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霧中迷失,想著在入口去尋你和趙千戶。」姚列的長長的吁了口氣,顯然後怕不已。
「沒想到霧裡面也有那種東西。」
姚列說著,指了一下旁邊那人:「就這樣的。」
那人惱火:「你再指?你能好到哪去?」
在這可怕的幻境裡,兩人就是靠著這樣插科打諢鬥嘴,來緩解心情。
聽話了他的話,姚列垂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反關節的腳,嘆了口氣。
他們三人排排蹲在一起,背靠著牆。
原本蔣進個子高,現在因旁邊兩位發生畸變,蹲在邊上的他反倒看著最矮。
他認真聽著姚列的敘述,鼻子兩側的觸鬚,時不時的扭動。
「我驚嚇之餘,就跑進了通往地下囚室的通道。」
感傷了一陣。姚列繼續述說著自己進入詭域後的經歷。
「我怕得要死,在前面跑,那東西就在後面追,黑暗裡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我甩掉了那個東西。「
「只是當時的我,也分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哪裡。」
「我就點著犀角蠟燭,發現自己已經跑到了地下二層的囚室里。」
姚列說完,蔣進頓時察覺到了不對勁:「你說,你就是被嚇,然後摸黑逃跑,就跑到了地下二層??」
雖說人類的幸運值是有偏差的,但這一刻,蔣進心裏面還是覺得有點酸。
自己身邊跟著強力後援趙千戶,都一路下來又驚又嚇,受了不少的罪,沒想到姚列居然直接跑到了任務終點。
「那接下來呢?你看見了什麼?還能記得位置嗎?」
蔣進酸了一陣後,就著急的詢問最關鍵的點。
如果姚列已經僅憑運氣,就到了地下二層,那麼接下來他們是不是只需要聯繫上趙千戶,將情報傳達,就算完成探查任務了?
蔣進想著,心裡高興,看見姚列的大紅酒糟鼻子,都覺得親切感十足。
姚列的回答也沒讓他失望,他點了點頭:「我當然還記得位置。」
他在地上的青石上簡易畫了一個草圖,然後點了一個位置:「就在二層,甲字號房。」
「太好了!」蔣進高興得幾乎跳起來,「那裡面有什麼?」
姚列卻小心的看了一眼高興的他:「忘記了。」
蔣進喜悅的神情凝固在臉上,他不可思議道:「忘記了??」
「姚兄,不要開玩笑啊!這關係你我二人身家性命。」
一旁那人默默探頭:「還有我呢!別丟下我。」
姚列別開頭不敢看蔣進:「就是忘記了。」
「我的記憶只有點著蠟燭,看了一眼門前的木雕,然後發生了什麼,我是真的不記得。」
說是不記得,但姚列的臉上露出一種十分古怪的恐懼,這種表情是下意識的,就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
蔣進本欲發火,但看見姚列的表情,他的怒火又熄滅下去。
這種感覺他如何不知道?
昨夜他就是看了一眼窗外,就什麼都不記得了,殘留在腦海的,只有不合常理的恐懼。
想來姚列也和他一樣,是看見了什麼大恐怖。
蔣進嘆了口氣:「那之後呢?姚兄是怎麼逃出來,又怎麼到這裡的?」
「這就要感謝我旁邊的王青兄弟了。」姚列看向畸變最嚴重那人。
名叫王青的男人眨了眨鼓出的眼睛,張開嘴欲要說話,唇吻中露出粉紅的牙齦,蔣進急忙別開眼睛。
「我本是在街頭賣膏藥的,有個老頭將貼的膏藥順水吞了,人不太好,他兒子報了官,我就被五城兵馬司抓了進來。」
王青看出蔣進對他的忌諱和畏懼,有心化解,將來龍去脈說得仔細了些。
「我當時在囚室里睡覺呢,沒想到底下一層半夜鬼哭狼嚎的,然後我眼前一花,就來到了這個什麼勞什子的五通城。」
王青嘆息:「這個世界,哪都好,除了是假的!還被我發現了是假的。」
蔣進也遭遇過這幻境給他帶來的疑惑,他知道,如果沒有趙鯉的介入,他即便再懷疑,也無法掙脫,只能將自己逼成一個瘋子。
眼前的王青,卻能在沒有外力幫助的情況下,意識到這個幻境是假的。
蔣進好奇問道:「王兄是怎麼辦到的?」
王青嘿嘿了一聲:「我行走江湖,也得有些本事傍身不是?而且我這人就是機靈!」
他抬手指著自己的右眼:「三年前,我得了一樣寶貝。」
說著他伸出奇長無比的手爪,上下拉開了自己的眼皮,示意蔣進看。
他扒開眼皮後,露出咕嚕嚕轉動的,成人拳頭大小的眼珠子。
別說蔣進害怕,連跟他相處時間更長的姚列都默默遠離了一些。
「快看吶,扒著眼睛干。」王青催促。
蔣進咽了口唾沫,小心的湊過去。
屋中光線很暗,蔣進眯著眼睛才看清。
隨後嚇得他猛的往後一退。
在王青的右眼裡,趴著一隻半根小指粗細的蚜蟲。
那條蚜蟲尾巴扎在王青的眼球里,身體環著王青的瞳孔盤了一圈。
在蔣進湊近看時,那蚜蟲甚至懶洋洋的抬頭,芝麻大小的眼睛,衝著蔣進眨了一下。
」這是什麼東西?」
儘管這兩天看見的東西,已經一次次刷新蔣進的三觀,讓他懷疑人生,但眼前所看的這個東西他還是很好奇。
「這是我在一所王墓中得到的寶貝。」
王青就喜歡看人驚訝,無數次故意顯擺眼睛裡面的蟲,一時高興說漏了嘴。
王墓?
蔣進和姚列相互看了眼,行吧眼前這仁兄居然還是個缺德盜墓賊。
王青也意識到,自己把殺頭大罪泄露了出去,急急咬住自己分叉的舌頭:「那、那什麼啊……」
「沒事,我們什麼也沒聽見,王兄繼續說。」
蔣進急忙圓場,他和姚列兩個殺人犯,嫌棄人家盜墓賊做什麼。
王青見他們表情正常,鬆了口氣,繼續道:「我問了很多人,沒有人知道這寶貝叫什麼。」
「我就自己取了個名字,叫透蟲。」
說到這時,王青那張臉上扭曲了一下。
蔣進險些以為他要暴起吃人,聽了後面的話才知道,原來這貨剛剛是羞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