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一十四章 謝公會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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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這時,一直沒有參與談話的王珣,突然起身,湊了過來。

  「阿寧,依你看,謝公今天會來嗎?」

  王珣的開口總是那麼的平淡,那麼的輕鬆,但是,他拋出來的問題,又從來都是很尖銳的。

  可謂是一針見血。

  啊!

  說起這件事,那話題可就長了。

  「賢弟以為呢?」

  見總是不說話的王珣突然開口了,王恭也是興致大增,既然他對這件事有興趣,那肯定就是已經有答案了。

  王恭笑道:「我覺得,肯定會來的。」

  「如此確定?」

  王珣想了想,認真的點了點頭:「確實。」

  可是,反觀在場的另外兩位兄弟,似乎看法就不同了。

  尤其是急脾氣,對很多事情還都一副無所謂態度的郗恢,是絕對忍不了的。

  王珣的話音剛落,郗恢就立刻發表了反對意見。

  「這怎麼可能?」

  「我覺得,謝公他絕對不可能到場。」

  「你又是為什麼如此肯定?」

  郗恢的脾氣,兄弟們也都清楚的很,是個沾火就著的,於是,也最喜歡逗他。

  「這還用說。」手指頭敲著桌面,郗恢顯得很有自信。

  「且不說,這一次的邀請是因為什麼,就說兩人的輩分也是有差距的。」

  「本來謝安就是長輩,近來也很少出門,聽說連到訪的客人都極少能夠見到他。」

  「這種時候,他怎麼可能主動來參加你的壽宴?」

  還有些更深層次的原因,郗恢這裡就不便說明了,總不能說,更何況,發出邀請的是你王阿寧。

  本來謝安就與你有矛盾,躲著還來不及,怎麼可能給你祝壽,這不是自降身價嗎?

  不過,即便郗恢沒有明說,在場諸位也都清楚的很,倒是也不用說的很清楚了。

  「那仲堪你以為呢?」王恭就好像是要搞投票似的,問了這個,問那個。

  把身邊的朋友都問了一個遍,卻偏偏就是不說自己的想法,這不是故意調別人的胃口嗎?

  殷仲堪就不是郗恢這樣的大嘴巴,他很是認真的想了想,而後才道:「我也覺得,謝公不會來。」

  「因為沒有一定要來的理由。」

  雖然他和郗恢是保持著同樣的觀點,但是兩人的出發點截然不同。

  郗恢還擺出了各種理由,用以佐證謝安不會來參加壽宴,而殷仲堪呢?

  這回倒是一點也沒有麻煩自己。

  直接就說了,謝安沒有理由要來。

  他既不會衷心的祝福王恭壽比南山,更加不會真心想看到王恭過得好。

  這樣的心理背景下,謝安為什麼要來?

  更何況,以他謝公之尊,主動到王府來,那可是屈尊。

  謝安和王恭也根本就不是平等的朋友關係,無論從哪個方面來分析,謝安都沒有非來不可的理由。

  甚至是,一個能來的理由都找不到。

  難道,謝安到訪,是為了看熱鬧?

  殷仲堪所言,倒是換來了王恭的部分贊同,他輕輕垂首,亦笑道:「你們的看法我都知道了。」

  「不過,謝公會來了。」

  咦?

  這是什麼情況?

  阿寧為何如此篤定?

  難道,謝公已經給了他回信了?

  「阿寧,你是不是在唬我們吶!」

  「謝公會不會已經給你回音了,已經答應出席了?」

  只有這一種可能了!

  沒錯!

  哈哈哈!

  頃刻間,王恭就發出了爽朗的大笑。

  這些人,說的都是些什麼啊!

  「怎麼可能?」

  「實話告訴你們,自從請帖送出去,我還一直都沒有收到回音呢,更不要說是確定謝公會來了。」

  哎哎哎!

  這不就對了嘛?

  謝安是絕對不會來的。

  甚至連個回音都不會給,這才符合他一貫的作風。

  不過,既然謝安也不來,王恭他居然還笑得出來?

  這有什麼好笑的?

  眾人紛紛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王恭卻依然神色未變。

  「阿寧,既是如此,你還是認為,謝公一定會來嗎?」還是王珣第一個察覺到了王恭的心思。

  王恭遂笑道:「還是你了解我,正是。」

  「我堅信,這一次謝公一定會來。」

  嘖嘖……

  連個回信都不給,還這麼有自信。

  郗恢露出不屑一顧的表情,根本是一個字都不相信。

  「怎麼?」

  「郗恢,你不相信?」王恭笑意未改,顯然他今天的心情很好,興致很高,這也正常。

  畢竟,人家是壽星老嘛。

  郗恢梗著脖子,堅決捍衛自己的想法:「確實不信。」

  「那我們不妨賭一場。」

  「可以啊!」

  「賭什麼?」

  一聽說要開賭,幾個人都來了興致。

  一時之間,全都湊了上來,興致勃勃的看著王恭,等著他把賭注說出來。

  至於王恭,他自然是早有目標了。

  「諸位看,我覺得,那個地方缺了點東西,空空蕩蕩的。」

  「怎麼樣,阿乞,你來把它填上吧!」

  王恭所指,正是迎面就可以看到的,王府的正堂。

  視線向上,可以看出正堂的屋檐下面,確實有些空蕩。

  殷仲堪大悟:「原來如此。」

  「阿寧,你是想向阿乞求一幅墨寶。」

  王謐垂首:「是了。」

  「怎麼樣?」

  「阿乞,我們就賭你一幅匾額,如何?」

  「我要是贏了,謝公來了,你就給我寫一幅匾額,掛到我這正堂上。」

  「你要是贏了,我就送你一塊上好的硯台,如何?」

  這個賭注可以啊!

  不賠不賺。

  王恭也是愛書如命之人,兄弟們知道,王恭的收藏很是不少,上好的毛筆,硯台,更是多到數不清。

  一幅墨寶,或是一個硯台,這筆交易怎麼算都很合適。

  人人都很樂意的事情,卻唯有一人很不情願。

  便是郗恢。

  「這可使不得!」

  「阿寧,你想求墨寶,該找王珣,我的那幾筆字,羞於見人矣!」

  「我可不寫。」

  「不行!」

  別人覺得划算無比的買賣,在郗恢看來,卻極有可能讓他丟人現眼。

  他可是個很愛面子的人,雖然大家都是世家子弟,有家學淵源,郗恢也不否認,他也是愛寫愛畫之人。

  但熱愛,不代表擅長。

  這裡的兄弟,當然也包括壽星老王恭都知道,他的水平是不怎麼樣的。頂著這種水平,還讓他寫匾額,這不是開玩笑嗎?

  那匾額是在哪裡的?

  那是要掛在正堂,明晃晃的擺在那裡,只要是進入王府的人一抬頭,都可以看到的。

  王府里整日人來人往,還要讓這些客人來觀賞他郗恢的幾個歪歪扭扭的大字?

  這也太刺激了!

  絕對不行!

  郗恢此言一出,兄弟們立刻爆發出了嘻嘻哈哈的笑聲,哎,怎麼把這件事忘了。

  郗恢,他的字可是不那麼美好的。

  於是,眾人的笑聲,更加顯得王恭出的所謂賭注,充滿了惡意。

  「誒,阿乞,我們是朋友,誰會嘲笑你?」

  「再說,我是和你打賭,求王珣的墨寶做什麼?」

  「說的就是了。」王珣亦笑呵呵的認同。

  今日宴席雖然還沒有開始,但是,也算是出了些有意思的事情了。

  熱鬧!

  熱鬧的很!

  看起來,今日宴席上的王珣是不動聲色,但實際上,他也有自己的小算盤。

  平日裡,他是兄弟們之間最不喜歡攛掇事情的,也正是因為這副雲淡風輕的做派,讓兄弟們也都對他放鬆了警惕。

  只當他是這個圈子裡,理應存在的風雅之士,有了他,整個圈子也蹭蹭的上檔次,高端了許多。

  但是,因為王珣一向不喜歡發表見解,少言寡語,不喜歡得罪人,於是,時間長了,也就很少有朋友會專門問一問他的想法。

  進化到後來,更是連他的存在都不那麼明顯了。

  忽略,在絕大多數人看來,都是一向不能容忍的壞事,但是對於此刻的王珣來說,卻可以說是一件好事。

  越是沒有人注意到他,他就越自在。

  郗恢和王恭的爭論,還在繼續。

  若論書法造詣,兄弟們說的沒錯,王珣的水平是最高的,當世聞名,王恭既然想求墨寶,當然是要找王珣來。

  更何況,這幅匾額,還是要掛在正堂上,明晃晃的做門面的,更是非王珣莫屬。

  可是,王恭卻找上了郗恢,明明知道,郗恢是不會同意的,卻還是勉強他,朋友之間的調侃,也有些過分了。

  「阿乞,就這麼定了!」

  「你就別再倔了!」王恭不依不饒,強行一錘定音。

  郗恢哪能答應?

  「阿寧,我不寫,你還能強迫我嗎?」

  「換個別的賭!」

  看他急扯白臉的樣子,王恭更覺得有意思。

  遂笑道:「你這是做什麼?」

  「臉都紅了,你這是篤定謝公一定會來,自己一定會輸咯?」

  「你要是贏了,還有硯台哩!」

  什麼鬼硯台?

  郗恢才不相信!

  「只要不讓我寫匾額,我不要硯台也行!」

  不要了還不行嗎?

  不賭了,還不行嗎?

  真是!

  這些人,還做不做人了?

  還有強買強賣的?

  你想逃脫,那也要看壽星老的想法,壽星老現在可算是找到了一件好玩的事,怎麼可能輕易放棄。

  「阿乞,那可不行,你剛剛都同意了的!」

  「怎能收回?」

  說出去的話,可就相當於那潑出去的水,對吧!

  覆水難收!

  「怎麼不能?」

  「我說能,就能!」這一回,不只是臉紅,連眼珠子都紅彤彤的了,郗恢據理力爭。

  可惜,身邊的兄弟,卻連一個站在他這邊的都沒有,全都在看熱鬧!

  王恭遂轉向眾人說道:「你想反悔?」

  「那可不行!」

  「兄弟們可都看著呢!」

  「人證在此,你還能不承認?」

  「謝公到!」

  「主公,謝公到了!」

  「真的來了?」殷仲堪發出感嘆,簡直不敢相信的自己的耳朵。

  而下一刻,他就連自己的眼睛也無法相信了。

  雖然還沒有看到謝安的人,但是,他身邊日常追隨的幾個扈從,卻已經可以看到了。

  見到了他們,就可以確定,謝安確實是親自到了!

  剛才還熱熱鬧鬧的場院裡,頓時安靜下來,就好像是提前商量好了似的。

  賓客們的眼中,有人震驚,有人好奇,有人看熱鬧,總之,各種表情,千奇百怪,什麼樣的都有。

  他們其中很多人,根本就不知道今日的宴席還有謝安這麼一個重磅嘉賓。

  於是,初聽的這個名號,趕緊挖了挖耳朵,唯恐自己聽錯了。

  聽錯是不可能聽錯的。

  報信的小廝在王恭耳邊低語幾句,王恭立刻就拉起了郗恢的手:「怎麼樣?」

  「你是躲不過去了!」

  「交上匾額吧!」

  謝安!

  我XXXXX!

  你什麼時候來不好?

  偏要在這個時候來?

  難道不是為了誠心和我過不去嗎?

  郗恢氣的,眉毛鬍子都快一把抓了,雖然面上不動聲色,其實心裡早就把謝安罵了一個狗血噴頭。

  「阿珣,你是不是早就料到了,謝公會來?」

  王恭出去迎客,此刻,殷仲堪的頭腦忽然上線,他猛然間意識到,王珣之前就說過,謝公一定會來。

  之前,只當他是隨便亂猜的,或者是為了和郗恢唱反調。

  可現在想來,說不定,王珣那樣說,也是有根據的。

  只是,他不喜歡表示,他們也就沒有在意。

  「是嗎?」

  「還有這種事?」郗恢震驚的表情,再加上他傻氣的問話,充分表明,他就沒有看出這一層來。

  王珣掃了他們一眼,事到如今,說一說,倒是也無妨。

  於是,王珣一邊品茶,一邊笑道:「要說早有預料,也未免有些誇張,我也是聽說了阿寧邀請了謝公,這才有了些想法。」

  「既然阿寧有意邀請謝公,謝公這一次就肯定會來。」

  「這麼肯定?」郗恢很驚奇,這樣看來,確實是有隱情了。

  王珣點點頭:「甚至可以說,這一次開壽宴,就是為了邀請謝公,若不是想和謝公見面,甚至都不會有今日的聚會。」

  這是一個先有雞,還是先有蛋的問題。

  一般人都認為,是先有壽宴,再有邀請,壽宴是雞,邀請是蛋。

  但是王珣卻主張,一切都是反過來的。

  是先有邀請,為了完成邀請,才張羅了壽宴。

  這還真是個新奇的說法!

  「難不成,我們還都是沾了謝公的光,才能吃上這一頓壽宴的?」想到這一點,郗恢趕緊夾了幾筷子。

  尤其是那一道節節高升糕,更是郗恢的最愛。

  聽說,製作這種糕點的糖,是從遙遠的天竺國來的,糖質綿軟潔白,十足的珍品。

  可以說是郗恢的最愛。

  有便宜不占是傻蛋,當然要多吃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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