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王,這事兒你還真讓你說著了!」盧象升一臉欽佩道,「那葛麟果然老老實實,說服了那丹陽兵降於我軍。」
這些丹陽兵本就是葛麟親自招募,又被俘於人生地不熟的外鄉,經自家將領勸說,豈有不降之理?
「現在丹陽兵還有多少?」張順聞言皺了皺眉頭道。
「原本丹陽兵潰散、傷亡者千餘,如今還剩兩千一百七十一人!」盧象升恭恭敬敬道。
「嘖,盧先生,你不會隨便編個數字糊弄我吧?」張順聽他說的有零有整,好像當年國民黨將領糊弄蔣介石一般。
「丹陽兵名冊在此,還請舜王過目!」盧象升臉一黑,不由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冊子來,呈了上來。
「哈哈,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先生勿怪!」張順一邊有幾分尷尬道,一邊順手接過小冊子來,轉手給洪承疇道,「麻煩洪先生了!」
妮瑪,盧象升臉更黑了,信不過我就直說!
「這樣吧,令弟盧象晉最近頗有長進,不如讓他率領兩司人馬過去,給葛麟補充為一營,不知盧先生以為如何?」張順對盧象升的神色視若無睹,繼續若無其事的說道。
張順打一巴掌又給個甜棗,讓盧象升也有幾分哭笑不得。
「那......能得舜王看中,那是舍弟的福分,九台替舍弟謝過了舜王!」拿虛名換實利,無論怎麼樣他盧象升倒也不吃虧。
「小伙子不錯,讓他好好干,將來成就未必就在你之下!」張順一副老氣橫秋模樣,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其實比盧象晉還小几歲的問題。
「對了,你奇兵準備的怎麼樣了?」張順突然想起一事,不由又問道。
「精挑細選的士卒都還行,只是缺馬少甲,正要向舜王討要一些!」盧象升本來就打算向張順匯報,沒想到張順倒先提及此事。
「只討要些甲馬?那怎麼成!」張順聞言不由大手一揮道,「我許你在降將之中優先挑選,所有戰馬、騾子馱馬及衣甲武器皆從繳獲中出,務必為我練得一營奇兵營!」
「啊?」盧象升不由驚叫一聲,還有這等好事兒?
說實話,他當官這麼多年,也算得上大明朝廷大力栽培提拔之。
結果,他要餉沒餉,要糧沒糧,要人沒人,簡直像「後娘養的」一般。
等到他隨了舜王以後,那是要餉有餉,要糧有糧,要人有人,簡直如同再生父母,讓盧象升如何不喜出望外。
「舜王放心,九台一定給你練出來一營精銳。」
「到時候,哪怕是水裡火里,只要你一聲令下,奇兵營定然視死如歸,絕不會皺一下眉頭!」盧象升激動的不能自已,連忙排著胸牌保證道。
「好,好,如此就拜託將軍了!」張順誇讚了他一番,這才將他打發了出去。
「舜王,莫非是要準備擴軍備戰?」等到盧象升剛剛離去,洪承疇不由問道。
洪承疇又不瞎,張順先是安撫了合營的其他義軍將領,然後冒險說服副總兵葛麟,如今又委盧象升以重任,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他要做什麼了。
「當然!」張順站起來走到窗邊,肅然望著外面道。
「此戰我軍大獲全勝,雖然那三邊總督梁廷棟已死,西安城又已經落入手中,然而義軍的形勢依然嚴峻!」
「三邊四鎮猶在四周虎視眈眈,山西巡撫吳甡的晉兵又攻入到我河洛腹地,南陽又被湖廣巡撫熊文燦圍困良久,如今也不知情況究竟如何。」
「如果這種情況下,猶不能趁機擴大優勢,恐怕萬一稍有不測,就是滿盤皆輸之局!」
「舜王既已知曉即可!」洪承疇聞言點了點頭,又有點猶豫道,「其實我倒有還一事,正想稟告舜王。」
「說!」
「原甘肅巡撫張應辰派人將帖子遞到我這裡,希望我能替他擔保,能夠得以出仕舜王!」洪承疇這才謹小慎微的說道。
「好,這是好事啊!」張順聞言不由大喜道,「如今西安府新的,我連一州一縣的官吏都無法盡數委派,既然有如此大員肯投靠與我,豈有不以禮相待的道理?」
「只是......只是他還想討要甘肅巡撫之職......」洪承疇偷偷看來張順一眼,然後連忙垂下眼皮道,「他聲稱只要能夠見到舜王,定然能夠被委此重任。」
「哦?」張順心道:這廝癩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氣!
他不會以為自己原來擔任過甘肅巡撫,現在換個主子,就能繼續擔任甘肅巡撫了吧?
「行吧,那就見他一見吧,我倒要看看他究竟如何本事!」
當他下午,張應辰就在洪承疇引導下,前來拜見張順。
「先生請坐!」不管他如何口出狂言,張順還是以禮接待了此人。
那張應辰也是官場之人,什麼場面沒見過?
他便一絲不苟的行完了禮節,規規矩矩的坐了下來,這才開口道:「說起來也算有緣,我早已久仰舜王之名,如今親自見來,方知原來竟是這般少年英雄。」
「哎,謬讚了謬讚了!」張順客套了兩句,不耐煩與他耽誤功夫,不由單刀直入道,「先生不遠千里而來,不知何以教我?」
「舜王說笑了,哪裡有什麼『千里而來』?」張應辰笑道,「我亦和舜王同姓,說不得五百年前還是一家哩!」
「剛好我家亦在洛陽,勉強還能和舜王攀附個鄰居!」
「啊?竟是故人當面,失禮,失禮!」張順連忙站起來拱手道。
「啊,不敢當,不敢當!」張應辰嚇了一大跳,連忙站起來回禮道。
原來這張應辰亦是洛陽人,當初張順「身死」之時,諸大戶聯絡造反,也曾私下裡勾連過其張氏家族。
只是如此大事,皆不敢做主,只得書信一封遞與正在甘肅擔任巡撫一職的張應辰。
那張應辰一看書信,頓時大筆一揮道:「當忠於朝廷為上!」
結果張應辰還沒接到家族書信的時候,這些大戶就被義軍當場剿滅了。
若是等到他這封書信送到,恐怕黃花菜都涼了。
剛巧不久以後,西寧兵變,張應辰處置不力,由此罷官。
他這才想起當初的書信之事,生怕為義軍所獲,便只得滯留西安城,不敢回家鄉查看。
結果好死不死的義軍又打了過來,張應辰躲避不及,又被困在了西安城中。
他就尋思著,這就是命吧!
張氏家族如今正在義軍治下,自己也落入義軍掌控的城中。
既然如此,在哪裡當官又不是當呢?
剛巧他原來的頂頭上司洪承疇正在張順營中,其「故交」呂維祺又是義軍重臣,豈有不投之理?
兩人客套了兩句,拉了拉家常,張應辰這才正色道:「我有兩計以獻舜王,定能讓舜王坐穩這三邊四鎮!」
「哦?先生請將!」張順知道這重頭戲來了。
「第一,開科取士,以籠絡天下士人之心!」
「可,此乃正理!」張順點了點頭。
自從科舉制出現一來,這個道理算是被讀書人想明白了。
無論誰過來,只要你肯開科取士,大家都拿你當聖明之君看待!
「第二,我情願單槍匹馬,為舜王說降甘肅!」
「啊?」張順本來都要隨口應了,這才反應過來張應辰說的事情。「這......這能成嗎?」
也難怪張順大吃一驚,那可是整整一個甘肅鎮吶。
雖然說這時代的甘肅要比後世少了以蘭州為核心的一大塊,主要範圍在蘭州以西,大致相當於漢代河西四郡。
但是其地卻是陝西三邊四鎮之中,額兵最多,實力最為雄厚的一鎮。
如今固原鎮半殘,寧夏和延綏兩鎮又受到後金兵威脅,無法動彈。
若是義軍果然能夠提前拿下此鎮,那麼張順便已經將陝西之地半數納入囊中矣!
想到此處,張順不由猛然站了起來,拊掌笑道:「若此,我當復拜卿為甘肅巡撫,非此無以酬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