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國訴情衷28

  得知建築部的決定,任書雙微微擰眉,顯然有些不贊同。

  但很快,他收斂起所有的表情,不動聲色道:「這是建築部和北平市政府的共同決定,你找我說這件事幹嘛?各部門各司其職,我身為外交部部長,不能干預其他部門的決策。你也不能。」

  衡玉看得出來,任叔雖然嘴上說著不在意,但是心裡還是犯著嘀咕的。

  她輕咳一聲,從外交部的角度分析。

  「任叔,就在昨天,蘇聯領導人給我們外交部發了電報,同意明年訪華。你想想,要是把那麼威武氣派的城牆牌樓都拆了,到時候蘇聯領導人到了北平,發現北平居然是一副百廢待興的模樣,那多不好啊。」

  「城牆、牌樓,這些都是北平的經典古蹟,本來是能給我們爭光的。但是建築部這一拆,它們反倒成了減分項。」

  「我知道,一國首都要氣派要大氣,但是條條大路通羅馬,要達成這個目的肯定還有其他手段的,大家坐下來,重新商量出更好的手段,難道不好嗎?」

  衡玉完全就是一副『我不是想插手建築部的工作,我是在為我們外交部著想』,表現得那叫一個大義凜然。

  任書雙心底覺得好笑。

  不過,他也捨不得這老北平城被拆掉重新喲。

  也許眼前這個年輕人真的能想出更好的主意呢?那他不幫個忙,未免有些不近人情了。

  「你說得對。」任書雙擺出一副被衡玉說服的模樣,「這老王也真是的,做事怎麼能不考慮工期?蘇聯領導人在明年開春就要訪華了,時間這麼緊迫,他不想著在現有基礎上做改動,反而想著推倒重來。動作這麼大,他趕得及嗎?看來我這兩天得抽空去找老王聊聊啊。」

  衡玉感動:「任叔,您真英明。」

  任書雙哈哈一笑,調侃道:「要是我覺得你說得不對,你是不是就要罵我一聲糊塗了?」

  衡玉打了個哈哈:「我一個做晚輩的,哪敢啊。」

  她一般不在背後嘀咕人。

  她就是覺得在這樣的部長手底下做事沒什麼意思。

  把人踹下來自己上位才是基操。

  搞定了任書雙,午飯時間,衡玉沒有休息,慢悠悠溜達到了附近的經濟部,逮住了正坐在院子裡抽土煙的謝銖。

  「謝叔,我找你有事。」

  謝銖瞅她一眼,點了點旁邊的空地讓她坐下:「啥事啊。」

  「這兩天蘇聯不是來了一批專家嗎,我負責招待他們,跟他們聊過之後受益匪淺。」

  「受什麼益了?」

  「我先是問過蘇聯電力專家,跟他交流後,發現我們華國擁有在全國興建發電廠的條件;然後又問了汽車方面的專家,他帶來了汽車圖紙,說要幫助我們的長春汽車廠造出華國第一輛汽車;準備離開時我還偶遇了油田專家,他說根據他得到的資料,華國根本不是什麼貧油國,除了玉門油田之外,也許他還能幫我們找出新的一片油田,到時候我們國家就不缺油用了;對了,還有……」

  衡玉一本正經胡扯。

  謝銖認真聽了半天,沒聽出她話中的重點。見她還要繼續扯下去,連忙開口:「欸,等等,不是,我這聽了半天,怎麼沒聽懂你想表達什麼呢?」

  衡玉話音一頓,頃刻間,她臉上泛出一片愁容。

  「謝叔,去年年底算帳時,我還覺得我們賺了不少錢。結果今年一看,要花錢的地方實在太多了。你說,發電廠、汽車廠和油田,哪個不重要?哪個不得發展?但是每一個都是吞金的,不知道要砸多少錢進去,我們經濟部本來就不富裕,這一下子得雪上加霜了。」

  謝銖被她說得憂愁了。

  深深吸了口煙,謝銖擰眉。

  是這個道理啊。

  全國上下,哪裡都要花錢,他現在一看到別的部門的人來堵他,他轉身就想跑路。

  「謝叔,別的部門不當家不知油米貴,但你身為經濟部部長,不可能不知道啊。」趁著這個機會,衡玉連忙給謝銖戴高帽。

  謝銖眉梢一動,意識到不對勁了:「我知道油米貴啊,然後呢?」

  「所以一些不是那麼必要的工程,是不是得先往後押一押?一切以經濟和工業發展為重呢?」

  謝銖嘖了一聲。

  他就說怎麼這麼不對勁。

  這不就是他平常忽悠人的架勢嗎。

  大家都是老狐狸了,謝銖一笑:「你告訴我,什麼是不那麼必要的工程?」

  衡玉也不怕被謝銖看出來她的盤算。

  她在謝銖手底下混了兩三年,知道這位部長是什麼脾性。

  ——粗中有細,行事有章法,能力強資歷也深,要不然不會被扔到經濟部長這個關鍵的位置上。

  「那肯定是和經濟發展、工業發展無關的工程了。那些工程雖然也重要,但是不是該省一些?」

  謝銖一時之間沒想到衡玉指的是什麼工程。

  不過衡玉這番話,他是很認可的。

  哪裡都需要錢。

  像是核武器的研發、發電廠的建設,這些肯定都是不能省的。

  但別的一些工作如果不是那麼必要,那肯定不能給出高預算。

  「是這個道理,唉,有些部門的人啊,都不能體諒體諒我們的難做。」謝銖搖頭感慨,湊到衡玉身邊,壓低聲音問,「你悄悄跟叔說,你這是在暗示哪個部門?」

  衡玉無辜:「叔,這不能,我這全部是在為我們經濟部考慮。」

  謝銖剛想表示不信,就聽到衡玉繼續道:「不過……嗯,最近建築部的動作,的確有些大了。」

  「這也太不為我們經濟部考慮了。叔我跟你說,這先例絕對不能開,不然樂的都是別的部門,苦的都是我們自己。」

  謝銖:「……」

  這還能明示得再過分些嗎。

  說服了謝銖,衡玉依葫蘆畫瓢,再次找上後勤部、戰統部。

  經濟部的錢就那麼多,要是建築部花了太多錢,那其他部門的錢肯定得削減啊。

  後勤部和戰統部是預算最高的兩個部門,如果削減的話,這兩個部門首當其衝。

  所以……咳咳咳,我們是不是該給建築部省些預算?北平城本來就夠好看了,在它的現有基礎做改建,這個辦法是不是比建築部之前想出來的要更好?

  「對啊!」

  戰統部部長直拍桌,強烈表示贊同。

  「是這麼個道理。」

  後勤部部長許秋寒也點點頭。

  他們不想插手建築部的工作,但你建築部在經濟發展的關鍵時期還花那麼多錢,這就離譜了啊。

  什麼?

  你說北平城內城小,不夠氣派?不夠符合首都的身份?

  老祖宗的幾百年智慧結晶,哪裡不氣派了,哪裡不輝煌了,全部拆掉重來就有點瞎折騰了啊。

  時間流逝,一晃就是三天後。

  在這三天時間裡,苗青把北平城的歷史淵源、北平城的街道布局、地下系統布局……全方位告知了蘇聯建築學家,讓他知道,北平城到底是一項多麼偉大的、多麼體現先民智慧的城市。

  最後,他終於說服蘇聯建築學家改變心意。

  「這樣偉大的城市,如果拆掉遺蹟重新建設,也許在幾十年後,會讓華國百姓、世界建築史都深深遺憾。」蘇聯建築學家真誠道。

  聽到蘇聯建築學家這番話時,苗青激動得險些熱淚盈眶。

  如果不是時間已經太晚,他肯定要衝去外交部找奚副部長,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她。

  這一整晚,苗青的精神都非常亢奮,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直到天蒙蒙亮他才閉眼胡亂歇了會兒,沒過多久就從床上爬起來,洗漱完畢趕去外交部。

  「哎,苗青同志,你不吃早餐了?」苗青的妻子在後面喊道。

  「我在外面吃。」苗青丟下這麼句話。

  苗青的妻子知道他為什麼這麼激動,無奈地搖頭一笑,小聲嘀咕道:「都幾十歲的人了,還像年輕時候一樣莽撞。」

  衡玉這個時候不在外交部,她正待在經濟部里,陪謝銖一塊兒接待建築部的王部長。

  王部長將已經擬好的改建方案遞給謝銖:「老謝,你看看這份方案有問題嗎,要是沒什麼問題,直接就給我撥第一筆款項吧。」

  「這麼急?」謝銖蹙眉。

  王部長知道謝銖鐵公雞的名號,直接道:「市政府那邊催得很,我們建築部也是依照上面的意思來辦事。」

  「你也別拿市政府來壓我,要是錢數太多了,我可不能批的。」謝銖說著,沒仔細看方案,直接往後翻,找到了建設部列出來的預算。看完預算,他是真嚇了一跳,「預算這麼高?」

  「欸!」王部長連忙解釋,「你看的那是總數,這北平的改建不是一朝一夕的,我們這項工程預計五年完成。這筆錢看著多,但是是五年總數,單獨一年的錢數可沒那麼誇張。」

  「還是不行!」

  謝銖一把將方案甩回王部長面前,他就兩字。

  「沒錢。」

  「不是……你看你這……」王部長也急了,這不是市政府一直催著他嗎,經濟部要是不撥款項,他要怎麼請施工隊?總不能讓建築部和市政府自己掏錢吧,那也得掏得起才行啊。

  「你不給我面子,但你得給市領導面子吧。」

  謝銖嘆氣:「老王啊,我們認識那麼多年了,我怎麼會不給你面子呢。」

  他光棍地一攤手:「這不是沒錢嗎?我們經濟部沒錢,所有人都是勒緊了褲腰帶的,誰的面子都不好使。」

  「你!」王部長有些惱火,「北平城是我們的首都,它必須改建,你懂嗎?」

  謝銖不為所動:「壓縮預算。」

  王部長強調:「我不瞞你,這已經是最低的預算了。國家年前才抓了一批貪|污|腐|敗的官員,我跟你也算知根知底了,你知道的,我不會在這種事上犯錯。」

  謝銖剛想出聲送客,一直安靜旁聽的衡玉連忙出聲圓場:「王部長,我們部長當然知道你的難處。北平城作為我們的首都,肯定需要做一番改動,讓它變得更氣派、更輝煌。誰不想它能變得更好呢?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王部長覺得這話中聽許多。

  他點了點頭,對衡玉的話表示認可。

  謝銖坐在旁邊,好笑地看著這一幕。

  還點頭,就衡玉這忽悠水準,連他有時候都被忽悠了去。

  等會兒有老王這傢伙暈頭轉腦的。

  「但是——」

  衡玉來了轉折。

  「王部長,我們體諒你的難處,你也該體諒體諒我們部長,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你開出的預算的確高了,我們經濟部是有這麼多錢,但不能把錢都用在這一個項目上啊。」

  別人給他面子,王部長也不是不知好歹的那種人。他沉沉一嘆:「說來說去,就是覺得預算太多了是吧。」

  「對。」

  衡玉沒有跟王部長扯什麼保護文化遺蹟、保護古城建築。

  因為他並不在乎。

  她只從錢入手。

  「但是這預算——」王部長開口。

  衡玉禮貌地打斷他:「王部長,我們慢慢來不好嗎?」

  她低下頭,翻看擺在桌面上的改建計劃:「推翻城牆,推翻二十個城門,推翻牌樓。全部推翻重來,這預算怎麼可能不高?我看著就覺得心痛啊,白花花的錢就要這麼沒了!」

  衡玉用指骨輕叩桌面:「我覺得,以建築部的能力,肯定能想出一個預算不高、又能把北平改造得大氣的方案。到那時候,我們經濟部肯定舉雙手雙腳來支持你們的工作,好不好?」

  「欸——」王部長瞪眼,這怎麼就突然給他戴高帽了?「不是,你這……」

  「好,就這麼說定了!」謝銖鼓掌表示贊同,並且趁機轉移話題,「這個要求對我們王部長來說,壓根不算多難。衡玉啊,你還年輕,又是剛從國外回來的,肯定沒怎麼聽說過王部長的英雄事跡。」

  衡玉把改建方案重新推回到王部長面前,側耳去聽謝銖說話:「是我孤陋寡聞了。不過王部長能被國家看重,放到建築部部長一職,哪怕是沒聽說過王部長的事跡,我也能猜到他到底有多厲害。」

  王部長:「……」

  低頭看了眼面前的改建計劃,又看了眼正在唱雙簧的衡玉、謝銖兩人,王部長心裡憋得慌,偏偏這兩人是在捧他,他要是不爽了,還不占任何的理。

  一把抓住改建計劃,王部長道:「我先告辭了,明天再過來經濟部。」

  「哎,慢走不送啊。」

  謝銖朝他揮手,也懶得起身送他了。

  當然,怒氣沖沖離開的王部長也沒注意到這一點。

  等王部長的身影消失在謝銖的視線中,他垂下眼,端起茶杯慢悠悠喝了口水:「這件事暫時擋回去了,但是要是市政府那邊出面,直接下發文件,是可以繞過我們經濟部的。你打算怎麼辦?」

  用一大筆錢來改建首都,這在很多領導看來,還是值得的。這是必要的投入。

  所以經濟部能把建築部擋回去,但是擋不了更高級別的領導。

  衡玉垂下眼:「市政府那邊的意思,其實我明白。無非是覺得城牆將北平圍起來,顯得不大氣、憋窄,北平的巷子狹窄,影響了百姓的出行。」

  「如果有另外一個方案能夠達到市政府的要求,又能節省至少一半的預算,我覺得領導們應該也會很樂意換個方案。」

  謝銖斟酌片刻,突然伸手拍了拍衡玉的肩膀:「你看看能找誰把方案做出來。領導那邊,暫時由我和許秋寒同志他們去勸著,拖延那麼些時間還是可以的。」

  他沒上過什麼學,對這些歷史遺蹟,只知道它是老祖宗留下來的東西,除此之外沒別的太大的感情。

  但衡玉願意去奔走去爭取的話,他也願意伸把手幫幫忙。

  ——畢竟他知道,衡玉是學建築學的。

  專業人士的判斷,總能比他這個外行人強吧。做事情啊,其實最忌諱外行來插手內行。

  也許不去爭取,放任這些古蹟被毀掉,幾十年後會有一大批像她一樣的年輕人追悔遺憾。

  「叔,謝謝你。」

  「謝什麼啊。」謝銖聳肩,「叔也捨不得那一大筆錢。」

  錢錢錢。

  還真是愁煞人。

  見謝銖面前還擺著一堆沒處理的文件,衡玉禮貌告辭,走到院子裡透透氣。

  門口突然出現兩道熟悉的身影。

  衡玉迎上前去:「苗先生,席清,你們怎麼一塊兒過來了?」

  「我和苗先生在大學門口遇到了,發現目的地相同,就一起來了。」席清晃了晃手上的一袋東西,解釋道,「丁先生他們昨晚做了些糍粑,說要送來給你。我今天休息,不用去實驗室值班,就順道過來了,正好透透氣。」

  衡玉接過糍粑,請他們兩個人進來坐,還給他們都倒了水。

  席清抱著搪瓷杯,自覺道:「你們先聊正事,我在旁邊坐著,可以當我不存在。」

  衡玉從書架上抽出一本《基礎物理學》遞給他:「給你打發下時間。」

  席清用手揉了揉額角,有些頭疼道:「我忙了兩個月,好不容易得了半天假期出來透氣,你倒好,還要讓我面對神聖的物理知識。」但還是乖乖接過了書籍,翻開其中某頁,沉下心閱讀,把空間留給衡玉和苗青兩個人。

  衡玉坐在苗青對面,笑著問起苗青那邊的情況。

  「我這邊都搞定了。」苗青連忙道,「接下來還要做什麼?」

  衡玉向苗青介紹了下現在的情況:「建築部開出的預算太高,已經被經濟部暫時回絕了。」

  沒等歡喜漫上苗青的心間,衡玉的後話隨之而來:「接下來能不能徹底解決這件事,就看先生的了。」

  苗青頓時顧不上高興了。

  是的,也只是暫時回絕而已,這件事可還沒結束。

  「但是我能做些什麼?」

  「先生如果信我,並且不怕做無用功,那就花時間設計出一套新的改建方案,讓它既能滿足先生的期許,又能滿足政府相關部門的期許。當然,如果能多省些錢,就更好了。」

  苗青沒問為什麼,只問了一個問題:「最遲要在什麼時候設計出來?」

  「最遲……一個月。」

  衡玉說了時間限制。

  苗青擰了擰眉,心裡盤算了下,這個時間太勉強了。

  但他沒說什麼,只是很認真地點了點頭:「我會請求清華大學建築系其他人協助我,如果奚副部長有空,隨時都可以過來參與其中。」

  送走苗青,衡玉坐到席清對面。

  打量他兩眼,抽走他手上那本《基礎物理學》。

  「別裝了,剛剛一直在聽著吧。」

  突然被拆台,席清也不尷尬,把包裹得嚴實的飯盒打開。

  金黃色澤的糍粑躺在飯盒內部,漫出淡淡的糖香。

  「你們就在我旁邊說話,只要我沒聾,肯定都能聽到啊。這應該不算什麼國家機密吧。」

  「美得你。」衡玉接過他遞來的乾淨筷子,夾起一個糍粑咬了口,「要是我們在說國家機密,那還能讓你在旁邊看書。」

  席清失笑:「你怎麼管起了北平改建的事情?」

  「恰巧在路上偶遇苗青先生。」衡玉解決掉一個糍粑,放下筷子,「聽他說了一些事後,就忍不住想幫忙……」

  她總覺得,那一刻她不幫忙的話,苗青先生的精氣神可能都要垮掉了。

  畢生堅守的東西,在別人眼中成了阻礙、成了絆腳石。

  這種信念的崩塌極為致命。

  而且,她也是在做自己認為正確的事情。

  反正她在幫忙時從來沒耽誤過自己的正事,這幾日的所作所為對她來說只是舉手之勞罷了。

  屋內的氣氛有些沉悶,席清端起搪瓷杯喝了口水,漫不經心轉移話題:「我知道你閒不住,不過還是注意休息。」

  衡玉點頭,掃了眼手錶:「等會兒到了午間休息,我們去附近的餐館吃餃子吧。」

  席清也有段時間沒吃過餃子了:「行。」

  他擺出一副挑剔的模樣:「我不想吃素餡的餃子,我知道你有錢。」

  「豬肉白菜餡?」

  「沒錯!」

  衡玉點頭:「我還有些事要處理,你先在旁邊坐著或者在外面隨便逛逛?」

  席清不想再看《基礎物理學》了,他動作很輕地起身,離開這間屋子,到了院子裡吹吹風。

  院子裡的大槐樹生長得很好,枝繁葉茂,亭亭如蓋。

  席清站在樹底下納涼,有些無聊,視線就不自覺透過敞開的大門落到衡玉身上。

  身為航空工作者,他從踏入這個領域起,就知道自己要面對的就是未知的浩瀚宇宙。

  現在,他要面對的未知又多了一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