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9章 楊家婦

  晏公老爺支持不支持趙鯉不知道,但她看出來了,吳老四是真的很想娶阿潤。

  連水神晏公都搬了出來。

  邵姓逸夫顯然和趙鯉想法差不多,他攥著砂缽大小的拳頭,竭力壓低了聲音:「我看你就是色迷了心竅。」

  吳老四下意識想反駁,卻聽屋中喚道:「相公,添飯。」

  「來咯!」

  吳老四立刻將一切拋諸腦後,屁顛屁顛去端蒸飯的木甑子。

  嘴裡還道:「你的傷處疼嗎?」

  邵姓逸夫恨鐵不成鋼看著他的背影,扭頭向趙鯉求助:「趙千戶,您看……」

  他的疑問卡在喉中,因趙鯉給他挾了一塊鍋里的燉魚。

  「先吃飯。」

  千戶大官給他夾菜,邵姓逸夫氣血上涌什麼都忘了,漲紅了臉用極恭敬的態度,將那塊魚腹上的肉放進嘴裡。

  趙鯉看他坦率吃了,這才一眨眼睛也給自己挾了塊:「沒大事。」

  雖然吳老四的故事說得曲折詭異,但從阿潤後腦的傷,再結合吳老四描述船撞上了什麼。

  事情經過不難猜。

  應當就是倒霉大魚,撞上了吳老四的船。

  導致阿潤現在有那麼一點奇怪。

  事情要解決也不難,治好阿潤的傷,讓她回水中沾沾水先控制住當前狀況。

  之後,若阿潤神智清醒還願意做吳家婦,吳老四也不畏懼阿潤真身,那便繼續生活在一起唄。

  趙鯉那個世界,因某些地區嫁樹娶花之類的民風遺俗,人妖結合早已經擺在明面上。

  對於妖靈的歧視畏懼是存在的,但遠不像話本中那般後果嚴重。

  主要還是看雙方自己的意願。

  「先吃飯。」

  趙鯉往嘴裡扒拉了一口米飯。

  吳老四確實有一手,這燉魚做得別有風味。

  到底在別人家做客,尤其吳老四現在還窮著,趙鯉吃得克制。

  邵姓逸夫雖說道上也算有些臉面,但哪跟高官同鍋吃飯過,拘謹得很。

  吳老四給他娘子盛了飯,出來看趙鯉一點沒架子,也不嫌飯菜粗陋,心中高興便要去取酒。

  趙鯉謝絕了好意,秀氣吃了個小半飽。

  吳老四是個勤快人,飯一吃完立刻便去洗刷碗筷,然後打了熱水關門給阿潤擦洗。

  隔著門板,趙鯉聽見吳老四叫阿潤抬下巴,給她擦掉臉上的殘渣。

  雖說,他起心動念是圖色,但後來也算是照顧妥帖。

  趙鯉若有所思摸了摸荷包。

  待吳老四將阿潤收拾乾淨,趙鯉這才踏進了廂中。

  門吱呀一聲合上,趙鯉從荷包中掏出那枚人面果。

  剛才吃飽的阿潤,看見趙鯉手裡的人面果張手討要。

  趙鯉並不給她,而是拿著吳老四準備好的蒜搗子,坐到了阿潤床邊的椅子上。

  說來有些巧,小信使這次送來的人面果恰好是水生漁村村長。

  趙鯉將這枚人面果扔進蒜搗子,它已有經驗的知道自己將要經歷什麼。

  眼珠大小的果子上,芝麻眼睛張開。

  眼珠子一動,看向好奇的阿潤。

  這果子呆在趙鯉荷包里,也聽了故事。

  眼中惡意一閃即逝,張嘴便要說些什麼。

  但比它嘴更快的,是趙鯉手裡的蒜杵。

  趙鯉力氣大,一下便將這人面果連帶著未來得及說出口的挑撥之言一塊搗爛。

  聽得人面果發出一聲慘叫,阿潤也不再惦記著吃,頓時向後縮去。

  門外,焦躁等著的吳老四聽見裡邊男人的慘叫,便要破門。

  卻被邵姓逸夫從後擒住:「你消停點,別誤事!」

  吳老四掙扎了兩下,見只有那一聲便再無其他聲音,這才蹲在門前。

  或許親眼看見趙鯉將那人面果搗成泥,阿潤對趙鯉有些畏懼。

  趙鯉要用人面果泥給她敷後腦的傷時,她都乖乖低頭配合。

  待人面果的果泥,涼絲絲敷在阿潤後腦傷處,她好奇摸了摸。

  人面果沒那麼快發揮作用,趙鯉出門叫吳老四準備準備,將阿潤帶去外水。

  吳老四有些不解,但還是照做了。

  正值冬季,阿潤衣裳是暫時穿不上了,索性將吳家的被子,全披在阿潤身上。

  魚樂巷位置特殊,支流穿巷而過,每家門前都正好臨水。

  吳老四直接駕了一支竹排到家門前。

  本想詢問趙鯉,是不是叫上些弟兄將阿潤運出來。

  不意卻見趙鯉一彎腰,便將阿潤背了起來。

  邵、吳二人嚇得鬚髮倒豎,當即相互握著手往地上坐。

  「趙、趙千戶!」

  娘嘞,今日親眼看見神人了。

  邵姓逸夫說不出話,看趙鯉輕鬆的背著阿潤往外走。

  活像是小螞蟻背上背了粒圓花生。

  竹排晃悠了兩下,趙鯉將阿潤放在上邊。

  她直起身子,便看見兩張驚嚇過度的臉。

  趙鯉一擺手:「別耽擱了,走吧。」

  邵、吳二人,這才麻利動起來。

  邵姓逸夫步行去碼頭,吳老四在竹排上撐船。

  趙鯉便立在竹排邊上。

  微涼的風拂過她的臉頰,一旁被被子層層疊疊蓋住的阿潤朝她探手。

  「冷嗎?」

  阿潤張著圓溜雙眼,艱難挪動了一下,拉著趙鯉靠在她身邊。

  暖和的被子蓋著,底下是吳老四鋪的乾草,趙鯉背靠著阿潤軟和的身體,周身暖融融的。

  就這般擠著,竹筏一路行到支流出口。

  吳老四家的船停在碼頭,以繩連接竹排後,用篷船拖著走。

  這會功夫,趙鯉枕著阿潤綿軟又嫩如羊脂白玉似的胳膊,兩人頭挨頭暖暖睡了一覺。

  將到下午時分,她才張開眼睛,打了個哈欠。

  一睜眼,瞧見的便是阿潤雙眸緊閉的臉。

  阿潤眉頭緊蹙,口中念著什麼。

  感覺到趙鯉一動,她忽然張開眼睛,眼底浮現出一絲清明。

  趙鯉眼尖瞧見,開口問道:「好點了嗎?想起來什麼了?」

  阿潤愣怔似在回憶,許久她扭頭望向吳老四的篷船。

  「好像想起來一些。」

  後腦的人面果生效,阿潤的記憶漸漸恢復,她臉上不復之前天真。

  似悲似喜望著篷船的風帆,掉了一滴淚。

  她說:「我是,楊家婦。」

  「因饞懶不事織績,被婆母嫌棄,被小姑鄙視,被……」

  「被丈夫送給他人褻玩,以換取利益的楊家懶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