東大會,你如果不參加,後果自負。」
說完,司南薄大步流星的就走了。
「司南薄!」
司宇彤轉身,衝著司南薄的背影大聲喊道。
司南薄腳步都沒停,出去之後,上車徑直離開。
因為司南薄的到來。
司宇彤的城堡氣壓瞬間就下去了。
她回到西餐廚房。
看著地上的果醬和麵包。
心裡覺得又可笑又憤怒。
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那樣的父親呢?
女兒自己要從泥沼中爬出來,他不幫忙就算了,還要猙獰的將她拉回去!
中午。
中餐廚師終於燒出了一條,和周媽做的魚差不多的魚。
司宇彤坐在餐桌前。
長長的餐桌仿佛望不到盡頭。
身邊是伺候她用餐的傭人。
面前的那條魚還冒著熱氣。
司宇彤跟前放著刀叉和筷子。
從童安夏家離開後,到司南薄來到她這裡之前。
她每天都過得很開心。
儘管每天都吃著難吃的試驗品的菜。
但她從來沒那麼開心自由過。
「小姐,再不吃就涼了。」傭人小聲提醒道。
「你有孩子嗎?」司宇彤突然問。
傭人沉默了一下:「有的。」
「你對她好嗎?」司宇彤接著問。
「我的兒子女兒是我生命的全部。」傭人回答道,「小姐,每個父母表達愛的方式不一樣,我相信您的父親,也一定深深的愛著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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