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
沈母嘴硬地說著，但是她的身體卻出賣了她，不管是她飄忽落淚的眼眸還是顫抖的唇瓣，都無一不反映出她真正的內心情緒。
「你是沒有呢，還是不敢承認呢？」
古蘭九把手上的冰箱貼放回原先的位置，不咸不淡地問道。
在外人眼中對女兒疼愛不已的一家人，三層樓高的家裡卻連女兒存在一絲一毫的痕跡都沒有。
一時間，古蘭九都分不清是好笑還是諷刺了。
「我......嗚嗚......」
沈母手撐在水台上，青筋微現，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聞言她還想否認，可是眼淚卻率先決堤，她整個人突然情緒崩潰，忍不住的嚎啕大哭。
枯瘦的女人趴在水台上，頭顱完全埋在胳膊間，身子佝僂著。
但隨著她的哭聲越來越大，支撐身體的力氣也愈發的小，慢慢地，瘦弱的身體徹底癱軟在了地上。
可目睹這一幕的古蘭九眼中卻沒有一絲一毫的同情，甚至一片冰涼。
眼前的女人可真是應了那句話。
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有些事情既然當初她選擇去做了，又何必在這個時候用眼淚來表達自己的懊悔呢。
「我錯了......是我這個當媽的對不起她......我對不起我女兒！」
沈母痛哭的聲音逐漸變小，最後抬起一張淚水泥濘的臉，看著古蘭九聲音嘶啞的懺悔道。
「說說吧，你怎麼對不起她的。」
聽到古蘭九的話，沈母起初還有些猶豫，但是在對上女孩眼睛的那一刻，一陣恍惚閃過，緊接著，口齒清晰的話語就從她的口中吐了出來。
「那天我不應該對她說那樣的話，沈國強就是個畜生！我應該早點帶她離開這個家的......」
沈母應該是沒上過幾年學，文化水平不高，說起話來前言不搭後語，甚至言語裡還有不少重複的內容。
但是一番話下來，古蘭九也是聽明白了，只是聽明白後她身上的冷氣更深了幾分。
為人父母，她一度以為原身的父母就已經足夠無恥了，卻沒想到，這人世間居然還有更為殘忍，惡毒的，甚至不配稱作為人。
原來沈婷當初受到的傷害不僅僅是來自同學的欺凌，還有繼父的猥褻。就連她的親生母親都是壓倒她的最後一根稻草。
事發當晚，沈婷帶著一身傷痕回了家，因為那天沈母剛好在工廠加班，家裡就只有沈國強一個人。
當沈婷忍著疼痛和屈辱將所有的遭遇告訴對方後，本以為一向疼愛她的繼父會怒不可遏地為她討回一個公道。可沒想到，想像中的回應並沒有出現，撲向她的反而是一雙「慈愛」的大手......
第二天一早，沈母下班回家已經過了上學的時間了，但一開家門卻看到了獨自坐在沙發上的女兒。對方面頰青紫，嘴角紅腫，女人的第六感告訴她有事發生。
可當她聽完沈婷的陳述後，卻眼神躲閃著選擇了視而不見。
「說什麼胡話！我看你是昨天摔跤把腦袋給摔傻了！趕緊背上你的書包上學去！」
這是沈母對沈婷說的原話。
也正是這句話，最後將年僅十五歲的女孩逼上了絕路。
連她最親最愛的人都如此冷漠，這世界上又有誰會為她討回公道呢？還不如一了百了，或許，她當初就不應該存在於這個世界上......
「我知道我錯了，是我對不起婷婷！可是我那個時候別無選擇！」
「當時我懷著孕，工資又少的可憐，如果離開了沈國強，那我一個人根本養不活兩個孩子！」
「如果婷婷想討命，那就把我的命拿去吧！求求你！放過我的兒子，他是無辜的！」
真言咒失效後，沈母想說的話卻沒有就此打住，她哭的身體抽搐，卻一直在用祈求的目光看向古蘭九，看著可憐又可悲。
「她不會想要你命的。」
「她會覺得噁心。」
古蘭九冷眼踢開撲過來的一隻手，精緻的眼眸中沒有一點笑意，凜冽的如同冬日寒風。
她別無選擇？可她從未想過，被她生出來的沈婷連選擇的權利都沒有，而她從始至終又做錯過什麼？
沈母的手撲了個空，無力地耷拉在地上，而她整個人則在聽到古蘭九最後那句話後，就仿佛被人憑空抽去了靈魂一般，空洞麻木地盯著瓷磚，久久未動......
古蘭九對沈母反應如何，完全沒有興趣。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後，她轉身就走，卻在經過樓梯下方的儲物間時微微一滯。
她停步，從腰間掏出一個羅盤，是賴清遠之前讓賴元送來的那個。只是此時的羅盤不知道為什麼，正在古蘭九手中輕微發顫。
女孩眼眸微動。
她最近一次使用羅盤是在占算沈婷的信息，而此時在沈婷家裡羅盤表現異常，說明這儲物間裡放著和沈婷相關的東西。
沒有絲毫猶豫，古蘭九直接推門而入，烏黑的環境以及滿滿的灰塵氣，讓她眉頭一皺，索性屏住了呼吸，用手機照亮。
順著羅盤指示的方向，古蘭九從角落裡的一個紙盒子裡面發現了一本較薄的本子。
沒有多想，古蘭九直接把本子給帶走了。
等回到家翻開一看，她才發現，這薄本居然是沈婷的日記本，上面記載的東西不多，但每頁都是令人看完會心頭一滯的程度。
方太太之前說的沒錯，沈婷在學校里確實被同學霸凌欺負著，只是，欺負她的人遠遠不止傳言中的那幾個。
整個班，甚至連帶班主任都在孤立這個年僅十五歲的女孩。
「你對左家有了解嗎？」
晚上吃飯的時候，飯桌上，古蘭九主動向古震蘭問起了左家的事情。
「左家？搞地產的那個？」
「嗯。」
「左家和古家沒怎麼有生意上的往來。不過，我聽說左家早年的產業並不怎麼幹淨，沒少干一些黑白兩道通吃的事情，跟兩邊的人關係都不錯。直到二十年前，左正邦抓住了房地產的風口，才慢慢的和黑道那邊擺脫了關係。」
「但這也只是明面上的，畢竟左家這些年發展勢頭猛的不對勁，大家都看出了端倪，只不過沒人敢說出來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