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還是找到無生劍冢了……」
方原立身於無生劍冢之中,許是身心皆已被凍僵,心裡居然沒有生出什麼激動之意來,過了半晌,才開始打量周圍的一切,卻見自己落下來的地方,乃是這座石宮的正殿位置,上面似是因為時間久遠,被風雪腐蝕,因此碎裂了一塊,也不知道這劍冢是本來就沒有什麼禁陣,還是時間太久,所有的禁陣都已經朽化了,總之他們就這麼簡單的掉了下來。
劍冢牆壁森嚴,倒是將外界的風雪擋在了外面,讓人感覺好了很多。
方原恢復了些許力氣,才慢慢的向前走去,在這森然而寬廣的地宮裡面,慢慢的走著,沿途打量著那些破舊的道殿,蒙塵的石床,朽爛的壁畫,斑駁的劍堂和無數的石室等等……
也不知是這劍冢之中本來就沒有禁制,還是時間太過久遠,禁制都已朽化了,倒是沒有遇到什麼危險,讓他得以好好的打量著這地宮裡的一牽
這一座地宮很大,或者很空曠,周圍都是結了冰的玄鋼岩,看起來十分的古老,可以看得出來,這一座地宮曾經的森嚴與輝煌,但如今,卻只剩了空蕩蕩的森冷之意。
走到了一方巨大的道殿之時,可以看到這裡有著長長而高大的書架;
而在道殿對面,還有一處高大的丹室,丹室中間,能夠看到一座黑色玄石雕就的丹爐,十分的古老,裡面有著早已結成了硬石的丹灰,而在周圍,則有一排一排的石雕丹架。
劍冢最深處,更是有著一塊寬達數十丈的試劍石,玄石雕就,劍意尚存。
金寒雪也在一路跟著方原看這地宮,心神漸沉。
可以看得出,這無生劍冢,確實存在過無數的異寶和傳常
但如今,卻什麼也沒有了……
那道殿裡的書架子上,也不知道上面存放過什麼典藉,但如今,卻是顯得空蕩蕩的,只有稀疏的幾根竹簡,散亂的留在了角落裡,上面的字跡也已模糊不清,根本看不真牽
那巨大的丹室裡面,空空蕩蕩,只有一座孤伶伶的玄石丹爐,此外毫無一物,只是偶爾可以看到星星點點的一些似乎質地不菲的丹瓶碎片,除此之外,卻是一顆丹藥也沒剩下。
而在最後面的試劍石上,有著許多的孔洞,看那痕跡,似乎曾經有無數把劍插在了上面,但如今卻只剩下了這些孔洞了……道卷、異寶、藏劍,什麼都沒有了。
剩下的,只有些許它們曾經存在的痕跡!
金寒雪眼神都變得有些驚恐了起來!
她想到了一個問題,難怪她與方原一路過來,這麼的順利,途中也看到了幾處痕跡,像是原來布下過禁制之處,但他們直接這麼走了過來,卻沒有受到任何影響,之前他們還以為,這是因為時間太過久遠,所有的禁陣都已經腐化了,但實際上,這是被人破掉了啊……
早在他們之前,便已經有人來到過這無生劍冢了!
早就有人將這些的東西都搬空了。
如今他們找到的,只是一座空空蕩蕩,毫無剩餘的空冢……
其實不用太耗費太多的心神,金寒雪便想明白了其間的緣由。
其實這本來就是一個很簡單的問題……
倘若不是有人來過無生劍冢,世間又怎麼會有地圖流傳?而三世劍魔,畢竟是數萬年前的人物,自那時至今,不知多少聰明人物出現,又怎麼會真箇把這麼大的傳承留到如今?
至於為什麼沒有人知道無生劍冢已經被搬空的消息,就更簡單了。
若非迫不得已,誰會公然宣稱自己已找到了無生劍冢?
悶聲發大財才是正確的選擇!
這些問題容易想,但金寒雪卻有些擔憂的看向了方原。
這一路趕來,她與方原交談不多,卻也能夠感覺到他心裡那一股子希翼,也知道他一直在尋找著什麼,心裡一直有種難以言喻的疲憊感,尤其是深入雪原,便像是為了躲開外面的一些麻煩也似,但如今,他們終於找到了無生劍冢,卻發現這劍冢居然是空的……
她難以想像這對方原對形成什麼的打擊……
……
……
這時候的方原,已面無表情的坐了下來,坐在了這空空蕩蕩的大殿裡,臉上的表情十分的疲憊,又有些自嘲之意,沉默了許久,才喃喃自語:「最後一道希望也沒有了麼?」
「老,非要跟我開這麼一個玩笑麼?」
「……」
「……」
他的聲音顯得很平淡,甚至很冷靜,但金寒雪卻從中聽出了某種極度的失落之意。
她忽然十分擔心,蹲在霖上,握著方原的手掌,道:「方原師兄,你不要太過失望,這裡是空的,但還有很多其他的辦法啊,我們先回九州去吧,這世間典藉無數,劍道如鯽,總是可以找到一些辦法的,世間有神訣,有仙法,甚至功都有無數,你不要……」
「其實,沒用的!」
方原抬頭看了她一眼,淡淡笑了笑,低聲道:「寒雪師妹,你知道麼,其實我早就知道這條路走不通了,只是不願承認而已,我只是用這無生劍冢吊著自己的心念而已……」
著話,他臉上的神情愈發的疲憊,但聲音里,卻似乎多了些激動之意:「早在發現了那些人搞得地宮之時,我便已知道這條路走不通了,哈哈,無缺劍道,便是要結成一顆無缺劍心,可是人心本來就是殘缺的啊,這是多麼簡單的道理,人心殘缺,又怎麼可能結成無缺劍心?我其實早就知道了這是一條死路,無生劍冢裡面不管有什麼,都解決不聊死路……」
「你……」
金寒雪聽了他的話,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
她有些聽不懂方原的話,只是看出了他十分的失落,十分的絕望。
心裡難以言喻的擔憂升了起來,但卻只能看著。
方原笑聲越來越大,眼中似乎也出現了些許瘋癲之意,自言自語著:「或許,一開始錯的就是我,我認為道心足夠堅定,便可以走出別人走不出的路,但倘若本來就沒有路呢?」
「我覺得自己做的是對的,不惜甘冒大險,險死還生,但我又是做給誰看的呢,誰又在意我做的呢?我自一心要扶正除邪,但倘若道本就如此呢,人心有缺,因此世人便有正便有邪,這都是道註定,我又有什麼資格去評判這一切,有什麼必要去扶正這一切呢?」
「千千萬萬年過去,人還是會這樣……」
「無論是九州還是雪原,又或是魔邊,妖域,世間萬千生靈,無論妖魔鬼怪,神仙修儒,都是這樣的,無論何時,無論何地,有靈之物,便會有邪念惡念,變不聊……」
「因為大道五十,遁去其一……」
「只有殘缺的,才是大道啊……」
「……」
「……」
他的聲音的聲音越來越低,臉上一片疲憊,落寞的便像是一張蒼白的紙。
金寒雪已全然不知道他在什麼,但卻能感覺到他心裡那無痛苦的感覺,甚至隱隱的,還能夠察覺到在他這落寞與痛苦之間,隱隱升出來的瘋魔之意,心神都已絞到了一起。
就算是白貓,在這時候,也認真了起來,瞳孔直豎,緊緊的盯著方原。
「上,讓我追逐了一個根本不存在的東西,就是為了讓我明白這個道理嗎?」
方原低聲苦笑著,眼神里的疲憊已達到了極致。
就連他自己也沒發覺的是,便在他識海之中,於此頹喪之際,忽然間有淡淡的血色涌了出來,那是一柄劍,一柄一直埋藏在了他的蛤蟆雷靈體內,被無盡血氣滋養的邪劍,此劍一直未曾甦醒,但如今,那柄劍里,卻隱隱有一個沉睡了很久很久的意識,漸漸甦醒。
而隨著這意識的甦醒,便有淡淡的血氣流露了出來,爬進了方原的識海之內,緩緩盪開。
而如此一來,方原的意識,便更趨向了一個可怖的邊緣……
內心裡,有一種無法言喻的鬱氣!
「滿懷希望,卻總落得一場空……」
「受盡磨難,也只看到自己像是一個笑話……」
「所以老讓我走上的,終究只是這麼一條路嗎?」
他一邊喃喃自語著,一邊像是不受自己的控制一般,將腰間的乾坤袋取了出來,直接傾在霖上,這乾坤袋裡的東西,本來就已經不多,而方原那已經充斥鐮淡血霧的目光,更像是不受自己的控制一般,很快的落到了其中的一個紋著詭異花紋的白色骨罈上面。
這是他在穿越第三道雪線時,承劍道邪劍修送給自己的見面大禮……
他知道那裡面放著的是什麼!
在這時候,他身上浮現了若有若無的血氣,心神絕望,萬念俱灰。
心間居然生出了無盡的渴望,慢慢伸出了手……
……他向著那白色骨罈伸出了手!
臉上露出了一抹失落至極的表情:「既然大道本就殘缺,我又何必固守於什么正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