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7章 癲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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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漆黑的夜空,天邊現出一線白。

  但比黎明天光更亮的,是從遠處逐漸燃起的大火。

  火焰隨風捲動,在山間呼嘯,很快張開血盆大口,成長為欲吞噬一切的凶獸。

  絹娘的八隻步足破出衣衫,她猛然躍起,行向山林。

  宮戰心中焦急,在後喊道:「絹娘,西常山範圍太大,只憑一人根本無法尋找。」

  這也是宮戰不敢妄動的最根本原因。

  火勢將起,在這偌大山林中尋找一人,對於人類來說只是徒勞填入性命。

  遠方,絹娘攀著蛛絲的背影消失在逐漸瀰漫的煙霧之中。

  只傳來她最後的回應:「我並非巡夜司人員,可不必聽命。」

  對於絹娘的話,宮戰無力反駁,且到底心中存著些希望。

  希望真如絹娘所說,她熟悉這西常山。

  也希望趙千戶這天命所歸之人,能搶得一線生機。

  呼出一口心中濁氣,宮戰正要命剩餘人等警戒,以防烈火壓制不住西常山中的東西。

  一轉身又看見兩道影子跟隨絹娘衝去。

  花臂狸貓脖子上盤著白蛇,一頭扎進了山林。

  宮戰無奈嘆氣,卻對著另一個身影道:「不是巡夜司的管不住,不是人的管不住,孫元,你這癟犢子玩意又幹什麼?」

  宮戰朝著追隨而去的孫元吼。

  孫元卻回頭道:「我這江州府百戶,可不歸你宮百戶管!」

  他又咧嘴一笑:「終要去看看才安心!」

  從前他心盲眼瞎,發生在眼皮子底下的事情半點不知。

  後來,知道自己只會誤事,他照著趙鯉的命令,優先保護孩子。

  現在孩子們已經到了安全的地方,他這罪人,也該去面對一些事情。

  孫元立在林邊,對著宮戰鄭重行了一禮:「對不住了宮百戶。」

  「之後,便交給您了。」

  言罷,孫元也進了西常山中。

  宮戰頓了頓,沖他喊道:「跟著絹娘,南面暫時安全,從南走!」

  聽見宮戰的喊聲,孫元唇畔帶著一抹笑。

  方走了兩步,臉頰邊黏上了一縷蛛絲。

  絹娘從樹冠中探頭:「抓住蛛絲。」

  她的肩上還趴著獨眼狸花貓。

  見孫元看來,沈小花和沈白同時沖他點了點頭。

  孫元一怔之後,抓住蛛絲,被絹娘的拉扯著在林間飛奔起來。

  風中還傳來絹娘鬆口氣的聲音:「人多,我就不怕了。」

  孫元忍不住笑,垂頭避過一支樹枝後,揚聲喊道:「這位姑娘,往南走。」

  絹娘的八隻步足在稍微適應後,便十分好用。

  她肩上帶著沈小花和沈白,以蛛絲拽著孫元,在林間跳躍。

  遠處飄來煙氣,沈小花難受的用爪遮住鼻子。

  這時,沈白反倒成了尋找的主力。

  蛇信探出,不停轉頭搜尋。

  有絹娘,他們行進速度很快,就在搜尋之時。

  將蛛絲縛在腰上,被搖晃得臉發青的孫元,忽而揚聲喊道:「這位姑娘,等一下!林子不對勁!」

  絹娘聞聲停下,孫元猛打了個嗝,強壓下想吐的衝動。

  手指向天空:「林中鳥獸動向不對。」

  他艱難咽了口唾沫,作為搜尋隊伍中智商最高者,他直接察覺到了最關鍵破綻:「林中大火,鳥獸動物應該向外奔逃,可是你們看……」

  絹娘攀在樹冠上,以八隻步足固定身體,半空中的孫元視野較好。

  他可以清楚見到,本該朝著火場外逃命的動物們,違背常理正朝著中心集結。

  就好像,那裡有什麼吸引它們的東西,發了瘋似的朝那去。

  孫元方才還見得,一隻兔子發瘋似的跑,撞上樹樁也不停,失了神志,一次次朝著上邊撞。

  直到將自己撞得腦漿迸裂,橫死當場。

  更不必說,天空中烏泱泱向著中心集結的飛蟲飛鳥。

  「跟著這些動物走!」孫元堅定地指向一個方向。

  ……

  就在一隊特殊的組合,踏上尋找趙鯉的路時。

  趙鯉正趴在祭壇中央。

  她身居地下縫隙,外圍的火焰濃煙都還未影響到這。

  這也導致她無法判斷外邊的情況。

  「宮戰,可別意氣用事,讓我對你失望啊!」

  趙鯉臉貼著地,咬牙試著控制自己的身體。

  在她不遠處,紅色菌毯見侵襲趙鯉無望,在發出一聲悲哭後,便以可怕的速度向外延伸而去。

  目之所及,都是艷紅。

  受多子鬼母影響,山谷中的流螢都漸漸癲狂。

  腹部異常的膨脹,變得兇殘起來。

  這種紅色朝著整個山谷蔓延,白石祭台和台階,都被這些菌絲沾滿。

  草木變得異常,葉片上、土壤中的昆蟲在接觸到菌絲沒多久後,攀上鮮紅顏色。

  昆蟲們,開始變得狂暴。

  這種狂暴發生在昆蟲身上時,是十分可怖的。

  紅色蟲群在空中集結,而後相互攻殺。

  死掉的紅蟲,掉落在地猶如下了一場昆蟲雨。

  這些蟲雨淋了趙鯉一身,這段時間裡,她終於因吃掉自己鮮血結的那枚果子,緩和了一些。

  爬起身來,張望著想要尋個突圍的地方。

  不料,頭頂上突然傳來一陣風聲。

  一個黑影裹著裂口山崖處的藤蘿,摔了下來。

  被此處爆發的異常生命力吸引,失足從縫隙落下的熊狠狠砸向地面。

  趙鯉勉力側身,便聽一聲悶響。

  腥臊熱血,濺了她滿頭滿臉。

  從懸崖摔下,頭已裂成三瓣的山中巨熊,卻因此處蓬勃的生命力,還沒死去。

  它摔裂的下頜歪到一邊,赤紅的眼睛死死盯著趙鯉。

  鮮血,從皮毛間滲出,緩緩覆蓋了地面的白石祭台。

  趙鯉抬頭看了一眼天空,這下再也顧不得其他,拖著腿向外爬起。

  果不其然,方才離開,便又嘭嘭摔下來些黑影。

  有狼有山狗,還有一些兔子老鼠。

  隨著這些黑影而下的,還有一股旋風似的黑雲。

  雙目赤紅的烏鴉,鴉羽匯集成黑雲,直直地朝著白石祭壇衝撞下來。

  嘭嘭嘭——

  鳥類的腦袋,觸在白石祭壇上撞得腦漿迸裂如同放了一餅鞭炮。

  巨力之下,被撞飛出來的烏鴉瞳,在地上滾了兩遭。

  死死盯著趙鯉爬開的方向,最終被滾滾鮮血淹沒。

  趙鯉咬牙,移動到了祭壇最邊緣,四周的紅色菌毯,紛紛被她腰上馬頭鈴逼退。

  她得以在一處山石突出處暫藏身體。

  抬眼,看著大批動物蟲鳥,朝著這縫隙、這祭台撞來。

  百獸之血,緩緩累積,緩緩順著白石祭壇上的紋路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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