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7章 夜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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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潤的後腦上,傷口凹陷,裂開的皮下可見森森白骨。

  換成人類早已死透,但或許是因為魚的特性,阿潤看起來沒什麼大礙。

  趙鯉原本以為阿潤不記得從前且有些笨,是因她的本體特性。

  現在瞧著她後腦的傷口,卻有些不自信起來,會不會是因為這傷才有些傻?

  這傷處平日藏在頭皮下,傷口只有一條細細的白線。

  若不是專門撥開這裡,根本發現不了。

  趙鯉手一頓,問道:「阿潤,你疼的這裡是怎麼弄傷的?」

  「是你相公嗎?」

  趙鯉並不想做出太陰暗地猜測,但處置詭案時,任何可能都要查證。

  阿潤想了想,又要撓頭。

  她胳膊粗壯,抬起時有些費勁,半道便被趙鯉攔下。

  沒撓到頭皮阿潤有些難受,但她惦記著趙鯉的蜜餞,想了想答道:「是相公。」

  趙鯉心中一涼,立即躍下床去拿刀。

  如果阿潤後腦的傷是吳老四打的,那麼這人之前做那深情模樣就大有問題。

  趙鯉持刀在手時,阿潤又道:「不對,不是相公。」

  趙鯉警覺的動作一頓:「什麼?」

  阿潤歪著腦袋看趙鯉:「是船。」

  她張著手臂,比畫道:「是壞船,不是相公。」

  壞船?

  因阿潤的智商有限,趙鯉猜得十分費勁:「你是說,是船傷到了你?」

  「你相公的船?」

  阿潤也不知聽懂沒有,溜圓眼睛看著趙鯉直點頭,張開手掌:「果子。」

  趙鯉拿她無法,掏荷包給了她兩枚蜜餞。

  阿潤照舊接了。

  她記性不好,還是囫圇吞下沒嘗出什麼味。

  吃完又眼巴巴看趙鯉。

  趙鯉忍不住嘆了口氣,接下來她又問了一些問題,但因阿潤的特殊,實在沒有什麼有價值的發現。

  但趙鯉注意到,就在她們對話的這小半個時辰里,阿潤吃光了趙鯉給的蜜餞和手上的餅,身形似又漲大了一點。

  並且嘴角已經出現了兩個拇指尖大小的白點。

  乍一看像是點出的面靨,但輕輕一摸可發現這兩個點是硬的。

  再耽擱個兩日,只怕山豬似的牙就會像春筍一樣破出皮膚了。

  必須儘快讓阿潤先回水中一趟。

  趙鯉這般想時,門吱呀一聲打開。

  吳老四和邵姓逸夫推著一輛推車進來。

  推車上,兩筐鮮魚和一掛鹹魚,並著小半袋米和一些油鹽醬醋。

  進了門,吳老四先來看他妻子,見她無恙,搓著手對趙鯉道:「趙千戶稍等,我這就去燒飯。」

  趙鯉還未回答,阿潤先高興起來:「好啊好啊。」

  她高興時,臉上笑手臂也跟著舞。嘴上還點菜說她要吃燉魚。

  整張床榻搖得吱嘎作響。

  吳老四笑著應了。

  見狀,趙鯉也不想掃興。

  吳老四家的酒船在江面上討生活,特色是燉魚。

  不知從何處借來一口大鍋,他很快手腳麻利將魚燉上。

  滿屋瀰漫著香味,阿潤鼻子動個不停,手指捏著一張帕子擦嘴角淌下的涎水。

  趙鯉走到無人處,點亮了小信使的燈籠。

  不大一會,小信使給趙鯉帶來了一枚人面果。

  趙鯉將人面果放在之前裝蜜餞的荷包中。

  想著稍後試試外敷,看能不能治好阿潤後腦的傷。

  之前這些人面果還會張眼罵人,現在或是因為被採摘的次數多,它們消停了很多。

  緊緊閉著眼睛,呆在荷包里。

  「趙千戶,請您移步。」邵姓逸夫在外喊道。

  趙鯉應了一聲走出去,恰好見吳老四用布巾包著滾燙的大盆,端了一盆燉魚進到廂房。

  裡頭傳出阿潤高興呼喊。

  他很快去而復返,卻並不落座。

  和邵姓逸夫一道侍立在旁。

  趙鯉示意道:「坐吧,不必這般。」

  連著喊了幾聲,二人才拘束坐下。

  邵姓逸夫倒還好,吳老四像是屁股下有針,臉漲得通紅拘謹得很。

  趙鯉看他道:「阿潤的後腦有一個巨大的傷口。」

  言罷,她見吳老四愕然抬頭:「什、什麼?」

  一直盯著他的趙鯉,看他錯愕神情不似作假,繼續道:「你詳細說說遇上阿潤的過程。」

  吳老四舔了舔暴皮的嘴唇,雖迫不及待想進去看阿潤,但念及去採買時邵姓逸夫的叮囑。

  他強定精神,開口道:「六月底,我接到了一樁買賣。」

  吳家酒船上的燉魚,在魚樂巷也算出名,六月二十那日,他接到了一單買賣。

  有公子哥在遊船上與友人玩耍,想吃口特色的鮮魚。

  因吳家名頭大,時有外水泊船下定要吃,看賞錢豐厚吳老四做了充足準備。

  從夕陽西下,忙碌到深夜。

  遊船上定桌的客人吃得開心,吳老四也領到了豐厚的賞錢。

  酒船船頭掛起銀鱗魚燈,他借著微弱的燈光整理爐火和廚具,準備駕船回家。

  他的篷船本停靠在遊船旁以避風浪,吳老四起錨時,卻聽遊船上傳出些騷亂。

  「什麼騷亂?」聽到此處時,一直坐在旁邊的邵姓逸夫追問道。

  他只知阿潤來歷不明,但具體的吳老四從不對人說。

  這還是頭一遭聽說。

  吳老四看了看他八卦的大哥,遲疑了一下才道:「他們喊,別讓那女子逃了。」

  當日吳老四聽得騷亂仰頭看,只見遊船上有人慌亂跑動。

  還聽得一些呼喊。

  吳老四學出那夜他聽見的喊聲。

  邵姓逸夫這才醒悟,為何兄弟從不對外說與阿潤的相識經歷。

  夜裡在那遊船上,阿潤只怕不是女樂便是逃妾。

  吳老四怕旁人看輕阿潤,因此將此事藏在肚裡,今日趙鯉問了才張口透露。

  吳老四又道:「上面騷亂了一陣,我又聽人喊那女子跳水了。」

  「當時我並不想惹事,忙駕船離開。」

  趙鯉點了點頭,示意他繼續說。

  「我小時候便跟著我爹駕酒船做買賣,外水情況我最清楚。」

  「銀鱗魚燈亮起,再晚我們都能觀星歸家。」

  「可那夜不知為何,水上不太消停。」

  吳老四臉上露出些畏懼神色,他壯膽似地舉起桌上酒盞,一飲而盡。

  「比尋常回家的路程更遠。」

  「而且那夜異常的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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