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鯉無法確定自己現在的位置。
只聽見耳邊傳來海浪沖刷的聲音。
本該黑暗的洞窟中,十分明亮。
趙鯉平躺在地上,以她目前的視角看不到光源。
當下她需要解決的,也不是光源。
而是插在她腰側的一根灰白骨頭。
這根類似於魚骨的東西,將她釘在地上。
一股灼熱的痛,腹部的貫穿傷向全身蔓延。
黏在身上的濕衣,滿臉顆粒狀的砂礫……還有死死夾在她耳朵上的小東西。
都無不讓趙鯉感覺煩躁又折磨。
重新躺倒在地,她在心裡默默倒數。
讓自己休息了一陣,她才喘息著,捏住執著鉗著她耳朵不放的那隻小螃蟹。
將這小東西捏在指尖。
從過往經受過的教育,趙鯉知道應該在這樣的處境,謹慎保存每一個可能的食物。
但是看著在自己拇指和食指指尖亂晃悠的小螃蟹。
趙鯉鬆開手指。
小東西掉在地上,立刻撲騰著鑽回了沙里。
「好歹做了善事一件,不管哪位路過的仙神,都保佑我一下吧。」
趙鯉輕聲說完,用手肘支起了身子。
摩擦撕扯的疼痛,讓她額頭見了不少細汗。
她探手,檢查了一下腰側的傷。
輕輕鬆了口氣。
這輩子的運氣都消耗在了這裡。
沒有被這根突出地面的骨頭,傷到內臟。
掙扎一下,還是能回去見沈大人的。
到時候,要讓沈大人請她吃全魚宴。
趙鯉苦中作樂的想著。
舔了舔乾裂的嘴唇。
她將散落的頭髮,捋來一束,咬在口中。
仰躺在地上,雙手握住那根杯口粗的骨刺,狠狠一折。
疼痛精準的傳達過來。
甚至因為注意力集中,更加明顯。
猛烈的痛,在周身遊走。
傷處鼓脹的跳疼。
傷口邊緣又擠出一些鮮血。
趙鯉咬住裹著海砂的頭髮,嘗到了咸腥的味道。
胸口劇烈起伏許久,她勉力翻了個身。
斷口處的骨茬趙鯉沒有貿然拔除,她強撐著站起身來。
緊緊捂住右邊側腰的傷口。
地上都是趙鯉的血。
感謝她強悍的體質,否則她根本沒有掙扎的餘地,只能躺在地上等死。
但是此處不知會不會有掠食者,她必須離遠一些。
眼前一陣陣的發白,趙鯉摸向自己的後腰。
好消息是,隨身革囊還在。
趙鯉長長吐出一口氣,讓自己儘量打起精神。
拖著發軟的腿,走向遠處一根巨大的鐘乳石。
一路走,她一路觀察著四周。
這是一處海底溶洞。
不知為什麼沒有被海水淹沒。
頂上都是倒懸的鐘乳石。
而腳下……
除了海砂,便是遍地的森白枯骨。
這些骨頭大多掩蓋在海砂下。
露出地面的部分,看著像是魚類的骨頭。
這裡有明顯的人類活動痕跡。
這些魚骨和海砂如墳包一樣,壘一個個尖尖的小包。
小包之間,形成了供人行走的窄小小路。
趙鯉可以彎腰查看腳下的道路,但是還穿在腰側的骨茬,讓她不得不打消這一作死的想法。
血順著濕透的衣衫淌下,溫溫的。
甚至有點暖和。
趙鯉渾身發抖,終於走到一個暫時看著安全的地方。
背靠著一根巨大的鐘乳石,兩側都是魚骨和海砂形成的尖頂小包。
背靠著鐘乳石,她終於再支撐不住,緩緩的坐了下去。
滿身的血,在鐘乳石上,印出一道長長的血痕。
儘管眼皮子直垂,想要好好睡一覺。
但是趙鯉明白,現在睡去,或許就再醒不過來。
她在地面柔軟的海砂上,挖掘出一個巴掌大小的坑。
便去摸後腰。
先前順來了一囊鮫人油。
那一番折騰,裝著油脂的魚鰾水袋破掉了,裡面的油淌掉了大半。
現在只殘留著一些,黏在魚鰾水袋的內側。
不過以鮫人油的特性,暫時也夠了。
趙鯉將破掉的魚鰾水袋翻轉,扔進挖出來的小坑裡。
在從革囊里掏出火摺子。
這種外銅的火摺子,密封性很好。
這保證了趙鯉,現在不必再想其他的辦法生火。
因上面附著的鮫人油,魚鰾水囊一點就著。
藍色火焰燃起,伴隨著淡淡的異香。
趙鯉從右邊靴子的靴冊里,摸出隨身的鯊魚皮匕首。
匕首長短正好可以架在趙鯉挖好的坑上。
刀刃上的魚眼花紋,在藍色火焰上炙烤。
很快,刀身顏色逐漸發黑,隨後緩緩轉向橙紅。
「真是上輩子作大孽。」
失血讓趙鯉口乾舌燥,嘴上抱怨一句,她再次將頭髮咬緊嘴裡。
卡在腰側的骨刺必須拔出,血也必須止。
這種情況下,只有忍。
趙鯉撕開傷口周圍的衣裳,握住腰腹的那根骨刺,手指收緊後,猛地拔出。
鮮血迸裂。
此時她反倒沒覺得特別的痛。
完全拋開雜念,她拿起在火上烤成橙紅色的匕首。
將前腹右側半個巴掌大的傷口,強行捏合。
洶湧而出的鮮血,沾濕了她的手指。
滑得讓她幾乎捏不住。
握著匕首的手有些顫抖,但還是堅定把燒紅的刀刃按在了捏攏的傷口上。
滋——
灼燒蛋白質的氣味瀰漫開來。
趙鯉手抖得幾乎拿不住匕首,臉色慘白如紙。
片刻後,拿開有些粘住的匕首,露出下面灼燒成黑色的傷處。
空洞的空間,迴響著趙鯉粗重的鼻息。
許久,她才從咬著頭髮的嘴唇中,溢出一絲痛苦的呻吟。
汗水沾濕了衣衫。
趙鯉緩了一口氣,又再抬起頭來。
現在不是脆弱的時候,敵人也不會心疼憐惜她。
想活就得撐住。
她又去摸索後腰的那處貫穿傷。
觸手濡濕一片,都是血。
匕首又在火焰上燒灼一遭,她緩緩的將刀刃,按向後腰。
只是這一次動作要更慎重,更慢一些。
就在此時,突聽耳邊叮的一聲。
【檢測到遺蹟——魚冢,開通新圖鑑。】
【即時發放獎勵:治療藥劑*1,止血蟲*1.】
隨著系統的提示,趙鯉面前多了兩樣東西。
趙鯉握著匕首的手僵住。
先前的壯烈氣氛蕩然無存。
下一秒,她一手按著後腰,呸的吐掉嘴裡咬著的頭髮。
再也顧不得隱蔽原則。
罵得賊難聽的俚語國罵精髓,迴響在空洞的空間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