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五章計中計

  話說五省總督洪承疇大軍盡出,圍住了洛陽城,死命攻打了兩日。奈何一來城中士氣尚可,二來洛陽城防禦設施齊全,急切之間不能建功。

  京師派來的傳旨太監臉色愈發難看了,言辭也愈發難聽了。五省總督洪承疇心中也愈發焦急了起來。

  洛陽城門果然如同他所料一般,和紫微星堡類似。城門左右兩面火力夾擊之下,官兵一旦沖了上去,便會損失慘重。

  而紅夷大炮和大將軍炮火力雖猛,連續射擊了兩日,把城門的敵台表面的包磚打了個稀碎,更是嵌滿了密密麻麻的炮彈,依舊無濟於事。

  剛好這時候曹文詔的書信又到了,繼續和他討價還價。洪承疇不由心中一動,便起了利用曹文詔的心思。

  他心道:如今賊人龜縮城中不出,雖然非兵法正道,急切之間卻不能下。不若利用此賊,倒也省卻了許多麻煩。

  於是,洪承疇便大筆一揮,寫就書信一封,命人及時送到城中。

  不多時,那曹文詔得了書信,不敢自專,連忙拿著拜見張順。張順伸手接來一看,只見書信上的火漆猶在,未曾打開。

  他不要滿意的點了點頭,一邊請曹文詔坐下,一邊自古拆開,草草的瀏覽了一遍。

  只見上面寫著「曹將軍若能開門以迎王師,本督不介意為汝請命。我將上奏朝廷,聲稱曹將軍是受我之命,故意詐降賊人,以探其虛實。不但無過,反而有功。」

  張順思索了一下,不由笑了笑,揮筆寫道:「明日將軍守麗景門可也!」

  曹文詔亦笑,不由拜道:「文詔定不辱使命,要那洪老賊好看!」

  第二日一早,那五省總督洪承疇果然收到了曹文詔的回信,不由得意的拿出來以示左右。

  那傳旨太監仔細看了,不由大喜道:「恭喜督師,賀喜督師,當竟此全功!」

  洪承疇聞言哈哈一笑,反問道:「喜從何來?賀又從何來?」

  眾人聞言皆笑道:「喜從曹文詔處來,賀亦從曹文詔處來,但等此賊打開西面麗景門,我軍大軍殺入,定能斬草除根,盡屠此輩!」

  「哈哈哈!」五省總督洪承疇聞言不由大笑起來,笑了半天,眼淚都笑了出來,這才罵道,「愚蠢!如此雕蟲小技,爾等卻不識得了嗎?」

  「那曹文詔何等樣人?身為臨洮總兵官,被聖上委任總督諸將的職責,這是督撫掌兵以來,多少年武將沒有的榮耀啊。結果他剿匪不力,畏罪從賊,朝廷上下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者眾矣。」

  「那曹文詔又非三生兩歲小孩,豈不知自個處境?本督三言兩語,許諾一番又能值得什麼?」

  「那這......」眾將不由大吃一驚。

  「想必不過是哄騙我等入城圍殺罷了!」五省總督洪承疇自信滿滿的應道,「如此,我便反其道而行之,一舉擊破此城!」

  眾人連忙問其計策,洪承疇怕泄密了,便故作高深道:「此事暫且不提,到時候一切就明明白白!」

  眾人討了個沒趣,只得以令行事,不再追問。

  是夜,官兵二更埋鍋做飯,三更盡起大軍,人銜枚、馬勒口,委蛇向洛陽城進發。

  眾人好容易摸到了洛陽城西門麗景門門口,依照約定命人學斑鳩叫上三聲。

  不多時,麗景門果然大開。官兵殺聲震天、蜂擁而進,結果衝到城內,赫然發現又是一道城門當面。

  官兵正要迴轉,只聽得一聲巨響,麗景門上的千斤閘轟然落下,攻入洛陽城中的官兵頓時成了瓮中之鱉。

  登時,麗景門城樓上旗幟招展、伏兵四起,火光大作。曹文詔身著玄鐵鎧,施施然現身城樓之上,笑道:「洪承疇何在?明年今日便是你的忌日,汝可知否?」

  洪承疇聞言不由哈哈大笑,高聲應道:「雕蟲小技,何足掛齒!文詔小兒,一介莽夫,與老夫鬥智,不應羞乎?」

  「我早知爾等真心從賊,必不肯降。故而本督便假意約你,實在聲東擊西,哦,不,應該是聲西擊東。」

  「如今爾等賊人大軍齊聚於此,豈不知備左則右寡,備右則左寡的道理?既然麗景門堅不可破,專門為我而設。我何不反其道而行之,擊爾等東門建春門?」

  「爾等賊子本就兵少與我,如今又抽調了其他城門守兵。想必此事,東門已破矣。爾其曹文詔此時不降,更待何時?若肯歸順,猶能留個全屍,否則城池一下,爾等死無葬身之地矣!」

  曹文詔聞言不由樂道:「洪督師,你老謀深算,機關算盡,難道就沒有想到一個問題嗎?」

  「洛陽城龜縮防守已久,從無主動出擊之事。為何到了今日,反倒有了動作?你既知我必不肯降,我亦知我必不肯降,既然義軍危在旦夕,我又詐你這千兒八百的人馬作甚?」

  本來還信心十足的洪承疇聞言心中不由一驚,連忙強辯道:「螻蟻尚且偷生,更何況人乎?如今官兵如同泰山壓頂,爾等垂死掙扎一番,也是理所應當!」

  「哈哈哈哈!」曹文詔聞言不由大笑道,「我只道洪督師也是個聰明人,不曾想也是個愚昧不堪之輩!」

  「豈不聞兵法曰:以飽待飢者勝,以逸待勞者勝!我等死守至今,非畏懼爾等,實乃勞其軍,疲其師罷了。等爾等師老兵疲,我等再出大軍破之!」

  洪承疇聞言皺了皺眉頭,感覺自己還有七八分勝算,不由笑道:「順賊已死,爾其群龍無首,還敢大言誆騙與我?」

  他話音剛落,只聽得一陣廝殺聲響起。洪承疇扭頭向北望去,只見一條「火龍」自北向南蜿蜒而來。如同張開血盆大口,要將自己吞噬一般。

  這「火龍」不是別個,正是義軍從北旺喜門而出的大軍,觀其旗幟火光,怕不是有三四萬人馬,正欲截斷官兵從西門退往營壘的道路。

  洪承疇大吃一驚,只聽聞曹文詔在城牆之上得意的笑道:「舜王天命在身,雖遭此劫,三日乃活。如今正生龍活虎,欲將爾等一網打盡!」

  洪承疇頓時肝膽俱裂,不由大吼一聲:「全軍撤退!」