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天來城金家,居然能做出這等事來?」
秘境之外,各大仙門都已經是一片譁然,望向了金家的眼神都已經變了。
之前他們望著金家的眼神,也帶著一股子要先將金家名聲毀掉,然後才好順理成章找麻煩的意思,可是如今卻傻傻的發現,原來都不用毀她們的名聲,她們本來就做出了這等不容於天下之事。
無論是暗作嫁衣神訣,騙人道源,還是後來的在旁人體內溫養神靈,成就自身修為,這都是一種人人鄙夷的邪法,便是一條,都已是罪大惡極,金家居然連犯兩條?
虧得金家千百年來,名聲這麼好,誰能想到她們暗地裡居然如此歹毒?
「難怪金家一直後繼無人,一代不如一代,如此不修福緣,又怎能長久?」
「是啊,自家沒有人才,居然便將主意打到了別人身上去……」
「金老太君這是越活越糊塗了,做這等事,就不怕事情敗露嗎?」
「你們有沒有留意到一個極其可怕的問題,便是金老太君自己,當初也是沒有得到完整的天罡五雷引傳承的,可是她卻是以紫丹境界稱雄多年,誰知道她是怎麼修煉成的?」
「對啊,金老太君據說在千年以前,還只是在金家一個默默無聞的小輩,當時她甚至都不是主脈子弟,後來卻是在金家後繼無人之時,一朝崛起,凶神震懾四方,但她究竟是如何修行的,又是如何修煉成了天雷紫丹的,卻是無人知曉,難道說,她的修為其實是……」
「誰還記得金老太君當年的道侶是誰?」
「……」
「……」
一時間,秘境之外直接亂了套,無數的猜疑之意都涌了出來。
金家上上下下,主人奴僕,在這時候都已經鐵青了臉色,對於別人的詛咒,甚至是對於老太君極為不敬的猜測,他們都聽在了耳朵里,但是在這種情況下,居然一時反駁不得,一是周圍眾怒已起,他們若在這時候駁斥,只恐會將如今的局勢鬧得更亂,不可收拾……
而更重要的一點,卻是他們也實在不知道這些事!
就算他們已經金家獨擋一面的金丹老祖,對金流清說出來的事也是全然不知的。
甚至在他們心裡,還深信著老祖宗所說的,真正雷法只在她腦子裡一說。
只不過,就算此前不知道,如今聽了,卻也是隱隱的信了……
因為他們想起了,老太君如今年邁,早在著手布置她的身後事,她這一生所參悟了出來的神通法術,秘聞奇見,都有專人負責為她整理,分門別類,當作是金家的重要傳承流傳下去,可是偏偏,關係到了最重要的天罡五雷法,老祖宗卻從來都是隻字不提,也無人敢問。
又比如,老太君雖已年邁,但卻每年都會有些興致,專門調教一下自家的兒孫們,以孫女居多,指點一下她們修煉的太息訣啦,又或是親手煉幾枚寶丹來給這兒女們調養啦……
按理說,這大概只是老祖宗年紀大了,喜歡小輩們的緣故。
但早有一些金家老祖注意到了,老太君指點這些小輩們修煉的太息訣,未必便有多強,反而多出了許多無昧的變化,她煉製的丹藥,也沒發現對修為有什麼特殊的影響……
當然,畢竟老太君就是老太君,他們便是再懷疑,也不敢說什麼。
這些,都是一些積累在了金家老祖們心底的小疑惑,如今卻忽然明白了過來。
惟一一件讓人細思恐極的是……
……二十年前,金家道子金月冷,天資絕艷,在修煉天罡五雷引之後,前面幾道雷靈都一帆風順,最後一道雷靈時卻出了大問題,那時候,金老太君心情不悅,曾經一怒之下,杖斃過好幾個玄孫女,連屍骨都沒人見過,那麼,那幾個玄孫女,究竟是真的杖斃了,還是?
「嘩……」
幾位想到了這一點的金家老人,忽然猛烈的一搖腦袋,誰也不敢往下想了。
「金道友,做得過了……」
也就在此時,秘境入口不遠處,太虛先生,目光也淡淡的看向了金老太君。
在他的眼睛裡,倒是沒有什麼怒意,只是有些淡漠意味。
雖然他的聲音不大,但周圍也立時有無數人都急忙將目光轉了過來。
金老太君聽了,卻是神色不變,淡淡道:「太虛先生是指什麼?」
太虛先生道:「為了抵禦大劫,仙盟早就頒下四大律令,其中第三條,便是護估仙苗,不可因己之私,壞天元根基,你金家以傳承為餌,垂釣世間天驕,便是犯了大忌……」
「呵呵,家裡人多了,難免不會出幾個瘋子!」
金老太君聽了,居然不動聲色,只是森然一笑,道:「那個丫頭,早在兩百年前就瘋了,整天只說胡話,我這才將她扣在了家裡,沒想到,一個不察,倒是被她混進了秘境裡面去,如今她不過是在秘境裡面胡說八道而已,難道太虛老先生聽了,就把這事當了真?」
說罷了,臉上隱隱露出了些許寒意:「往大了說,這世間各大仙門,各大古世家,哪一家沒有幾個見不得光的秘術,手段,仙盟真要件件都管,不知你們能管得過來嗎?」
周圍不知有多少人聽了,暗暗豎起了大拇指:「金老太君,好臉皮啊……」
「果然是人老成精……」
「事到如今還如此喜怒不形於色,一般人做不到!」
「一方面推個乾淨,一方面又想拉其他人下水添麻煩,厲害啊……」
可太虛先生聽了金老太君的話,卻仍是不動聲色,淡然道:「老太君這些話不必對我說,老夫本來也不不負責此事,也懶得逾界插手,但今日老夫之所見所聞,定然毫無隱瞞,上報仙盟,別的不說,你譴一眾高手陷害那方姓小兒,奪其道基之事總算不假吧?」
說到了後來,冷冷拂袖:「誅神衛三日之內,必定上門,你只在金家等著便是!」
「誅神衛……」
周圍各大仙門聽了這個名字,聲音頓時一低,人人眼神驚詫。
「玄風衛都要上門,仙盟這是真要動金家了嗎?」
「仙盟這是要拿我金家開刀嗎?」
而金老太君聽了太虛先生的話,卻也是眼神一凝,隱含怒意,心裡的沉重,遠非她表現出來的風淡雲輕這般簡單,一邊暗暗的想著,一邊坐回了自己的太師椅上,目光冷幽幽的,向身邊的金家老祖交代了幾句下去,然後便只是死死的盯著那秘境裡的幻影了……
任誰都能夠察覺得出來,她這時候已經盯死了方原。
這時候,不論是否與方原有仇,各人也都同時為他捏了一把冷汗……
「這位天道築基,等於是在拿自己的命毀了金家嗎?」
「呵呵,何止是他的命,還得搭上他的前程,這可比他的命更重要了,金家畢竟萬年底蘊,哪怕老太君動用邪法之事坐實,也不見得就倒,可是這天道築基,怕是死定了……」
有人忍不住皺起了眉頭:「難道仙盟不會保他?」
旁邊人嘆了一聲,道:「仙盟只保仙苗,可是這天道築基修煉的金家雷法若是果真如此,那麼他便只有兩條路了,一條是永遠的留在築基境界,不求金家大道,這對仙盟來說,撐死也就是金丹級別的些許戰力,實在算不得什麼,另一條路,便是……踏上邪修之路了!」
周圍頓時一片凝重,都理解此人的猜測。
是啊,雖然那金家的女孩兒,已經願意獻出自己,幫那天道築基完善雷法,可不論怎樣,這都是邪門手段,若是那天道築基答應了,便也屬邪修一脈,有了污點,怕是……
偷眼瞧瞧,太虛先生居然也是臉色凝重,像是在等那方姓年青人的一個回答。
……
……
「我不必你們還了!」
出人意料的是,秘境裡面,方原似乎並沒有考慮多久。
在金寒雪說出了那句她不知考慮過了多久的話之後,他便眼神有些古怪的打量了金寒雪一眼,不是在考慮如何回答,只是有些詫異於金寒雪會說出這句毅然絕然的話來……
打量了幾眼之後,他便給出了回答,仿佛理所當然。
倒是金寒雪微微一愕,脫口而出:「為什麼?」
方原平靜的回答道:「我不喜歡邪法,若這是最後一卷雷法的秘密,那我便不要了!」
金寒雪臉上的愕然之色更濃:「那你的修行之路……」
方原打斷了她的話:「你要犧牲自己,幫我煉製雷靈,那你的修行之路便不要了?」
「我……」
金寒雪的臉色黯然:「反正我無論如何用功都是不成的!」
方原淡淡道:「一條路不走到盡頭,誰也不知道是什麼風景,我們只要走下去便好!」
金寒雪微微一怔,咬了咬嘴唇,抬起頭來看著方原:「那你的路呢?」
方原忽然笑了起來,道:「我的路必將走下去,誰也攔不住!」
望著他那一笑的模樣,齒白唇淨,自信滿滿,金寒雪不由得微微失神。
「兩位師兄,幫我護法!」
但也就在她還沒有把心裡想問的話都問出來時,忽見方原飛掠數百丈,盤坐在了金柱旁邊的一座矮山之上,低聲說了一句,便雙手交錯疊放於小腹之前,慢慢收斂了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