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沒有多少有趣的娛樂,趙鯉工作之餘難得有送上門的樂子。
目下通草樓的探查還未傳回情報,趙鯉這樂子人正是閒的時候。
收到長公主所下的灑金請柬,她笑容便沒下來過。
倒真的打起精神,做足了赴宴的準備。
聽聞她打算,絹娘一臉興奮熬夜幫她製衣裙。
及至立夏那一日,趙鯉頭一遭盛裝出了門。
……
盛京南郊瓊林苑。
這處皇家御用園林,因這布局精巧,遍植奇花異草而被長公主喜歡。
立夏時節,因地動和嚴寒瓊林苑中花卉傷了不少。
幸有御用花匠妙手回春,將牡丹園打理了出來。
選定了立夏這日,院中催開的牡丹芍藥灼灼盛放。
婉儀郡主被一眾閨秀眾星捧月般捧在中間。
緊抿著嘴唇,露出鬱郁之相。
聽有人吹捧她的首飾,婉儀郡主眉頭越發皺起。
那做首飾的火彩歐珀,她終究是沒能弄到手。
在五城兵馬司耽擱的那會功夫,便被告知那顆珍寶已被人買走。
這叫婉儀郡主如何不怒。
她性子任性,想要的東西從來沒有得不到過。
這一吃癟,便擺在了臉上。
有傍附的女郎看她臉色不好,有意打圓場道:「聽聞今日會來一位稀客?不知是哪一位?」
圍在婉儀郡主身邊的少女們頓時嘰嘰喳喳討論起來。
盛京少女相對較自由,不像江南女子憋屈。
但長公主舉行的賞花宴,自是有特別的。
本朝隆慶帝好修仙,死宅宮中不愛出門。
皇后性子古板,也不愛舉辦宮宴。
無形之中,盛京貴女們便少了許多社交的機會。
尤其相看擇婿的機會。
因此,長公主的賞花宴便成了最最熱門的宴會。
能得邀請自是莫大榮光。
以趙家而言,當時的原主『趙鯉』也曉得這次宴席是一次機會。
因此才有那紛爭之事,也有了趙鯉的到來。
聽得交好的女孩交頭接耳之聲,婉儀郡主神秘一笑。
「自是有貴客的,只是不曉得那貴客……呵呵,敢不敢來了。」
她話說得莫名其妙,叫左右人費解。
這時,卻聽得有議論之聲。
婉儀郡主雙眼一亮,大步走去。
待見得來人,卻是一陣失望。
只見被人指指點點的人月白裙襖。
只帶著一個丫鬟立在叢魏紫牡丹旁,風一拂過單薄消瘦得很。
「趙瑤光。」
婉儀郡主默念了一聲。
她素來不喜歡趙瑤光這號人,只是礙於趙瑤光與瑞王的關係,不主動為難。
趙瑤光身世揭穿後,早先還厚著臉皮出現在宴會上。
後來卻再不出現,言道是在家中待嫁。
但誰都曉得,京中人避趙瑤光如虎狼,都不願與她惹上半點關係,生怕沾了霉運。
這次能來,還是長公主賭氣下了張請柬。
見趙瑤光身上素淡如奔喪似的衣裙,婉儀郡主換做平常一定上前譏笑。
婉儀郡主交好之人慣會看眼色,見她站定不動,眼睛一轉道:「這趙瑤光還是這般模樣。」
「不知清高些甚?」
聽得左右附和之聲,婉儀郡主唇角上揚了幾分。
而後她緩步上前,朱紅裙擺輕晃。
在眾人驚駭的注視下,一把拉住了趙瑤光的手。
「你來了?」
趙瑤光先是一驚,而後迅速鎮定下來,她看著婉儀郡主緩緩揚起一個笑。
敵人的敵人便是朋友,兩人達成無言默契。
竟和諧站在一處,點評起了面前一株牡丹。
婉儀郡主態度如此,其餘人也迅速轉變了立場。
無論真情假意,表面終歸看著是和諧無比的。
這份和諧,一直到婉儀郡主身邊的嬤嬤大步走來。
這嬤嬤在婉儀郡主耳畔耳語幾句。
婉儀郡主雙眼一亮。
她笑道:「邀請的貴客果然好膽色,當真來赴宴了。」
她笑容不止,強挽著不太樂意的趙瑤光至院前。
便見一輛馬車駛來。
趙瑤光笑容都險些維持不住。
眾女郎皆期待無比望去,便見車簾一掀,一個紅裙少女走出馬車。
紅裙如火,細腰盈盈一握。
面龐如白瓷一雙貓兒似的靈慧眼睛。
只需站在那裡,便叫半個院子的花都失色。
來客面生,眾人皆不認得。
但見來客身上那一襲紅裙,不少人都偷移視線去看婉儀郡主。
眾所周知,婉儀郡主最喜紅色。
她性子霸道,同宴之人若敢穿紅與她撞衫,必是要被狠狠發作。
便是同樣愛穿紅衫的唐嫵,在赴宴時也會避風頭,換上他色衣裙。
如今這來客,竟這般大喇喇一身紅裙來赴宴。
究竟是誰家女郎如此膽大。
在場諸人均不敢言語。
婉儀郡主如刀的視線,落在那紅裙少女的身上。
一時緊握住雙拳。
有僕從放了腳凳,馬車上的少女單手拎著裙擺淑女走下來。
見得婉儀郡主立在道邊,她一拂垂下的發梢,細細的手指托起胸前墜子。
立夏的陽光下,鴿子蛋大小的火彩歐珀展現出無與倫比的絢麗光芒。
『好看嗎?』
盛裝打扮的少女,以口型隔空詢問。
婉儀郡主死死咬緊牙關,瞬間太陽穴都氣得生疼。
她垂眼看了看自己胸前的墜子,信手扯了丟棄在地,不顧眾人的目光轉身便走。
留下那馬車旁的紅裙少女笑得猖狂又得意。
圍在婉儀郡主身邊的眾少女至今沒看穿來客身份,但見不是善客,均不敢逗留,紛紛追著婉儀郡主去安慰。
趙鯉看著指甲上的蔻丹顏色,抬手一撫鬢邊越發得意,對著隨行的萬嬤嬤和小紈道:「嬤嬤,小紈,走,進去玩!」
萬嬤嬤將這些紛爭看在眼裡,無奈又好笑的搖了搖頭。
趙鯉一臉老娘今日超美,進了院中卻聽花叢中一陣蹩腳的布穀布穀聲。
她轉頭,便見花叢中一個滿臉焦急的姑娘正對她招手,頭髮上還插著一片葉子。
趙鯉看她眼熟,走過去便聽那姑娘急道:「趙千戶,你小心,這宴席有些詐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