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故人

  天下沒誰不愛聽好話,趙鯉忍不住摸摸自己鬢間簪著的一隻藍色象生花有些得意:「是吧?」

  「我也覺得我今日很漂亮。」

  她一雙大眼睛笑彎了,瞧著確是好看討喜。

  沈晏身上也換了一身青綾縐紗襴衫,頭戴黑色網巾。

  雖然衣著樸素,但人帥就是套著麻袋都好看。

  趙鯉也不吝誇讚道:「沈……公子今日也是十分英俊哦!」

  趙鯉換了個稱謂,還想說些,便注意到沈晏鬢角的幾根白髮。

  「沈公子,年紀輕輕額角生出白髮,來讓小女子為您拔掉。」

  趙鯉衝著沈晏直招手。

  沈晏順從的坐到椅子上,側首讓趙鯉給他拔掉那幾根白髮。

  趙鯉站在他的旁邊,小心的用尾指將他鬢角的白髮一根一根勾起拔掉,然後攥在手心裡捏著。

  「稍後,尋個燭台將這些頭髮燒掉。」趙鯉碎碎念道,「髮絲、指甲還有皮屑等,平常都要小心處置。」

  「若是不妥善處理,被有心之人利用,像是沈……公子這樣的俊美男子,說不得便被人下暗手,亂牽姻緣,配了什麼妖魔鬼怪呢。」

  一邊說,趙鯉一邊給沈晏按了按被弄亂的鬢角。

  她不見沈晏答話,就低頭去看他。

  正對上沈晏直直看著她的眼睛。

  趙鯉心又是一跳。

  「怎、怎麼了?」

  她不知怎的,無故慌亂起來。

  這樣近的距離下,沈晏可以清楚的看見,緋紅色一點一點的爬上趙鯉的臉。

  「無事。」他笑著,卻不移開視線。

  「沈公子!」趙鯉往後退開了一步,破罐破摔的警告道,「我近期每天都在看活春宮,前幾日還在畫春圖,火氣正旺呢。」

  「你別亂撩,到時候要你……」

  趙鯉咬住舌頭,忍住自己險些脫口而出的葷段子。

  沈晏卻好像認真的思考了一下,正欲說些什麼,門邊傳來一陣聲響。

  兩人同時轉頭去看,便見小草急匆匆的藏到了門邊:「對不起。」

  小草原本養在萱姑娘身邊,並不是外邊無知的小女孩。

  她送走妝娘回來,誤以為是撞見趙鯉與客人調情,躲閃之際踢到了立在門邊的掃帚。

  見兩人看來,手忙腳亂的躲到了門後,但又擔心事情被打斷,客人沖趙鯉發火,便掩耳盜鈴的躲了起來。

  因這一出,沈晏和趙鯉兩人之間籠罩著的氣氛頓時消散。

  沈晏雖不是什麼好性子,但不至於像是對盧照等人一樣,擺臉去恐嚇小草這樣的小姑娘。

  沈晏不計較,小草卻依然十分怕他。

  小孩,尤其曾經處境艱難的小孩,往往都有一種精準的直覺。

  對於沈晏,儘管皮相好看,但小草直覺的感覺畏懼。

  看小草躲在門後,卻沒有發現自己毛茸茸的頭頂露在門外,趙鯉好笑。

  也為了擺脫剛才那種莫名的氛圍,趙鯉急忙走來,將她拉出門後。

  安慰了兩句,小草這才好了些,只是一直緊緊的跟隨在趙鯉旁邊,對沈晏卻是連抬頭好奇看一眼都不敢。

  趙鯉沒有深想,只是以為小草身在這樣複雜腌臢的環境,討厭和畏懼男人。

  正在此時,門外的鄭連也來報:「沈……公子,路上閒人已經驅散。」

  不管美名還是惡名,沈晏在大景可稱聲名遠播,在盛京認得他這張臉的不在少數。

  為了不生波折,鄭連霸道的清空了去往前堂的路。

  沈晏扭頭看了一眼趙鯉,舉步先行。

  趙鯉手裡還攥著沈晏那拔下來的白髮,她小心的捲起來,收入腰間懸著的一隻小香囊,想著稍後尋燭火燒掉。

  做完這些,她入戲的依偎在了沈晏身邊。

  小草手裡捧著趙鯉備用的帕子,團扇等雜物,盡職的跟隨在後。

  三人一路前行,兩側站著富樂院的護院,只是其中大部分都是熟悉面孔。

  路上並未遇上什麼波折,行至前邊的大樓,從花園一處較隱蔽的樓梯而上,走到了第三層最中間的包間廂房裡。

  這一處正可以將整個富樂院收入眼底。

  往日富樂院要日落後才開放,但今日特殊,下午時分就已經熱鬧起來。

  富樂院與貢院一河之隔。

  今年正好大考之年,整個大景的學子都提前到了盛京,以準備應對八月九日、十二日和十五日的秋闈。

  南齋在大景的名聲,尤其在某個特定群體中,有著格外崇高的地位。

  腦殘粉這種東西,並不是現代獨有。

  在應考士子之間,南齋的死忠粉就有很多。

  富樂樓中,將展出號稱吊打南齋的春圖。

  這種蹭了熱度還要踩人上位的方式,不管放在哪裡都是極討人厭的。

  這些士子便書也不念了,就想來看看究竟是哪個厚顏無恥的畫師。

  趙鯉稍微推開窗戶,便聽見樓下人聲鼎沸,絲竹之聲間,時不時有罵聲傳來。

  趙鯉挑了挑眉毛。

  這間廂房是張媽媽的安排,桌上已經擺滿了雅致的點心和淡酒。

  趙鯉有事要和沈晏說,就在桌上抓了一盤糖果點心給小草。

  「你在隔壁吃點心看下邊的表演,若是有人再回來。」趙鯉叮囑道,「今日人多,你記得千萬不要亂跑,免得遇上壞人,如果有麻煩就去找護院。」

  小草放下手裡的東西,接過糖果點心,點了點頭。

  從前萱姑娘接客時,也會這樣將她支出去,免得她看見不堪的東西,小草倒是習慣的。

  只是沈晏給她的感覺十分危險,她不放心趙鯉,一直憂心忡忡的回頭看。

  出了門也沒走遠,聽趙鯉的話,到旁邊空著的廂房候著。

  等她走出去,趙鯉將門鎖上,這才有些好笑的看向沈晏:「小草是真的很怕沈公子。」

  沈晏勾起唇角:「小孩子都是如此。」

  趙鯉坐到桌邊,這才提及剛才她一直疑惑的問題:「沈大人為什麼要讓那個妝娘看見你?」

  沈晏頓了頓,開口道:「那妝娘是前兵部尚書之妻。」

  趙鯉有些驚訝,她已經猜測到那個女人應該出身不凡,可是她萬萬沒想到,居然還是兵部尚書家眷。

  別看後世小說影視將六部尚書拍得像炮灰一樣,實則這些人都已經是站在權力巔峰的那一批人。

  趙鯉不由皺眉:「既然如此,為何故意讓她看見你?」

  靖寧衛在這教坊司是什麼名聲,沈晏難道沒數嗎?

  這時故意露出行藏給犯官家眷,究竟是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