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在大明二五仔牛金星的幫助下,義軍輕取寶豐縣城,倒省了許多功夫。
張順隨即帶領大軍趕到了寶豐縣城,結果還未來得及入城,牛金星便建議道:「如今寶豐新下,朝廷尚未來得及知曉。還請將軍速速派遣騎兵奪取昆陽關,以免遲則生變。」
「昆陽關既下,葉縣無險可守,便為義軍囊中之物矣!」
這昆陽關在葉縣縣城北二十五里,正處於原昆陽縣城北面,乃是昔日漢光武帝劉秀與新朝大軍發生昆陽之戰的地點。
此地位於沙河上游,不但是中原通往南陽盆地的必經之路,更正好是整個中原水系最接近通往南陽的「南襄夾道」的最後一站,占據此地對攻略南陽府具有重要的戰略意義。
張順對此地地形不甚熟悉,不由問道:「敢問此地有何與眾不同之處?」
牛金星正等著張順這句話呢,聞言不由侃侃而談道:「葉縣地處汝州以西,沙河之畔。義軍據之,可以順沙河直下,破郾城、陳州,直入江淮之地。」
「北上襄城,可脅禹州、許州,縱橫中原;南下裕州,則南陽在我指掌之間;南下舞陽、西平,則汝寧府唾手可得!」
「復有滍水馬驛居其縣城,可交通南北,北至鄭州、南至南襄;郾城馬驛在其側,可北至許州、汴梁,南至汝寧、信陽。」
「兵法曰:『善攻者,敵不知其所守。善守者,敵不知其所攻』,蓋所謂也。我據此地,朝廷不知我或欲下南陽,或欲下郾城,或合計禹州、許州之地。故而我專,而敵分,則將軍大事可濟矣!」
張順聽了,不由一愣,不由問道:「聽先生之言,似乎已知我軍此次目標?」
「此有何難哉?」牛金星聞言不由笑道,「將軍既據洛陽,不肯全力西向,想必是對南陽別有想法!」
「那為何我不是準備取鄭汴、或者汝寧、江淮之地呢?」張順聞言反問道。
「鄭汴正在洛陽之東,將軍欲取此地,可出登封、汜水,何必捨近求遠,繞道寶豐哉?而汝寧、江淮遠在天邊,將軍即便取之,又不能治其地,統其民,豈非勞師動眾而無功也?是以,我料定將軍必然吞南陽而後快!」
「好!」張順聞言不由贊了一聲道,「牛先生果然是不同凡響,倒是把本王的心思猜的七七八八。」
在這個交通靠走,通信靠吼的時代,信息傳遞不暢。不要看寶豐距離洛陽才二百里,很多信息經過七八人轉手以後,早已經面目全非了。
這牛金星能夠通過各種靠譜不靠譜的不可靠消息,能夠猜出自己的戰略意圖,可見此人確實天賦驚人。
原本他因為後世記載,給張順帶來的不好印象,也隨著牛金星這幾句話好轉了不少。
牛金星見狀,連忙趁機諫言道:「將軍親提大軍而來,宜奇正相生。先據葉縣,斷中原官兵支援道路,再帶兵南下,破裕州,圍南陽。」
「只是裕州地處伏牛山、桐柏山之間,地形險要,若是為官兵所扼,急切之間定然難下。將軍何不遣一別將,下魯山縣,越魯陽關直驅南召,以斷裕州後路?」
老生常談罷了,張順原本對他又較高的期待,沒想到牛金星依舊拾人牙慧。他不由反問道:「若是官兵之中有能人識得此計,我軍勞師遠征,徒勞無功,為之奈何?」
「所以將軍宜先大張旗鼓,攻打裕州,以吸引南陽官兵來守,再派奇兵繞道,方有奇效!」牛金星一愣,連忙應道。
張順皺了皺眉頭。連牛金星都這般說,如此看來,若想進入南陽,也只有這兩條道路罷了。
只是這「一正一奇」幾乎人盡皆知,難道官兵真會讓自己如意嗎?
好在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張順便連忙下令道:「急令賀錦率領千餘騎兵,快馬加鞭,奇襲昆陽關。」
「下關以後,下馬據守,待大軍前往,再合力攻打葉縣!」
王錦衣聞言連忙應了,趕快派遣傳令兵傳令與先鋒官賀錦。
其餘諸將便和張順、牛金星一起入了寶豐縣城,暫且休整一番。
眾人到了縣衙,天色已晚。張順便命下人設下酒席,宴請諸將一番。
諸將推杯換盞之後,張順便問起了今日奪取寶豐縣城之事。
於是那牛金星敘述,李輔臣補充,便把今日之事細細說了。
張順聽了,暗中嘆了口氣,倒也沒說些什麼。只是宴席過後,難免感慨那典史好人難當,白白送了性命。
高桂英聽了撇了撇嘴,不以為然道:「咱們原來是匪,將來是官,又不是要做那十世的大善人,哪裡有那麼多善心可以發?」
「爹爹若是閒了,回頭去我們那延綏走一遭,看一看那漫漫黃沙下累累白骨。哪個善,哪個惡?終究不過一個土饅頭罷了!」
「喲,沒想到你還有幾分佛性啊!」張順譏諷道。
常言道:人以類聚,物以群分。義軍之中不少人自甘墮落,喜歡以匪自居,自然也容易招來匪類。
這一次牛金星處理典史的手法確實有點手黑。看那典史的行為,明顯和那牛金星本是熟識,結果卻落到這個下場,可他臉上卻連一點愧色都沒有。
想必牛金星也下意識也認為義軍都是匪寇出身,對此應當早已習以為常罷了。
張順也想喊些口號,讓大家成為有理想有志氣的四有新人。
奈何他想了想自己後院一幫老婆,自己都覺得沒啥意思。
思來想去,他搖了搖頭道:「我也不求大家做個聖人,好歹也得有一份向善之心吧!」
「若是僅以賊寇匪徒要求自己,又如何能夠取得天下呢?即便取了天下,有何當今朝廷有什麼區別?難道天下的百姓就不會再度起義,推翻我們嗎?」
「陝北雖苦,天下亦非一家之苦;陝西饑荒,天下亦非一地饑荒。天災難防,人禍可免,我不求心懷天下,但能以尋常心看待百姓,亦無憾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