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宰了他們……」
方原如今自然是想殺人,但卻沒想到,還不等他真箇出手,旁邊倒是響起了一片歡呼聲,早就蠢蠢欲動,按耐不住的眾妖侯,若說之前還有些擔心,不敢真箇向這搬山一脈的兩位人族妖侯出手的話,如今卻一下子跳了起來,反正有方原這一句話墊底了,也就有了背鍋的,那還跟這兩個仗了搬山一脈的威風充大爺的人客氣個什麼,趕緊先宰了他們了事啊……
「唰」「唰!」
最先出手的,便是白風少主帶來的幾位妖侯,這些妖侯本來就得到了白風少主暗中的吩咐,要求他們聽方原的安排,還以為這時候方原是貫徹的少主的意思,直接便祭起了諸般法寶,或是摧動了本相神通,挾著一片風火丹光,惡狠狠的向著那崔昌與忡寶二人殺去。
他們這一出手,場間便直接『亂』了,有人趁『亂』跟著攻了過來的,也有急忙沖向了四方,拼了命的將各種魔寶往乾坤袋裡塞的,更有一心琢磨著如何偷偷藏起魔寶,不被發現的。
「你……找死!」
崔昌見得好容易平緩了下來的局面,居然被方原幾句話搞得大『亂』,心間也已然氣急,望著場間一片『亂』象,他一時也束手無策,依著搬山荒猿的吩咐,他可也不是真箇要將場間人都殺乾淨啊,況且他們只有十個人,另外諸妖脈的人加起來卻比他們要多得多了。
「殺了那廝!」
目光電轉之間,他便死死的盯住了方原,一聲大喝,祭起了一道飛劍。
如今,也只有先將那蛤蟆妖斬殺了!
一來,只有誅了首惡,才有可能穩住局面,二來,他也著實恨透了此人。
「咻!」
在他祭起了飛劍之時,旁邊的妖刀忡寶,也早已沉喝一聲,雙刀滾滾,劃出兩道雪浪也似的白芒,身形猶如鬼魅一般在場間遊走,狠狠的向前殺了過來。而他的飛劍,則瞬間化出了數十道劍光,散發出了點點銀灰,從天而降,呼啦啦漫過了虛空,直向著方原捲來。
轟……
只可惜,他們兩人想的不錯,但這一眾妖魔,既然要殺人,哪裡還會給他們穿過人群去誅殺方原的機會,直接便卷在了人流之中,道道刀光妖寶,紛紛向他們迎頭打將了下來。
「殺了他們……」
「弄死了他,這些魔寶咱們想怎麼拿,就怎麼拿……」
呼喊聲中,這群妖魔當真是極其的起勁,妖風『亂』攪,幾乎把那二人淹沒了。
倒是方原,在這時候反而冷靜了下來,他手裡還握著劍,卻沒有急著上去,而是看著那崔昌與妖刀忡寶兩個人。在群妖包圍之中,這二人奮聲大吼,浴血惡戰,看著他們那一臉忠誠的表情,一臉寧死不退的剛毅,心裡卻似出現了一種荒誕感,一種十分生氣的感覺……
「嗤」「嗤」「嗤」
那妖刀忡寶,實力果真十分強橫,在一開始,他不願向這些妖侯下殺手,還顯得有些吃力,但在他發現了這一片混『亂』,已經不是可以輕易的平息之時,卻是暗暗咬牙,雙眼血狂,忽然間揮舞起了兩柄妖刀,腳踏罡步,急急在場間沖了出來,身形所過之後,血光成片。
那些妖魔在他這兇狠的刀下,轉瞬間,便有四五個人丟了『性』命,而忡寶身上也添了七八道傷口,只是他卻越戰越凶,居然全不顧自己的傷,仍是咬著牙與這些妖侯拼起了命。
妖侯大都是草蟒出身,生『性』兇悍,但這時候,居然被妖刀忡寶殺的膽寒了。
被他砍傷的,急急退開,罵罵咧咧,沒有被他傷到的,也是膽氣微寒,遠遠觀望。
「你這妖魔,分明看到了崔大哥獻子血祭,還敢污我等忠誠?」
忡寶一身是血,生生從一片『亂』局裡殺了出來,刀光閃閃,卷了一片狂風,狂風裡面,又不知蘊含了多少刀光,像是一大片浪『潮』也似,向著方原迎頭斬將了過來,怒氣,委曲,不甘,憤怒,諸般情緒加持,使得他刀勁大漲,修為狂飆,幾乎要接近了元嬰的門檻也似……
周圍一眾妖侯,見到他這凶狀,都吃了一驚,無人敢近前。
而望著妖刀忡寶裹來的刀光,方原只是靜靜的看著他。
直到那一片狂風將要把他整個人籠罩在了裡面,他才忽然抬起了手。
二指輕彈,將忡寶的左手刀擊得粉碎,然後向上,將他的右手刀夾在了指間。
一切都只是霎那間的事情。
妖刀忡寶攪起的狂風,漸漸消彌,周圍的灰塵落地,場間的一切,像是忽然定格,只有方原的左手抬起二指,夾著他的刀尖,任忡寶表情變化,那妖刀都活動不得半分……
「你……你……」
忡寶臉『色』大變,聲音像是負傷的野獸也似。
周圍眾妖侯,也皆眼神詫異。
他們便是再魯莽,再不喜歡用腦子,這時候也看出了不對勁來。
這妖刀忡寶的實力如此之強,半步元嬰,怎麼可能被那蛤蟆妖二指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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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們無盡驚愕目光投了過來時,方原也知道他們看出了些什麼,怕太過麻煩,在他們想要說些什麼,問些什麼之前,便直接大袖向著虛空里一拂,周圍虛空里的空氣便像是被抽空了,一層漫漫青氣瀰漫四周圍,從半空里拂過的同時,便也帶走了無數的生命。
所有的妖侯還保持著臉上的驚愕,身形怔怔立在場間,有人手裡還握著兵器。
他們臉上的表情皆已凝固,再無半分生氣。
半晌之後,嘩啦啦一片響,每一個妖侯都直挺挺的摔倒了下去。
場間還站著的,只剩了崔昌與忡寶兩個人,他們看著方原的眼神,滿是驚恐與不解。
「你……你……你……」
崔昌張了張口,不知廢了多大的勁,才終於艱難的問了出來:「你是誰?」
方原道:「人族方原!」
他的手指還鉗著妖刀忡寶手裡的刀,目光則慢慢掃過了崔昌與忡寶的臉,淡淡道:「我暫時不殺你們,是因為我有些好奇,身為人族,你們是如何連最後一絲尊嚴也放下了的?」
問出了這句話時,他顯得很認真。
他向來不喜妖族,如今,對這兩人卻比妖族更不喜歡。
但越是如此,越是不想直接斬殺了,他更想看看他們心裡的想法。
這兩個人族,說起來和自己也沒什麼不同,他們沒有妖域血脈,因為妖域不允許他們和妖族通婚,認為他們血脈骯髒,而他們的祖上,也是來自於雲州,和自己是一樣的,甚至說,這兩人的天賦都還不錯,尤其是妖刀忡寶,若在人族,那也定是一位天驕級的人物。
可就是這樣的兩個人,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一個願為妖域獻子血祭,一個願為搬山披肝瀝膽……
他想知道這原因在哪裡!
「你……你這大膽的人族,居然敢……你怎麼敢……敢對我們……」
崔昌站在了距離方原不遠的地方,他臉上『露』出了無盡的憤怒,努力了好幾回,想將自己的飛劍祭起來,斬向方原,可是在方原面前,他的法力都似乎被鎮壓住了,努力了不知多少回,那飛劍始終飛不起來,像是死魚一般,於是,他也只能破口大罵,想要奮力訓斥。
看得出來,他是真的憤怒,真像是受到了冒犯一般。
可是面對著方原,就算是斥罵,他也仍然也提不起足夠的勇氣來。
「將你們心裡最真實的說出來吧!」
方原皺了皺眉頭,低聲開口,聲音里蘊含了些法力。
他對著這兩人,施展了小清夢術。
以這兩人的修為,當然抵擋不了他的法力,於是哪怕他們再不甘願,再想掩飾,還是有絲絲縷縷內心裡最真實的想法流『露』在了方原的面前:「你們這些可惡的人族,你們早晚會被妖域征服,你們根本就不了解妖域的強大,他們天生便蘊含神通,他們遠非人類可比,等到他們征服人族,成為這世界真正的主人時,你們會知道我們多麼聰明,我們高你們一等!」
「妖族統制人族,天經地義,就像我們這一千多年來,就是這麼過來的,早晚你們也會經歷比我們更悲慘的經歷,就像我們一千年前的祖上一樣,妖域統治人族,沒有什麼不好,我們也沒有什麼不好,等到你們被統治的時候,你們就會明白這一切,知道這滋味……」
「呵呵,現在總有人吹噓人族強大了,那是何等愚蠢,難道你們沒有看到,哪怕是在這時候,妖域也經常擄來人族當下酒菜嗎?人族怎麼可能強得過妖族,你們如今越是吹噓,將來便會摔的越慘,我們會追隨妖域的腳步,等著有一天,馬踏九州,君臨天下……」
「……」
「……」
方原靜靜的感受著他們心裡的滋味,心間只生出了一種荒誕感。
「跪的太久了麼?」
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是目光複雜的看他們。
崔昌與妖刀忡寶,也終於在這時候清醒了過來,皆是一臉的愕然與驚恐,他們不知道為什麼這個人看了自己一眼,自己便將內心最深處的想法說了出來,全無半分的遮掩。
尤其是,當一些內心隱藏極深的念頭說了出來時,自己便也會隨之明白許多。
有些時候,一些事不是不明白,只是不能承認。
更何況,他們二人,畢竟都是金丹大修,甚至還有半步元嬰存在,能修煉到這等境界的人,無一不是才智雙絕之輩,又怎麼可能真的像初得神智的妖怪一樣愚忠?
「你殺了我們吧……」
他們二人對視一眼,崔昌臉『色』蒼白,忽然道:「你既是人族天驕,我亦無話可說,但千年之前,未能將我祖上救走的是仙盟,我們被拋棄在了妖域,只能想辦法活下來,千年以來都是如此,就算要說有罪,那也是仙盟有罪,人間有罪,我們只為活下來,無罪!」
「你們為了活下來,卑躬屈膝,雖說難看,但確實無罪!」
方原沉默了很久,才道:「但該跪的時候跪了無罪,該站起來的時候不試著站起來,反而要讓更多的人跪下,還要證明自己跪的有禮,便令人不恥了,所以,你們確實要死!」
說著話時,他手邊,已有一道劍光一閃而沒。
崔昌與妖刀忡寶二人,肉身漸漸消亡,方原的臉『色』卻並未好轉。
自己可以斬掉他們的命,但又如何斬回他們丟掉的自尊?
過得片刻,他才鬆了口氣,轉頭看向了大殿深處。
他知道那裡現在一定很熱鬧,也一定很兇險,可是他必須得去走一遭兒……
只是,這裡面的事情,不見得是自己一個人可以解決的。
於是,一道靈符燃起,呼喚白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