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狗咬狗與漁翁得利

  「大家的心情老夫都理解,不過這件事還要看陛下的定奪,陛下所言也極有道理,桓氏一族執掌荊州以來,總體來說還算盡心盡力,如今氐秦大軍壓境,朝廷內部一定要精誠合作,不說桓沖如何,至少,荊州兵也還是被桓氏統領著,這個時候處置桓沖,桓氏一族會怎麼想?」

  謝安一張口,倒是把司馬曜沒好意思說出來的,全都說了。

  王恭一時無言,謝安果然是老江湖,他提到的問題,是王恭根本就沒有考慮過的。

  當然了,他也根本就不屑去想。

  總之,打壓桓氏就對了。

  「謝公所言極是,阿寧,你在謝公面前提及此事,是不是對陛下的決定不滿?」

  「這……這這……」

  王恭結巴了,袁悅之的話就好像是一把利劍,直插他的心窩,讓他根本無法回答。

  古往今來,對皇帝不敬,質疑皇帝的決定,都是做大臣的大忌。雖然大晉的皇帝說了不算,日常都被權臣擺布。

  但是對皇帝不敬,依然是一把好刀,只要有人願意使用它,它依然可以成為質疑政敵的利器。

  王恭慌了,現在他恨不得抽自己幾個嘴巴,叫你多嘴,自己挖坑自己跳吧!

  「謝公,我不是這個意思!」

  雖然被抓住了把柄,但是王恭也不會坐以待斃,他結結巴巴的向謝安求救,謝安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司馬道子截了過去。

  「阿寧,其實你也不必如此,那天在陛下面前提起此事的時候,你不是也不滿嗎?」

  「現在這樣說,我還要誇你一句始終如一了。」

  陰陽怪氣的,都是些什麼人吶!

  看著袁悅之和司馬道子一唱一和,配合默契,王恭才突然意識到,現在,袁悅之現在已經徹底被司馬家拉攏了過去,成為了他們的爪牙。他這位姻親,早就被扔到了一邊。

  糊塗了,他怎麼到今天才看出來,要是早點看出來,就不會在他們兩人面前丟醜了。

  王恭悔不當初,杵在原地,真想找個地縫鑽進去,可憐巴巴的樣子,謝安都禁不住憐愛他了。

  「諸位別吵了,都是老夫的罪過,今日是老夫的生辰宴席,本來就不應該提起朝堂上的事。」

  「阿寧,你也坐下吧,吃些好菜,都按照陛下的吩咐辦就是了。」

  好傢夥!

  這個老頭子,挑了事,現在又衝出來裝好人,司馬道子靜靜的觀察著謝安的一舉一動,最後得出一個結論,薑還是老的辣。

  他司馬道子怎能讓謝安把好處都占了。

  端起酒壺,就給王恭滿了一盞酒。

  「阿寧,謝公不過是問問,你也太認真了,沒什麼大事,喝酒吧!」

  王恭接過了酒盞,一飲而盡,雖然他早已看出司馬道子也是竭盡全力的給他挖坑,但是這個時候能有人給他台階下,再不接著就太不明智了。

  相反,王恭現在對謝安很有些看法,怎麼?

  收了司馬家的大禮,就看不上我王恭的禮物了嗎?

  所以才給我使絆子?

  人沒有自知之明,就是這樣的表現,雖然謝安也是有意挑起事端,但是要不是他王恭非要不服氣追問,事情也不會演變到這般地步。

  王恭只知道埋怨別人,卻不知道在自己的身上找問題,可以想見,日後王恭的下場絕不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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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安白白出來維持局面,奈何人家王恭完全不領情,還把他恨上了,這還不說,在這個宴席上,還存在著更頭疼的人。

  那就是袁悅之無疑!

  王家、謝家再加上司馬家總歸是世家大族之間的爭鬥,這種爭鬥帶著一種慣性,不間斷,卻也時打時停,不會在一件事上糾纏個沒完沒了,一點體面都不講。

  袁悅之則不同,長期被幾大世家壓制,他早就已經受夠了,現在他終於抓住了機會,找到了大腿,怎能不竭盡全力的撲騰。

  菜還沒有吃幾口,謝安為眾位大臣精心準備的糖糕,他都沒有嘗出滋味。

  很快,他就想起了一個人,又是可以掀起風波的。

  在謝安的主持下,大家該吃吃,該喝喝,就連司馬道子都開始抱著酒罈子不撒手了。

  酒才是他最好的朋友,朝廷上的這些老奸賊,一個都靠不住。

  袁悅之清了清喉嚨,突然起身,來到了王恭的面前。

  王恭看到他,立刻豎起了警戒,莫害我!

  離我遠點!

  吃一塹長一智,王恭抓緊酒盞,堅決不給袁悅之挖坑的機會。

  可惜,袁悅之一門心思的要搞事,豈是他王恭裝傻就能躲得過的。

  前一刻,袁悅之還在給王恭敬酒,下一刻,他又把話題撈了起來:「阿寧啊,你的那位老朋友王謐,現在也該到襄陽了吧。」

  王阿寧這一口酒,要咽又咽不下去,卡在喉嚨里,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

  「你什麼意思?」

  「王謐的事情,與我何干?」

  此刻王恭冤死了,王謐要投北府軍,這件事從來也沒和他提起過,他一拍屁股瀟瀟灑灑,留下可憐的王恭在朝廷受罪。

  如果說這朝堂上的都是壞人,那他王謐也是大壞人里最壞的一個!

  十惡不赦!

  司馬道子還沒有說明白他的用意,王恭就已經在心裡把王謐罵了十個來回。

  王恭的臉色,一會青,一會紫,顏色變化的特別快,袁悅之看著他窘迫的樣子,陰暗心理得到了很大的滿足。

  「當然與你有關係了!」

  「王謐他不是你派到京口去的嗎?」

  「他無故未歸,還自作主張去了襄陽,你不應該負責嗎?」

  王恭有苦說不出,氣得頭頂生稻草,腳底長膿瘡。

  真是奇了怪了,王謐他是個大活人,他做了錯事,不是應該自己負責嗎,幹什麼都要怪到他的頭上。

  「袁悅之,你要真是看不慣,大可等到王謐回來,找他算帳,別來難為我!」

  王恭指著袁悅之的鼻子罵,誰也不是好惹的,不就是打架嗎?

  誰怕誰?

  大不了就在謝府較量出一個高低上下來!

  就讓謝安石做裁判!

  場面再度混亂,司馬道子抱著酒罈子,嘴巴樂開了花,好啊,吵起來啊!

  司馬道子是個壞事樂,哪裡有亂子他就要往哪裡鑽,唯恐天下不亂。他巴不得幾大世家反目成仇,老死不相往來。

  最好你斗我,我斗你,斗個你死我活才好!

  到時候,我司馬家就可以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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