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人。」
趙鯉立在洞開的寨牆前,直衝沈晏招手。
沈晏還道她有什麼要事,立時翻身下馬,疾步走來:「怎麼了?」
卻見趙鯉神神秘秘中帶著點竊喜:「大金礦!」
戰後,命人收斂屍骸將寨牆上吊著的屍體都放下之餘,趙鯉沒忘記關心金礦的問題。
分別詢問了朱四五與那名為鷹鉤鼻男人,趙鯉大致摸清楚了這處金礦的情況。
這處金礦,礦石質量極高,是妥妥的富礦。
沈晏本以為趙鯉有什麼棘手之事,卻只看見她財迷搓手的樣子。
眼中閃過一絲笑意。
解下肩上大氅披在趙鯉肩頭將她裹住,低聲道:「就那麼喜歡金子?」
趙鯉手拽著過長的大氅下擺,嗔怪道:「沈大人什麼話,銀子我也喜歡的。」
沈晏含笑搖了搖頭:「那,改日帶你去個你一定喜歡的地方。」
兩人湊頭小聲說了兩句話,身側盧照和李慶並肩站立神情莫名對視一眼後。
他們都默契將頭轉向兩邊。
幸而,在這黑黢黢的寨牆下,加之趙鯉身上髒兮兮,實在不是什麼調情好時機。
兩人只碰頭低語兩聲,趙鯉便暗含期待又假兮兮從沈晏身邊退開。
趙鯉慣會自己療傷,方才的心中鬱郁,都因沈晏配合的幾句閒話消散大半。
又該到正經幹活時間。
她清了清嗓子,突然一正色:「具體情況我們先上寨牆再說。」
沈晏頷首應下,再細看她已泄去之前藏在眉間的郁色,他這才放心,命令道:「李慶,接手寨牆防務安頓馬匹。」
隨後趙鯉、沈晏、盧照一併走上寨牆。
「那就是酆都城。」
在盧照布置防陰神窺聽得香灰鹽和百家錢後,趙鯉一指建於懸崖上的宏偉建築。
諸般細節,趙鯉早已派遣小信使向沈晏說明。
因此此時她並未再贅述,只是將宋家二百餘年來,苦心修築經營的懸空之城指給沈晏與盧照看。
天色已晚,酆都城中倖存的瞎眼僕婦點亮燈火。
此前失控蜥蜴造成的動亂,並未影響這些倖存者積年累月養成的習慣。
以沈晏之眼力,甚至可以看見低處點燈僕婦佝僂的剪影。
他不由微微挑眉:「酆都城,宋氏倒有野心。」
盧照第一次看到這樣建於天險上的宏偉建築,大老粗吐槽道:「這宋家也是有毛病。」
「有這樣的野心和持續百年的謀劃,竟只為了在這礦場上吃灰。」
聞言,沈晏卻搖了搖頭:「他們幹過別的事情,只是天命不在宋氏。」
他自袖中摸出塊中指大小的條狀金塊,托在掌心給趙鯉和盧照看。
「前朝異族統治暴政時,宋氏誆騙大量人口入桃源境為蔭戶。」
「整個亂世,他們都在積極榨乾受害者血肉,積累財富。」
沈晏展示了金塊上一個五瓣花形印記後,很順手的將這塊金子塞進了趙鯉手心。
在趙鯉眉開眼笑之時,他繼續道:「只可惜,宋家晚了幾步,等他們有能力時,大景已立。」
「面對大景面對太祖,宋氏不敢捻虎鬚,只私下做下些見不得人之事。」
「這塊黃金來自內庫,是太祖第五子齊王樉謀逆案中的證物。」
「李慶從宋家祠堂搜出一些金塊呈上後,我認出了這桃花印。」
聞言,盧照不由側目看他。
沈晏雖說得輕描淡寫,但只有盧照這樣的靖寧衛老差人曉得,這人記性有多可怖。
趙鯉驚道:「所以,早在太祖時,宋家便已經在後面搞事?」
沈晏唔了一聲:「應當沒錯。」
趙鯉不由咋舌:「宋家不大,野心不小。」
她捏著這塊證物似的金塊,反手揣進了自己兜里。
「今日天色已晚,沈大人你們一路趕來辛苦,我也需要休息。」
「明日妥善安排後再探酆都。」
涉及詭案沈晏從來都聽趙鯉的,又一點頭後看向盧照:「分一半人馬,五人一組成騎兵,夜巡礦場。」
「夜間宵禁,任何人不得外出,不得串聯,違令者殺!」
沈晏一連串命令下達,說到殺字時,眼睛也不眨。
盧照抱拳應下,立時轉身跑下寨牆。
少時,趙鯉便聽見他在寨牆下吆喝的聲音。
……
桃源境中峽谷,一場大雨,沖得遍地黃泥漿子。
趙鯉早命朱四五在寨牆下收拾出一件還算不錯的屋子。
這間屋子正是被綁的鷹鉤鼻住處,屋中陳設簡單只是勝在乾淨。
進了屋,趙鯉就癱在一張竹椅上。
見狀,沈晏自覺挽了袖子,去打水燒水給她洗漱。
……
一夜過去,簡單擦洗的趙鯉凌晨從竹塌上爬起,沈晏已在前堂理事。
趙鯉暫歇時,礦場中並不算太平。
這處的礦工們,一直壓抑得太狠,一朝翻身滿身戾氣。
但熱血冷卻後,又因一直接受的洗腦,開始輾轉反側擔憂神罰降臨。
如此緊繃著神經,夜裡發生了兩三起夜嘯炸營。
幸有盧照領人夜巡,將亂子扼住。
還有一些先前逃入礦道的『陰差監工』,趁夜出來襲擊。
這晚上,盧照佩刀都砍出缺口。
見趙鯉出來,正翻看一些發黃冊子的沈晏一心二用。
一邊看冊子,一邊給趙鯉推來一個食盒。
「家裡做的朝食,先將就著吃點。」
這些都是大清早小信使去取來的,還冒著熱氣。
沈白盤在沈晏的臨時書案上,眨著一雙豆豆眼吃小雞仔。
肚子鼓著一個大包,朝趙鯉爬來。
趙鯉順手將它接住。
趙鯉檢查佩刀補充身上的硃砂等裝備後,天色已不早。
命盧照準備接應後續人手,並鎮守礦場,兩人領著李慶和一隊校尉,踏上了酆都城的第一級木質台階。
這次身邊帶著助手,趙鯉得以探查得更加細緻。
整個懸空在懸崖上的酆都城,四處都有雕塑。
雕塑滿是神詭地獄之類的題材,雕工算不得精緻。
在積年累月風吹日曬中早已風化,表面覆蓋著一層薄薄的礦灰。
沈晏一身黑色勁裝,跟隨趙鯉之後。
眾人厚底快靴靴底,踏在木質棧道上。
李慶領人在前探路。
相比起趙鯉上一次偷偷摸摸潛入,這一次他們的態度囂張了許多。
一間一間屋子踹門探查後,向上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