漕運總督兼鳳陽巡撫朱大典一臉驚懼的望著城下,怒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誰能告訴我為何『賊人』突然出現在洧川城下!」
左右聞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如何應對。
半晌才有人應道:「督師勿憂,當是官兵新敗,賊人追擊過深,無意中穿過了官兵防線。」
其實以常理度之,這人說的倒也有幾分道理。
可是朱大典是需要別人替他講道理的嗎?
不是,他是希望別人給他出主意解決問題的!
也難怪朱大典驚懼,當初官兵擊敗「闖將」李自成和「活曹操」羅汝才之後,一邊重建防線,一邊追擊「賊寇」,難免有人手不足之虞。
他和河南巡撫傅宗龍商議了許久,最終兩人決定分工協作。
由傅宗龍率領麾下標營、副總兵牟文綬及遼東鐵騎祖寬、李重鎮三營追擊賊寇,擊穿賊人防線。
而朱大典則負責駐守後方洧川縣,與中牟左良玉、鄢陵倪寵南北一字擺開,組成官兵新防線,謹防義軍東進。
由於官兵人少,朱大典僅率領麾下標營千餘人而已,駐守洧川。
按照常理來說,千餘精銳駐守縣城已經是綽綽有餘。
更何況洧川位於長葛之後,本來面臨的風險也比較低。
可是這朱大典萬萬沒想到,雙方計議已定,剛剛分別兩日,「賊人」人馬就殺到了城下。
朱大典站在城樓之上,望著城下黑壓壓的人群,粗略算來差不多也有一營人馬,不由有幾分不安。
不多時,賊人開始展開陣型,分出幾個縱隊,像一條條毒蛇遊走著一般的向城上攻來。
很明顯,這是一幫訓練有素的精銳,非一般散兵游勇能比。
朱大典麾下雖然只有千餘人,亦頗多馬匹,若是固守自然是非一時半刻可破。
只是面對這樣的敵人,他不由有些麻爪了。
他不是擔心擋不住敵人,而是擔心這對手是有組織有計劃有預謀的行為。
不得不說漕運總督兼鳳陽巡撫朱大典也有幾分水準,多少也猜出了義軍的一些行動。
他不由皺了皺眉頭,下令道:「趁著賊人人手不足,尚未圍死城池,速派人前往長葛,請傅撫軍派軍支援!」
不多時,士卒便從西門而出,快馬加鞭趕往長葛縣去了。
到了地方,那士卒趕快將書信遞與河南巡撫傅宗龍。
傅宗龍打開書信一看,不由大吃一驚道:「賊人何以出現在官兵身後?」
你問我,我問誰去?那士卒也不作聲,一副憨厚老實相。
當然傅宗龍也沒指望他這個不相干的人回答。
賊人出現在背後,這實在是難受至極。
當副總兵牟文綬攻下長葛縣以後,兩人分工協作,傅宗龍親率祖寬、李重鎮兩營鐵騎一路追殺,只殺得「闖將」、「活曹操」兩部義軍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這兩路義軍一路倉皇西逃,逃至禹州。好在有李信留守在此,派人虛張聲勢,嚇退了官兵,這才把這二位放入城中。
且不說兩人如何唏噓,那傅宗龍率眾試探著攻了兩次,見李信防守嚴密,不得不暫且退回長葛。
他這一退不要緊,朱大典的信就隨之而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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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話,河南巡撫傅宗龍不太想去支援朱大典。
官兵剛剛占據一些上風,他有心趁機拿下禹州城,一把捅穿義軍的防線。
奈何他也知曉義軍出現在官兵背後意味著什麼,便命令祖寬、李重鎮二人率領騎兵前去支援。
這二人麾下皆是騎兵,倏忽而至,賀人龍正在城下攻的歡快,哪裡有備?
登時被遼東鐵騎打的大敗,那祖寬和李重鎮不由大喜,連忙縱騎踐踏。
賀人龍見狀不由大怒道:「向來只有老子欺負人,沒有別人欺負俺的道理!」
遂親率左右親衛,直撲祖寬中軍。
那祖寬本是祖家家丁出身,本就是靠一身好武藝起家,哪裡懼他?
他不由對左右笑道:「老子以衝鋒陷陣起家,遼東女真猶懼我三分。也不知哪裡來的膽大妄為之輩,居然敢沖我中軍,真是壽星公上吊——活的不耐煩了!」隨即亦親率左右直撲賀人龍而去。
兩人都是膽大妄為之輩,不閃不避,直挺挺撞了過去。
兩馬相交,賀人龍大喝一聲,一槍刺了過去。
只見那祖寬把手中大刀一揮,一刀磕開了賀人龍的長槍,兜頭便劈了過去。
賀人龍腦袋一低,只聽見「咔嚓」一聲,頭盔上的盔槍居然被祖寬一刀兩斷。
賀人龍頓時嚇了一身冷汗,他衝鋒陷陣這麼多年,還沒吃過這種虧。
眼見抵不過對方,賀人龍無奈虛晃一槍,調轉馬頭便走。
那賀人龍固然是瘋子,家丁出身的祖寬也好不了多少。
見賀人龍要走,也連忙率領親衛追殺過去。
兩人且戰且走,而賀人龍麾下步卒見走脫不得,只好列陣死守,以待義軍援助。
那賀人龍暗暗叫苦,卻也無可奈何。終日打雁,沒想到今日卻被雁啄瞎了眼。
以前他每每衝鋒陷陣,即便不能建功,也能全身而退。今日卻不意遇到了將遇良才、棋逢對手。
若是再無救援,不但自己麾下人馬盡失,恐怕身家性命也要堪憂。
雙方一追一逃,約摸過來半個時辰,只聽得一聲炮響,斜刺里殺出一隊人馬來。
賀人龍抬頭一看,打的正是義軍白廣恩的旗號。
這祖寬追殺心切,早棄了麾下人馬,貿然撞到義軍大軍,不由一驚。
那白廣恩亦是悍將,見狀不由大喝一聲,亦拍馬上前來戰那祖寬。
祖寬麾下人少,又見義軍來了生力軍,哪裡抵擋的住?
他連忙尋了個間隙,拍馬就走。賀人龍見狀要追,白廣恩不由提醒道:「咱倆舊怨未消,你若要追只管一個人追,切勿指望我再助你!」
賀人龍聞言不由訕笑一聲,只得作罷。
當初賀人龍投靠義軍以後,為了納投名狀,沒少殺傷白廣恩麾下人馬,是以兩人頗有些不睦。
今日白廣恩能夠盡棄前嫌,救他一命已經是仁至義盡,豈有他求哉?
不過他麾下人馬猶在官兵重圍之中,不由央求他救上一救。
白廣恩不由冷笑道:「好一個『賀瘋子』,自家兵馬自棄了,如何求得我去營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