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七章 城外(上)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破天荒的這一回張順早早的起了床。

  他拍了拍沉睡著的馬英娘和高桂英,調笑道:「兩個懶婆娘,太陽都曬屁股了,還不起來?」

  「唔~今天太陽怎麼打西邊出來了?」馬英娘惺忪著眼神瞄了一眼窗外,半分也不想動彈的問道。

  「今天爺心情好,準備去郊遊去你們去不去?」張順笑嘻嘻的問道。

  「去去去!」不待馬英娘回話,高桂英閉著眼興奮舉著一直光溜溜的胳膊應道,「這些天又是打仗,又是圍城,都快把人憋死了!」

  「你怎麼個憋死法?夜裡不是不要不要的嗎?」張順有幾分不敢置信的問道。

  ……

  高桂英白了他一眼,懶得理他。馬英娘卻來了勁兒,她一把揭開了被子,便張牙舞爪的撲了上來。張順笑哈哈的一把把她摟住了,結果卻不料她卻一腳踩著了高桂英。

  那高桂英遭了無妄之災,頓時也翻身起來去扯馬英娘。

  顧不得春寒料峭,三人就這樣又折騰了一通,好容易這才穿戴整齊。

  原本張順擔心城外有危險,不想帶女人一起去。後來轉念一想,恐怕她們兩個的本事比自己也好上了許多。

  有了危險反倒能夠幫襯一二,他就乾脆拉著她們一起出門了。

  剛推開房門,一股夾雜著冬日的余寒的晨風便灌了進來。

  三人近幾日胡天昏地的,倒是很少一大早出門,頓時被凍了一個哆嗦。

  好容易適應了片刻,三人這才聽到院子外面有些動靜。

  張順領著她們倆個推門一看,只見趙魚頭正蹲在門口的地上一臉猥瑣的和悟空、王錦衣講述些什麼。

  這三人正說的入巷,突然聽到房門聲響了,嚇了一跳。他們扭頭一看,原來正是張順等人。

  趙魚頭便正色道:「今天就講到這裡,預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見分解!」

  悟空見他要站起來,連忙一把拉住,急道:「別啊,那呂布與貂蟬究竟怎麼樣了?你倒是給句話啊!」

  「悟空!」張順連忙何止了他,生怕悟空一個激動把這老爺子給扯散架了。

  不過他心裡難免犯嘀咕,這都是什麼人吶?一個兩個看起來人五人六的,背地裡都是一副急色相。

  之前悟空聽的什麼《西遊記》,現在又講什麼《三國志演義》,它正經嗎?

  那馬英娘本是市井出身,高桂英常年廝混在賊窩裡,兩人如今又食髓知味,哪裡還不知道這些人說的什麼段子?

  她們倆不由呸了一聲,便不吱聲了。

  趙魚頭和王錦衣聞言有幾分尷尬,也不敢說些什麼。唯有悟空撅著嘴,抱怨道:「師傅如今倒是好艷福,卻讓徒兒吃西北風!」

  「你答應俺的婆娘呢?須知上一個讓俺望風把門的師傅,骨灰都涼了!」

  「你這猴頭,倒威脅起我來了?」張順哭笑不得,「師傅答應你的事情,一直記著呢。」

  「這不是沒遇到合適人選,就一直沒和你說過嘛。若是你有合緣的女子,師傅就是舍了這張麵皮,也要去替你說道說道。」

  悟空聞言頓時無語了,他見到的女子多是「沒毛的猴子」,確實提不起什麼興趣。

  他好羨慕師傅那樣,對著什麼奇奇怪怪的「猴子」都能發情的胃口。

  幸好馬英娘和高桂英聽不到這廝的心思,不然僅憑那句「奇奇怪怪的猴子」,都能追砍他三條街。

  閒話少說,幾人客套幾句,便在一二百名親衛護衛下,出來洛陽城。

  出了旺喜門不遠,城外便是一馬平川了。遠遠望去,還能看見北邙山如同一條臥龍一般,橫亘在洛陽北面。

  張順便想起來當初起兵之事,便頗有感觸的說給馬英娘和高桂英聽。

  馬英娘倒也罷了,早已經知曉個七七八八。而高桂英則是頭一次聽說的這麼詳細,不由認真聽了半晌。

  她便手舞足蹈的比劃著名道:「昔日我們亦如此,當年也是沒了吃的,我都餓的頭暈眼花,沒了力氣。多虧了伯伯爹爹帶著其他還能走的動的饑民一起搶了附近的大戶。」

  「我覺得這輩子最爽的事情,就是白刀子進紅刀子出,殺了狗官和大戶,然後吃他們的糧,睡他們的娘……」

  高桂英正講的起勁兒,不曾想不知道什麼東西骨碌碌的滾了過來,正好滾到了她的腳下。

  高桂英低頭一看,不由冷了一下,然後尖叫著撲到了張順的懷裡。

  馬英娘瞄了一眼,不由一拍額頭:娘的,反應慢了!

  她只好扯著張順的衣裳,如同一隻瑟瑟發抖的小鵪鶉一般,躲在了張順的身後。

  事發突然,張順反倒被她們嚇了一大跳。

  好容易在兩人糾纏之下瞄了一眼,原來是一顆不知哪裡滾過來的一顆骷髏,嚇著了女孩子。

  張順連忙安慰了幾句,這才奇怪的問道:「這光天化日之下,哪裡來的骷髏?」

  「舜王你看!」趙魚頭聞言連忙給張順指點道,「這兩年年景不好,人命賤如土啊!」

  張順仔細一看,才發現這四周一片荒涼。

  原本看起來整整齊齊的田隴,其實有不少已經平了,上面有幾分綠意苗芽,其實都是冒頭的野草。

  有幾具屍體橫七豎八的倒在地頭上。張順走過去一看,有的剛死去不久。

  屍身雖然尚未腐爛,卻被不知什麼動物啃去了一些,看起來有些瘮人。

  有一些屍身已經腐爛了,雖然因為天氣原因,尚未生蛆,不過也令人幾欲作嘔。

  更有一些,已經露出了深深白骨。若是再看仔細些,有些地方還能看見一些明顯的牙痕。

  張順越過地頭,走進田裡,彎腰抓了一把土塊,看了看,捻了捻,又灑回到地里了。

  雖然和這個時代的農夫比起來,他算得上「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終究多少也幹過農活,懂得一下零碎的知識。

  從他剛才的觀察來說,這裡土色較深,土塊又頗為疏鬆,看起來是塊不錯的耕地,不知為何輕易棄了?

  趙魚頭好像看出了張順的疑惑,便伸手指著道:「那裡,那裡,還有那裡,幾乎都荒廢了!」

  「為什麼?」

  民以食為天,食以糧為主,糧由地而出。既然如此,為何會幾乎全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