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外面的動靜,方原知道自己與小皇子的計劃應該是成功了,也就他在考慮著是離開,還是繼續留在這裡觀察一下時,他忽然間感受到了一道不同尋常的氣機,這使得他陡然之間警惕了起來,目光急轉,然後就看到了一抹碧影挾劍而來,破開了四周殘留的陣勢。
哪怕如今這陣勢已經被烏遲國國主的寶印轟落了大半,只剩不到一半陣光勉強支撐,能夠有人一劍破開,也是十分可怖的,方原霎那間轉頭看了過去,便與那人四目交匯。
然後他們便一個臉上露出了冷笑,一個臉上露出了驚訝。
露出了驚訝的是方原!
因為他猜到了這個人便是小皇子口的妖妃,但卻沒想到她居然是個熟人。
太岳城同窗,百花谷弟子呂心瑤!
「果然是你……」
還不待方原心間疑問出口,那個麗人,或說是呂心瑤,卻也在凝神看著方原,然後微微的笑了起來,道:「早在剛才聽到你的聲音,我便覺得耳熟,看樣子我沒聽錯!」說著上下打量了方原一眼,微微搖頭,道:「只是三年不見,才築基中境修為,你進步不大呀!」
被她一眼看穿了修為,方原心間也是微凝。
他本來只有築基二層的修為,但剛剛煉成了水相雷靈,修為也大幅提升,如今已然到了築基五層,可以說是世間罕見的飛快提升了,而這也正是水相雷靈帶來的好處,只是,如今他這修為剛剛才提升了上來,境界未穩,居然就被這呂心瑤一眼看破了?
再抬眼向呂心瑤看去,便見她穿著一襲碧裙,貴氣逼人,身材修長,面白如脂,卻又唇紅如血,一雙看起來略顯狹長的眸子裡面,目光猶如精芒,五指纖纖,捏著那柄劍,看起來倒像是遊戲一般,可從她那瘦削單薄的身上,方原卻感受到了一種如淵似海的可怖氣息……
她如今是什麼修為?
魔息湖一別時,她也不過是練氣境界,如今怎麼會進境如此之快?
這種感覺,甚至讓方原起了一種不服氣的感覺。
自己的修為,理應是同輩人里最快的了啊,怎麼她倒比自己還要快?
「你怎麼會在這裡?」
強壓下了心間的無邊驚疑,方原聲音平靜,淡淡問道。
呂心瑤打量著方原,仿佛捕捉到了方原在看出了自己修為時那驚訝的目光,倒是顯得有幾分得意了起來,輕輕笑道:「越國只是一方小小的池塘,養不出大魚來,我當然該離開了,就像是你一般,還不是一樣沒留在那個小地方,跑到了霸下州來奪寶了?」
方原自然不會告訴她,若不是被逼無奈,自己可能正呆在青陽宗做長老呢……
拋去了心裡的雜念,他凝神看向了呂心瑤:「你不是已經……被煉成了傀儡麼?」
當初大家一起參加越國魔息湖試煉,最終呂心瑤與袁崖闖入了渡劫魔偶領地,袁崖得了傳承,又將呂心瑤煉成了傀儡,後來袁崖被方原斬殺,呂心瑤便也自此失蹤了……
但讓方原不明白的是,明明已經被煉成了傀儡的她,如今怎麼會如此好端端的?
「過去的事,是真是假,又有誰說的清呢?」
呂心瑤只是低低的笑著,眼底閃過了一抹得意的狡黠之色。
看得出來,對於方原會問出這個問題來,她非常的滿意。
而方原也只是看著他,腦海里閃過了當初在魔息湖與袁崖一場惡戰的模樣,以及事後呂心瑤忽然間消失之事,甚至是包括之前從小皇子那裡聽到的關於烏遲國發生的一切事情,腦海里倒是閃電也似的將種種跡象穿插了起來,忽然間道:「原來,得到渡劫魔偶傳承的是……」
呂心瑤顯然沒料到他腦子轉的這般快,倒是微微一怔。
旋及她便又是一笑,道:「不過說白了我還是得感謝你……」
方原只是冷眼瞧著她,不發一語。
呂心瑤道:「當初要不是你主動放棄了那傳承,那等大機緣,又豈會落到我的頭上?」
說著笑了起來:「不過雖然得到了這等大機緣,還是不好說出來的……就算是不將你們放在眼裡,可是越國五大仙門,畢竟還是有幾個厲害人物的,頭頂上更是有仙盟存在,我那時候膽小,當然不敢讓別人知道這件事了,所以了,我那可憐的小袁師兄就……」
「就被你推到台前來了?」
方原壓低了聲音,緩緩道:「所以當時被煉成了傀儡的是他,不是你?」
呂心瑤看著他,只是笑。
而方原一看她的笑容,便反應了過來:「不對,他不是被煉成了傀儡,否則當時我定然能看出端倪來,那時候的袁崖,他是真的以為得到了傳承的是自己,以為當時他想做的一切事,都是他自己的想法,卻不知道,他那些念頭,都來自於躲在了他身後傀儡一般的你!」
說著,倒是有些恍然了:「就像如今的烏遲國國主一樣?」
方原腦子轉的很快,此前與小皇子說起他父皇的事情時,便覺得有些詫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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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遲國以國立道,但終究不是凡俗的國度,修行中人眼裡,怕也沒有什麼忠君不二的理念,倘若這烏遲國國主真的被人用妖法控制了,那些大臣們又豈會坐視不理,任其擺布?
怕是早就一轟而上,將這國主給推下來了。
可這些大臣們,任由妖妃禍亂,卻沒有一個敢插手的,便只說明了一點,他們不覺得烏遲國國主是被人用妖法控制了,或者是說,他們發現不了國主被人控制的跡象,就像方原當初聽小皇子說了宮裡的事情,便不相信他的話,認為這可能只是普通的後宮爭風吃醋而已!
「所以我才說要感謝你麼……」
呂心瑤看著方原的表情,顯得有些得意,輕聲笑道:「不接受仙偶傳承,你根本不知道那是一個什麼樣的世界,那是仙道的力量啊,是高於法術,甚至高於神通的存在……」
說著吃吃的笑:「不要以為我是用妖法控制了他們,無論是以前的小袁師兄也好,還是現在的皇帝陛下也好,他們會那樣做,是因為他們就是那樣想的,就是那樣認為的,這本來就是他們自己心裡誕生出來的念頭,又怎麼會有被控制的痕跡,怎麼會被人看穿呢?」
方原的臉色漸漸冷了下來,甚至覺得有些可怕。
一個人,被控制了,卻全無痕跡,甚至自己都不知道……
他做了再多受人操控的事,卻都以為這是自己的想法,為自己找到理由!
這是一種什麼手段?
「當初,你真不該放棄那傳承的……」
呂心瑤有些興奮的繼續說了下去,似乎這三年裡,她一直覺得很開心,但卻沒有人可以分享她這開心,也憋壞了,如今見了方原,總算可以說出來了:「那是一種至高無上的力量啊,我如今只是參悟了些許皮毛,便也感受到了那種掌控一切的力量,哪怕對方是金丹,是元嬰……元嬰我還沒試過,將來會試試的……反正他們在你眼裡,都只是一些工具而已……」
「被控制著的人,永遠都不知道自己已經被控制了麼?」
方原看著呂心瑤,臉色已經變得越來越複雜了。
說著話時,他腦海里也忍不過閃過了當時在魔息湖裡經歷的一場大夢,以為那夢裡的諸般詭異,臉色漸漸變冷:「可你又怎麼知道,現在的你,擁有的是自己真正的想法?」
「你……廢話太多了!」
呂心瑤聽得此語,臉色陡然一寒,像是被戮中了禁忌。
她不願再說這個話題,而是臉色陡然一變,低聲道:「把七寶雷樹拿過來吧!」
方原看了看自己手邊的七寶雷樹,剛才自己煉化水脈之靈,已經抽取了大量的雷電之力,可神奇的是,這麼一棵小樹,仍然雷光閃耀,力量似乎並未減少許多,可見著實神異非凡,再抬頭看看呂心瑤那蒙了一層薄怒的臉,他緩緩的搖了搖頭,道:「此樹你拿不走!」
呂心瑤臉上閃過了一抹厲色,低聲道:「你可知道,為了這株七寶雷樹,我謀劃了多久?你可知道,我費盡了心機,冒著無盡的兇險去控制一位金丹的識海,都是因為你?」
「我?」
方原頓時呆了一呆,搖頭道:「這可與我沒關係!」
「哼!」
呂心瑤冷笑道:「魔息湖時,我就該得到你們所有人的血肉祭祀,一舉結成血丹,可是你終究還是毀了我的計劃,不僅斬殺了袁崖,還毀了渡劫仙偶,也害得我根基不穩,便不得不提前出世,無奈之下,才甘冒奇險混入烏遲國來,尋找他們的七寶雷樹來補足根基!」
「而如今,我大事即成,只差一步,你卻又要來給我添亂?」
方原沉默片刻,道:「我不知道你什麼計劃,但這七寶雷樹,不會落入你手!」
呂心瑤森然冷笑了起來,一身魔意激盪:「你就這麼喜歡多管閒事?」
「本來是不想管的!」
方原老老實實回答道:「但那件事,你做的太過了!」
呂心瑤自然知道他說的是什麼事,聞言只是淡淡一笑,道:「關鍵時候,自然也要動些非常手段,那個女人也該死,屢次三番的來惹我不說,更是在我好不將皇帝那個老東西內心裡最後一道執念打碎,讓他答應了入皇陵取七寶雷樹來給我時,教唆自己的兒子盜去寶樹,險些教我落一場空,你也是個一心只想修行的人,你覺得我在這時候用些手段,很過分麼?」
「一心修行是沒錯,但難道就真的什麼也不管不顧了?」
方原聽了此言,臉色已經徹底的冷了下來,眼底有著一抹壓抑的怒色。
「修行,便是為了求得自在,自在,便是萬事萬物,無掛於心!」
呂心瑤輕輕的一笑,看向了那株七寶雷樹,低笑道:「廢話也不要再繼續講下去了,其實我們兩個本來就無怨無仇,說到底還是一個仙子堂出來的,又何必總是鬧得這麼僵呢?現在這七寶雷樹你也用過了,不如便順手給了我,也算我欠你一個人情,你覺得如何?」
說著話時,一縷詭異而幽森的魔氣,已向著七寶雷樹之上纏去。
「我們確實無怨無仇,同出一門,但看樣子終究還是走不到一條路上了!」
方原卻在此時豁然起手,將那株七寶雷樹拿在了手裡。
呂心瑤目光一凝,怒氣上涌,低聲道:「為什麼?」
方原沉默了片刻,道:「或許用句老話來講,叫作……正邪不兩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