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迴觀中,子夜寒泉涌動引發鳴響,這並非什麼罕見稀奇之事。
應該說當時就是因這寒泉涌動的聲音,被當地人視為蒿里中的冤魂要衝出奈河。
因此地師才點了這最薄弱處,修建輪迴觀,以鎮壓蒿里門戶。
只是,隨著香堂之中揭開的不堪舊事,今夜的湧泉聲勢格外浩大。
趙鯉三人還好,往蟲娘腳心釘釘子的老道滿手是血。
他一下跪在了堂中那口掉漆破棺前。
他知道這口破棺之中便是當朝太子——被至親手足害死的太子。
又聯想今日不同尋常的湧泉,和方才被趙鯉打斷的儀式。
自然而然的,便將原因歸結到棺中蒙冤的儲君頭上。
在一片地動天搖之中,老道士前額重重磕下。
叩在青石板上,霎時血光迸裂:「太子殿下息怒,太子殿下息怒啊!」
舊時皇族在百姓心中自有不同,老道士將現下發生的一切歸於太子發怒。
趙鯉懷中抱著蟲娘,虛歲方才八歲的女孩雙手雙腳都被釘了桃木釘。
體重輕得像是一根麥秸稈,時不時抽搐一下。
但趙鯉現在沒空分神照顧她。
趙鯉的警覺被動正瘋狂示警。
掉落在香堂地板上,食指粗細的桃木釘,在無人撥弄的前提下,突然一跳,換了個方向,染血的釘子尖端,直指趙鯉。
意外還是什麼神秘力量干涉,趙鯉已經無暇顧及。
一陣又一陣,劇烈的震顫從足下傳來。
她們好似站在一座搖搖欲墜的玻璃橋上,橋下仿若野馬群奔馳過境。
隆隆之聲越來越大,從足下以極為可怕的速度上涌。
地面晃動,沈之行還好能穩住,方才挨了趙鯉一嘴巴子耳朵嗡嗡響的柴衡便站不住。
儘管努力向前走,但踩棉花似的腳下拌蒜。
這一耽擱的時間,趙鯉抱著蟲娘走了上來。
她極其順手的,在柴衡後腦勺推了一下:「敗家玩意,進來看這一眼你長塊肉?現在陷這了!」
越是慌亂緊張,趙鯉嘴巴越是沒個把門的。
訓了未來皇帝一句,她動作不慢,一手抱著蟲娘,一手提溜起他的腰帶,將他當成了什麼大件的貨物。
「走!」
相比起柴衡,沈之行倒已有幾分未來的影子。
這般危急情形下他反倒鎮定下來,挾住柴衡一邊胳膊,幫著趙鯉撤離。
因這次不同尋常的泉鳴,外頭一陣兵荒馬亂。
此次皇帝為了封禪,派遣南都王先行。
南都王隨行人員,麾下部將不少,萬人軍隊駐紮蒿里北麓,這番不同尋常的響動自引發騷亂。
趙鯉腦中急轉,已經想好若是突圍時他們被發現,她便假作白蓮教刺客,挾持柴衡沈之行。
無論如何,一定要將柴衡從這樁事情中撇清出去。
只可惜計劃雖好,卻頻頻受阻。
趙鯉一隻腳方才跨過門檻,便有一隻手探來,要拽她懷裡的蟲娘。
「快將這孩子留下。」
滿頭是血的老道士,臉上滿是不正常的扭曲:「全因你奪走陪葬童女,方才激怒太子。」
只這一會功夫,方才還心存愧疚的老道,已經完全變了心態。
他瘋癲地來拉扯趙鯉,想奪走蟲娘,繼續方才的祭祀。
趙鯉身手何等敏捷,即便這般焦急時刻,也一擰腰避開他帶著血污的手。
老道士變了心態,趙鯉也變了心態。
她方才留手,現在卻是毫不留情一腳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