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仙?」
猛觸發關鍵字的隆慶帝,仰頭望天:「羽化登仙?」
身後的沈之行見狀,冷聲道:「郡主這模樣,若能登仙實在滑天下之大稽。」
隆慶帝看肉球婉儀郡主燒得冒油的模樣,贊同道:「如此模樣,非正道也。」
就在此時,天空那道流光撞而來。
竟從那虛城中如槍矛朝著天空急射而出。
伴隨而來的,還有整三十個生得怪異的鳥。
這些怪鳥不比畸變的陳婆,兩兩結伴扶持而飛。
衝破虛化的風雪,一接觸大景河房真實地界便像是吸水的海綿迅速漲大。
臉上背脊上的絨毛紛紛脫落。
道道象徵大景氣運的紅光,結成披帛,伴飛於側。
只眨眼間,除去眼窩中生著的茸茸白羽,其餘形態模樣已蛻變成人。
生得與含山長公主一模一樣的人。
它們飛翔盤旋在翠羽形成的流光旁。
地窖中,血色巢穴中粘合著的蛋也開花一般產出一個接一個巴掌大小的獨翅鳥。
它們初生都無毛髮,醜陋飛不穩。
待衝出了那方扭曲的世界,卻是迅速汲取養分,將一縷縷大景氣運吞食。
漫天大小裹著披帛的大小怪鳥嘰嘰喳喳,通天徹地的翠色流光逐漸舒展,竟漸漸化作樹的形狀。
那座浮在灰霧中的巨大城池,也隱然有凝固,從虛化實的趨向。
如黑雲一般懸在盛京上空,若是砸下只怕整個盛京都將不復存在。
與之對應的,卻是含山長公主肉眼可見乾癟的模樣。
隆慶帝心頭一悸,仿佛有人正從他這偷取些什麼。
他下意識呼喚沈之行和沈晏,懷裡被塞了尊陰司帝君小像。
黑火如壁,霎時間將隆慶帝包裹。
玄虛子老道嘴皮子都發抖。
這會也顧不得其他,抓起隆慶帝手臂。
沈晏抽刀一划,在已經站不穩的隆慶帝胳膊上,劃出一道傷口。
殷紅鮮血潺潺淌出,隆慶帝背靠在沈之行懷裡。
整個人像是喝了三斤烈酒,暈頭轉向問:「我這怎麼了?」
這般說著時,他模糊聽見玄虛子嘶啞聲音喊道:「請帝君庇護後裔。」
隆慶帝的血流在懷裡抱著的小像上。
烏木小像霎時金光閃爍。
下一瞬,薄薄霧氣瀰漫。
沈晏手一抖,發現黑色祭祀之火已不受他控制,爆裂燃燒。
湖面一個無影的龐然之人站定,遮面的十二旒珠輕晃。
含山長公主整個人只蒙著一張皮,但她出奇的神志清醒。
朝著湖面之人探手,口中咯咯出聲。
眾人皆聽得一聲冷哼。
下一瞬,含山長公主枯柴似的手臂啪的一聲響,竟猛然折斷。
顯然,相較於費功夫祛除,柴太祖選擇了更加便捷直接的手段。
既有人借血脈生事竊運,那便直接斬斷連接的中樞。
含山長公主雙目圓瞪,一寸一寸被一隻無形之手抹去,最後半點東西都沒能留存世間。
一旁的肉球似的婉儀郡主也沒好多少。
黑火爆燃,她在火中炙烤尖叫哀嚎出聲。
隆慶帝像是中暑暈厥的人,從腦門頂灌了一瓮涼水。
整個人突然清醒過來後,雙目含淚謝道:「多謝太祖。」
再看長姐和侄女下場,隆慶帝亦為自家老祖宗的性子心驚肉跳。
清掃了家中灰塵,立在湖面之人一步步上前。
祂舉手一按,觸到面前一道擋路的屏障。
隔著老遠,所有人都從那無聲的玄色龍袍背影上看出不爽二字。
十二旒珠輕晃,祂洪鐘似的聲音喚道:「阿鯉。」
……
阿鯉——
這聲呼喚如在耳邊敲鐘,趙鯉一瞬間腦袋震得嗡鳴。
「哪個……」她齜牙咧嘴,還沒從方才對狼人的毒舌中清醒,下意識想罵。
卻又及時收聲:「哪個尊貴的祖宗叫我。」
趙鯉手掌拍著耳朵,該慫時慫。
「什麼?」
書庫中的威廉騎士懷抱著翠鳥,不解趙鯉為何突然如此。
恐她中招,急要叫苦修士為她祛除扭曲。
趙鯉擺手:「無事,我去中庭。」
趙鯉慷慨分了他們一人一顆豌豆,苦修士早已滿血復活。
他哭得雙眼紅腫,給趙鯉遞來一塊石頭。
「趙千戶,這是我製作的逆符文。」
「憑此符文,你可暫時不受這方世界的扭曲影響。」
趙鯉接了捏在手心,又問:「占卜到昆古尼爾的所在了嗎?」
目下的一切都與昆古尼爾有關,趙鯉必須尋到昆古尼爾。
苦修士舉高手中燃燒的小銅爐道:「在西面。」
「但,占卜結果太模糊,我無法看清。」
趙鯉知道,那裡多半藏著一位能操縱瑪麗蓮的偽神,苦修士能得到一個大概方向已經極好。
她整理身上裝備,道:「我去尋找昆古尼爾,你們見機行事。」
她又看威廉騎士:「保護好她。」
被託付保護翠鳥這一職責的威廉騎士一頷首,鄭重道:「自然。」
趙鯉速度極快,她已經聽見了外頭傳來的巨大動靜。
這一次沒有翠鳥在身側拖累,她選擇了最直接粗暴的方式。
一路殺向中庭。
剛出門,迎面撲來一隻巨大的烏鴉,黑色羽翼直撲趙鯉面門,寒光凜凜的尖爪挖向她的雙眼。
趙鯉抽刀而出,左手攥住,一擰一斬,腐臭鴉血濺射滿身。
天上的烏鴉呱呱發出一陣巨大的噪音,齊齊朝著趙鯉撲來。
趙鯉手中長刀亂舞,一邊走一邊砍。
行至迴廊,側身避讓一隻灰毛半狼人的撲咬,她翻過石制欄杆,直直躍入中庭。
中庭敵人密集到了可恥的地步,大量灰毛狼人和一些大頭詭物朝著趙鯉湧來。
面對這般數量的敵人,趙鯉鼻子被臭得失靈,猶自罵罵咧咧。
足下一點,直直衝殺入這些怪異之物中。
一時間中庭殺得血流成河,殘肢遍地。
趙鯉不知揮了多久的刀刃,一個影子原本一直立在迴廊上看。
但看著看著他臉上閒適與勝券在握逐漸隱去。
盯著中庭衝殺的趙鯉,喃喃道:「好可怕的實力。」
言罷,他卻是輕笑:「這樣強大可就不好玩了。」
言罷,他手拈一張黑符,一抖手符咒燃燒起來。
下一瞬,他長衣下的腹部一陣蠕動。
一團黑漆漆之物從他腹下湧出,逐漸膨大,最終化為一個足可占據整個庭院的巨大怪物,手爪上纏繞著灼灼紅光,攀附屋頂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