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3章 戰備

  端陽節短暫又溫馨的相聚後,趙鯉一家老小又開始忙碌起來。

  尤以沈晏為最。

  雪花般的軍報和朝鮮的求援信投來。

  此番倭國大舉入侵李氏朝鮮發動戰爭,本質而言是為了轉移各勢力的矛盾。

  妄想先征服朝鮮,再以朝鮮為跳板圖謀大景。

  實際上,威脅的是大景。

  在另一個時間線,柴珣那胎盤腦子自大出兵。

  落入敵人的圈套後,柴珣孤身一人逃走,將數萬精兵、民夫拋棄在朝鮮義州。

  大量的精銳、青壯毫無意義死去,埋骨他國土地。

  可以說,柴珣幾乎憑一己之力將大景拖入滅國邊緣。

  沈晏北上方才勉強穩住戰局。

  遼東全境男子戰女子運,死死將敵人阻擋在關外。

  但付出的代價,慘烈到難以計算想像。

  對峙三月後,那個時間線的大景不得不收縮防線,放棄廣寧,退守山海關。

  大景太祖打下來的大片土地,成為倭國與關外靺鞨民的養殖場與屠房。

  趙鯉從另一個時間線,帶回了大景太祖的腿骨碎片。

  這個時間線的太祖張開了眼睛。

  沒有第一時間按死柴珣,倒也不是因祂仁德顧念血裔親情。

  而是祂忙著積蓄力量復甦。

  但另一個時間線所發生的事情,實在太過慘烈。

  這場將至的戰爭得到了最高等級的重視。

  朝鮮戰場,卻早已成為血肉的屠房。

  倭人素來殘忍,靈氣復甦後與妖魔共存的政策,更讓他們暴虐程度更上一層樓。

  相比在起另一個時間線,一擊即潰國王李昖逃亡的窩囊表現,這個時間線李氏朝鮮已經明確知道大景不會出兵。

  在亡國滅種的巨大壓力下,終究拋棄了一切幻想,固守王京與倭對峙。

  雖看情報情況並不樂觀,不過拖延得一日算一日。

  在這些爭取來的時間裡,整個大景如精密的機械,為了未來的戰爭運作。

  大到最重要的糧食補給,武器甲冑,軍需用品,鹽糖藥材。

  士兵的夏冬袍服、鞋襪、乃至於帳篷,軍馬鞍韉……

  還有極為重要的一點——情報。

  夜不收出關,大量靖寧衛活動敵後。

  所有的所有,都需要大景中樞調度。

  沈之行再次行走朝堂之上,林明遠直入內閣。

  便是上朝就犯懶病的皇帝,都肉眼可見地勤快起來。

  沈晏更是忙得腳不沾地。

  端陽之後一頓飯的短暫相聚,趙鯉和沈晏見面的時間更加少。

  兩人各忙各的,就是剛入伙的沈雪球也被牽出去打工幹活。

  這樣連軸轉,忙得腿肚子沖前的日子一過就是一個月。

  剛進六月,趙鯉便出京拔了一個硬茬子——平陽府鬧旱魃。

  整個平陽府三月開始大旱不雨,並有山海精怪肥遺出沒。

  平陽府中巡夜司探查後,折損了三個弟兄,急向盛京求援。

  趙鯉自領著沈小花與李慶出了京城。

  旱魃棘手在於它在傳說中是半人半神。

  尋常人只怕難以近身。

  但趙鯉是例外,她身上附帶的兩重弒神狀態,是這類玩意的天然克星。

  在平陽府圍追堵截整七日,趙鯉方才將這作亂的旱魃斬於刀下。

  旱魃屍身就地焚燒,趙鯉押送著好些一首雙身的肥遺踏上回京的道路。

  肥遺相傳吃了可治病防蟲,趙鯉將這幾籠子肥遺,當做土特產帶回去。

  各家分一點,留幾個給養生達人隆慶帝看能不能圈養活。

  為了保證幾籠子肥遺存活,趙鯉一路緊趕慢趕,風塵僕僕回到盛京,正好是下午將要關城門的時候。

  城門前諸多出入的百姓,守城兵卒急聲催促不已。

  城門尉立在城頭,遠遠看見一支灰豆似的騎兵過來,眯眼見打著的狴犴旗登時一激靈。

  忙跑下城頭來,令士兵移開拒馬單開一門。

  對於城門尉的殷勤,趙鯉笑著受了。

  舉手示意身後的隊伍,朝城門進發。

  她在睡在馬鞍前的沈小花後背一撫。

  感覺打工渣貓毛不順滑有點刺撓,趙鯉順手將它背脊擼了一遍。

  「小花,回頭這些肥遺你帶兩隻去補補。」

  「可真別把自己累死了。」

  沈小花趴著,沒精打采喵了一聲。

  就在趙鯉將領人進城時,一個聲音喊道:「阿,阿鯉!」

  聲音是從另一邊進出的百姓那邊發出來的。

  自身份公開,趙鯉早已習慣了走哪都被注視。

  偶爾也有受恩惠的人,壯著膽子同她打招呼或致謝。

  但極親近喊阿鯉的,真沒幾個。

  趙鯉摸著沈小花的貓腦袋,側頭看去。

  只見一個皮膚黝黑極瘦的男人,站定在幾步之外。

  他本想撲到趙鯉馬前,但被隨行的侍衛阻攔。

  只得搓著手一臉討好看著趙鯉。

  這人極瘦,身上衣衫髒得好似梅乾菜。

  似乎是個病癆鬼,站這一小會就身形搖晃。

  趙鯉眯眼細看,手上一頓。

  眼前這人,叫趙河。

  趙鯉的養兄,趙瑤光的親哥。

  趙鯉微挑了挑眉,實在想不明白這人怎麼會有膽子再站在她面前,並且叫她阿鯉的?

  她微挑眉,馬鞭在左手掌心輕敲:「有趣,聽聞你在老劉手下好生學過,怎還是這般沒規沒矩?」

  「想來還是老劉沒教好。」

  聽見老劉兩個字,叫住趙鯉的趙河過電似的一抖,臉色肉眼可見慘白。

  他噗通跪地,重重磕下:「小人知錯,只是一時口誤,求殿下開恩。」

  趙鯉視線掃過。

  見城門前有不少百姓,倒也不好太跋扈,損了自己的近來暴漲的口碑。

  只道:「行了,你自去。」

  「本官才從平陽辦案回來,奔波兩日疲憊得很。」

  說完,她調轉馬頭就走。

  趙河敢在這大庭廣眾喊她名字並這般作態,不是作妖就是要道德綁架。

  趙鯉才不吃那套。

  她轉身就走,留個馬屁股對著趙河。

  見預期落空,趙河心急,張嘴便喊:「殿下,念在過去……」

  他想當眾揭出趙鯉的過往,提養恩,提莫須有的情分。

  但舌頭還來不及翻弄,便聽得一聲厲嘯。

  一道鞭影凌空抽來,正正打在他的嘴上。

  李慶不比趙鯉,馬鞭準頭極佳。

  一鞭抽爛了趙河的嘴打掉他兩顆大牙,也將他將要說出的屁話悉數抽回了嘴裡。

  收回帶血的鞭子,看趙河滿地打滾,李慶眯起眼睛扯出一個笑來:「殿下仁德,卻不代表什麼阿貓阿狗都能來擋路。」

  「真當我們是擺設?」

  李慶呼喝左右:「來人,將這無故攔路的刁民拖下去。」

  他舉止暴戾,握著鞭子視線一掃。

  本好奇圍觀的諸多百姓赫然生寒。

  這才想起,這幫番子原身是那殺神靖寧衛,紛紛作鳥獸散。

  這時,趙鯉才側首道:「李慶,別那麼凶。」

  李慶一肅容,收了臉上暴戾,肅色道:「多謝殿下教誨。」

  兩人一番配合,這樁小事便這般過了。

  進城後,走了一段,李慶突然加速,騎行趙鯉身邊。

  「趙千戶,方才拿住了趙河,屬下恐前邊還有貓膩。」

  「遣了人先行探路,果然發現了點什麼。」

  在他隱晦的指示下,趙鯉看見主道旁,一對同樣病癆鬼似的夫妻被人捂嘴拖走。

  趙鯉勾起唇角,有趣道:「陛下不是將這三人陪嫁給趙瑤光了嗎?」

  「竟在這堵我。」

  「去查查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