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超級大忽悠

  張順當眾這麼一說,盧老夫人頓時就有點遭不住了。

  和一個「賊酋」當街討論大明皇帝的合法性,和探討兒子盧象升的忠義與否。無論結果怎樣,傳出去都是一個很惡劣的行為,嚴重影響兒子的聲譽。

  她不由接話道:「舜王,孔聖人說過』有朋自遠方,不亦樂乎』,我們不敢稱為舜王的朋友,好歹也算是遠方來的客人吧?難道不應該請我們進屋坐坐嗎?」

  張順正擱那侃侃而談,大有一口氣演說到天黑的氣勢。

  他聞言一愣,不由拍了拍腦門,懊惱道:「你看我這腦子,老夫人千里而來,一路風塵,竟讓你在門外站著,實在是失禮至極!」

  「快請進,快請進!對了桂英,你即刻傳我命令,八百里加急送書信與盧將軍。就說他一家老小到了,讓他暫且放下手中的公務,儘快從前線回來,也好一家老小團圓!」

  高桂英聞言暗自翻了個白眼。

  男人的嘴,騙人的鬼,她這次算是真正領教到張順的厲害了。

  這廝就這麼信口雌黃,空口白牙,當眾把盧老夫人和兩個兄弟哄的團團轉。

  不過,她依舊配合著回應道:「謹遵舜王號令!」

  那盧老夫人和盧象晉、盧象觀哪疑有假?他們見張順說的有鼻子有眼,還道是其中另有隱情。

  三人在張順的邀請下,正要邁步進屋,結果李友一看人都走了,就把自己涼在門外了。

  他不由大急道:「還有我呢?」

  「啊?」盧老夫人和盧象晉、盧象觀頓時面面相覷,這才發現綁了舜王的人。

  他們連忙致歉道:「實在是不好意思,沒想到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識一家人了!」

  盧老夫人連忙給兩個兒子使了個眼色,讓他們趕快給李友鬆綁。

  這兩人年輕氣盛,臉上藏不住東西,頓時面露難色,以目示之:這廝空口無憑,如何信之?若是把我們誑入府中,豈不是自投羅網?

  盧老夫人如何不知?若是盧象升行的端走得正,天下無可非議,自然是讓越多人知道越好。

  可是如今這事兒向詭異方向發展,老夫人深知咱喊下去,不論盧象升是忠是奸,這口黑鍋就得背上了。

  兩害相權取其輕,此事不管真假也只能硬著頭皮進去了。

  她便怒道:「怎麼?你弟兄倆連老娘的話都不聽了?」

  盧象晉、盧象觀沒有奈何,只得依令給李友鬆了綁。那李友得脫,連忙三步兩步走到張順跟前,慚愧道:「舜王殿下,李友有負重託!」

  「你這個人吶,回去領板子去吧!」張順指著他,恨鐵不成鋼的怒道,「我早給你說過,盧將軍既然歸順福王,就是自己人了!」

  「讓你請他家眷之時,要嘴甜身軟,恭恭敬敬把盧老夫人等人請了過來,如何又和他們起了衝突?」

  「我......」李友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原本以為只要依照張順命令,把盧老夫人等人哄過來就成。

  初時,雙方倒一路平安無事,誰成想眼見到了洛陽附近。那兩個漢子突然發難,趁他不備之時將他捆了,然後就來到了「舜王府」門前。

  盧老夫人見張順斥責於他,倒有幾分不好意思。

  她連忙替他分辯道:「不干他的事兒,是我兩個小子疑神疑鬼,以至於做下了此時。還請舜王寬宏大量,大人不記小人過,宰相肚裡能撐船,就饒過他們這一遭吧!」

  「哦?令郎倒是好本事啊!」張順聞言不以為意,反倒誇讚道,「我這個將軍雖然稱不上關張之輩,好歹也是一把好手,三五個人等閒進不得身,居然為此兒子所擒。果然是強將手下無弱兵,盧氏滿門盡英豪啊!」

  https://

  「不敢,不敢,舜王謬讚了!」盧老夫人連忙謙虛道。

  「如今正是用人之際,若是令郎有心於功名,何不出仕福王殿下,將來從龍有功,也好有個出身!」

  「若是他們兩人願意,可以跟著他哥哥衝鋒陷陣也成,征戰四方。如若不然,跟在我左右學習些兵法武藝,將來獨領一支人馬,開疆擴土,揚威異域,不亦快哉?」

  盧象晉、盧象觀兩人都是年輕人,有讀了些書,也頗有幾分志氣。亦曾艷羨霍去病、竇憲封狼居胥、勒石燕然的功績,聞言不由有幾分熱血沸騰。

  盧老夫人哪裡不知曉自己兩個兒子的德性,生怕為「順賊」所誤,連忙接話道:「父母在,不遠遊!如今有建斗一人,吾已經早晚難得心安。若是他們兩人再離我而去,恐怕老身這身子骨就遭不住了!」

  「哎,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當助他鯤鵬展翅、扶搖而上才是,豈可以小愛失大義哉?」

  「舜王倒是好口才!」盧老夫人雖然年過半百,也不得不承認這廝是自己見過第一能說之人。

  「哎,哪裡,哪裡!」張順客套道,「不是我口才好,實在是見英才而欣喜。」

  「君不見,漢終軍,弱冠系虜請長纓。君不見,班定遠,絕域輕騎催戰雲。男兒應是重危行,豈讓儒冠誤此生!」

  「好,好詩!」盧象晉和盧象觀聞言再也忍不住了,不由張口誇讚道,「大丈夫生當如是也,寧肯馬革裹屍,豈可老於床榻之上!」

  「胡鬧!」盧老夫人聞言怒道,「子不顧家中父老也?」

  剛才你倆還疑神疑鬼,怎麼被這廝灌了幾碗迷魂湯,就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

  盧老夫人生怕自己另外一個兒子還沒見著面,這兩個兒子又被這廝忽悠上了戰場。她連忙轉換話題道:「話說不知我的兒建斗如今如何了?」

  「九台兄如今是好得很,老夫人更不必掛念!」張順笑眯眯道,「前幾日曾潛使者來報,如今正縱橫山西諸地,有望一舉攻破太原。」

  「我便下令讓他再等等,不必急於一時!待義軍斬去偽帝羽翼,再一鼓作氣,拿下太原不遲!」

  「這是為何?」一談起用兵,盧老夫人真是兩眼一抹黑。反倒盧象晉、盧象觀甚為好奇,不由問道。

  「吾等之敵,非唯偽帝,北面韃虜、女真亦為我朝心腹大患!」張順神色嚴肅道,「吾等起兵乃為倡天下大義,致天下太平!」

  「是以往北面用兵,猶未慎重,不可讓彼輩蠻夷坐收漁翁之利也!」

  盧象晉、盧象觀聞言不由大為震動,萬萬不意張順胸懷至此,不由讚不絕口。

  好容易,張順將他們送到住處,這才告辭道:「老夫人和兩位小兄弟,一路風塵僕僕,且在此歇息一晚。我先前回稟福王,向他說明此事。」

  雙方客套一番,張順安排好伺候的人手,這才施然而去。那盧象晉、盧象觀望著他的背影,有依依不捨之意。

  盧老夫人見左右為人,這才低聲罵道:「你們兩個憨貨,剛才還疑神疑鬼,勸我不要相信此人。怎生不過幾句話,就不知被他灌了什麼迷魂藥,反倒對他如此親近?」

  「你不懂!」盧象晉、盧象觀一副大人模樣,搖了搖頭道,「我觀舜王才華淵博似海,心胸寬廣若天,豈會誑我?」

  「何況那句『吾等之敵,非唯偽帝,北面韃虜、女真亦為我朝心腹大患』,簡直是振聾發聵,超乎眾人!」

  「若是能跟隨其左右,建功立業,北驅韃虜,南平苗疆,即便是死也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