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9章 會同

  因來客匆匆,未來得及關嚴的窗戶打開一條細細的縫隙。

  栽種在院中的忍冬花氣味清香,花香隨風輕送,捲入屋中沖淡了一室曖昧暖香。

  趙鯉到底是沒能如約回去。

  側睡枕上,被沈晏從後邊環抱住,臉上還帶著一紅暈。

  及至清晨,她打著哈欠張開眼睛,迷迷瞪瞪張著眼睛看帳子上的雲紋。

  腰上橫著一條胳膊,極霸道地將她擁住,身子貼合不留一絲空隙。

  趙鯉衣衫完整,都在該在的位置,稍動了動發現身上乾淨得很。

  想來是某人半夜又爬起來,幫她擦洗過。

  趙鯉困頓又打了個哈欠,便覺身後貼著的胸膛一動。

  「阿鯉。」

  早晨時有點沙啞的聲音響起,氣息呵在耳邊。

  沈晏半醒之間將頭埋在趙鯉頸側,鼻子在她耳後蹭。

  胡亂折騰了一夜的趙鯉,早被撩撥得敏感,後背攀升起一陣戰慄,不由生惱:「沈大人。」

  「那避子的破藥究竟什麼時候研究出來?」

  每次隔靴搔癢似的,叫她像是跌進了一罐甜花蜜里。

  周身都是蜜糖,想張嘴嘗上一口徹底解了饞性卻不能。

  「次次不上不下,早晚得腎虛。」

  趙鯉嘀嘀咕咕抱怨。

  沈晏頓了頓,稍撐起身,嘴唇在她耳垂上輕輕地磨。

  啞著聲道:「想是我沒伺候好,叫阿鯉你生出這般怨言。」

  趙鯉不受控制的回憶了一下夜裡的荒唐事,登時面紅耳赤:「伺候……挺好。」

  她補充道:「但是還可以更好。」

  聽沈晏輕笑,趙鯉羞惱,手在被子下一抓,笑如狐狸:「我倒擔心沈大人,長此以往會不會生病?」

  沈晏喉結一動,發出聲悶哼:「輕些,手上沒輕沒重。」

  趙鯉腦後一根反骨,越是如此越是生了逆反之心。

  手沒松,眼一挑斜斜望去:「沈大人可想聽曲兒?我才學了蕭曲。」

  沈晏雙耳紅透迴避了趙鯉的問題,只道:「頑皮。」

  趙鯉最喜歡看他這模樣,一轉身鑽進他懷裡,和他臉對臉纏磨道:「聽聽嘛。」

  說著仰頭去啄他喉結,手也不老實,貼著他腹肌繃緊的輪廓一撫,便要向下。

  卻聽外間急促的腳步聲。

  隔著花園都能聽見小順子公公絕望的喘氣聲。

  昨夜方才查案回來的阿詹,立在月亮門前攔。

  「小順子公公,你別。」

  阿詹張著手臂阻攔,他人高馬大,小順子呲溜一下想自他腋下鑽過。

  口中喊著:「沈大人,我有急事,我家小主子不見了,勞您查查呢?」

  昨夜換了新地,沒睡好的小順子掛著兩個大黑眼圈。

  但叫他崩潰的,卻是起個大早被告知奉命看守的對象不見了!

  萬嬤嬤道是去出任務了,但小順子那是宮裡的機靈人。

  去門房一問便曉得怎麼回事。

  頓時腳打後腦勺,火急火燎地跑到了沈晏這邊。

  阿詹大抵知道小順子說的小主子是誰。

  料想昨夜這小院有祖宗到訪,哪敢讓小順子闖過去,

  反手扯了小順子的衣領,硬生將已經一隻腳邁進院子的他又提了出來。

  小順子人瘦,被阿詹提溜著像是只小雞仔,險些眼淚掉下來。

  這時,窗戶吱呀一聲打開了條縫。

  隔著花園的碎石小徑與花叢,趙鯉的聲音傳來:「我與沈大人談公事呢,回頭幫你找你丟掉的小主子。」

  聽她說話,小順子懸著的心終於死了。

  再不掙扎,尋到一處牆角哀怨抱膝蹲下。

  下頜擱著膝蓋頭上,盯著地上的石子。

  阿詹看他碎碎念,好奇走近一步。

  只聽得些什麼:「應當無事。」

  「不會出人命。」

  這些念叨阿詹聽得嘴角一抽,忙側步走開。

  天可憐見,被盧爺誆騙就算了,他可不想牽扯進別的事。

  阿詹食指撓了撓下巴,抱刀靠在院牆邊靜等。

  不多時,趙鯉面無表情推開門,身上裹著沈晏的味道。

  沈晏這處有她衣衫,倒不必再命人跑一趟。

  沈晏落後趙鯉一步。

  兩人如出一轍的臭臉。

  抱膝蘑菇蹲的小順子哪還不曉得他開罪了人,可皇命在身他也無法。

  期期艾艾站起來。

  阿詹看他可憐,決定救他一次,上前一步道:「趙千戶,沈大人,昨夜查的事有些眉目了。」

  到底是沈晏身邊的侍衛隊長,阿詹查案的本事和他熬夜修仙的能耐一樣強。

  趙鯉這廂剛吃上熱乎的豆腐腦,阿詹已是遞上了他一夜調查的結果。

  小順子迴避了出去,屋中沈晏執筷布菜。

  趙鯉一手捏著調羹,一手捏著情報。

  只瞄了兩眼,她神情微妙的看向沈晏。

  這人果然連長公主家也布了眼線,真是全京城誰也沒放過。

  這份情報不知是出自哪個暗子之手,婉儀郡主近一個月的行蹤竟皆記錄其上。

  上邊清清楚楚的記載了,婉儀郡主出門打馬球,游近郊。

  或是逛街購物,觀花玩月。

  如明珠似的貴女日常,展現在趙鯉面前。

  她邊喝豆腐腦邊看,都可以想像婉儀郡主有多快樂。

  趙鯉指尖在記錄婉儀郡主性格那一處划過。

  記錄中所言,婉儀郡主是個不遜男兒的脾性。

  不願捻針線,只愛烈馬強弓。

  性子有些爆裂,常與人爭強鬥狠。

  掛在嘴邊的一句話是——「我是馬背上長大的,非是那些小腳婦人可比。」

  趙鯉默默重複了一遍這句話,評價是……覺醒了,但沒徹底醒。

  不是哪個女子都有幸生在長公主膝下衣食無憂有小馬騎,有武師傅教馬術射箭。

  自誇便罷了,何必拉踩鄙視於人。

  倒沒見郡主娘娘將槍口對準她那廢物大表哥柴珣呢。

  有這一出,趙鯉對這郡主娘娘印象不大好。

  又看到下一條記錄,她神情微凝。

  婉儀郡主身上異象,並非她對外所說的在桃源境雷雲之後。

  而是……更早一些。

  早在一個多月以前,她便顯出些不凡。

  小女孩藏不住事,抱金行於暗室不能顯擺總是不美。

  婉儀郡主曾向下人展示過一些神仙手段——初春催開一支院中睡蓮。

  又或者,婉儀郡主院中粗使丫鬟神秘失蹤好幾個。

  一切都從婉儀郡主去京中會同館後開始。

  會同館!

  趙鯉拇指在這三個字上狠狠一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